楔子
五百年前,天地混沌,人族民不聊生,神魔两族争夺五族大权,人妖两族卷入其中,天将红雨,魔女现世,绛红的衣裙如蝶舞,须臾间屠红了整个大洲,魔族悬崖勒马,魔族圣女一人当关,面对神妖两族的千军万马。位于人魔两族交接处的囚山上,一位白衣男子负剑而立,仿佛周遭的杀戮于他毫无干系,衣袂翩翩,洁白得铅尘不染。
“是青莲剑仙!!”
“是剑仙!我们有救了!!”
大地上,人族仰首而哭,那挺拔的白色身影,仿佛是这灰暗世界中唯一的光明……
——佛曰:医者不自医,渡人不渡己。
“世有牡丹方士,面容俊美,雌雄莫辨,年龄不详,乃不老不死之神躯,通晓阴阳占卜与巫蛊之术,神魔两道兼修,颇有造诣,其招魂之术更称一绝,于起死回生上大有所进。云游四海,行踪诡谲,以收集将死之人灵魂为生,亦正亦邪,或遇之悬壶济世,或遇之杀人如麻,故世人皆惧之……”
说书先生惊堂木朝梨花桌上一拍,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嘁,哪有这么邪门?”
她怎么从未听闻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远处,带着斗笠的青衣女子斜靠在观台之上嗤笑一声,单手持着一把折扇,另一只葱白玉手掀开遮挡着眼前垂落着的白纱,有人无意瞥见她朦胧在斗笠下的容貌,大约二十五上下,绝美却不失英气的一张脸,但只要有人看上一眼,定明白此乃习武之人,有人不经意地对上她双眸,被那冷若寒刃般的眼光给击退不敢靠近,就此作罢。
青衣女子盯了身旁给她倒茶的书童一眼,落下了斗笠上的层层白纱,朝他吩咐道:
“小六,你且叫那胡说八道的老头住嘴。”
“这……”
名叫小书童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他这师姐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是改不了了。
水墨丹青的屏风后,说书人的声音却抑扬顿挫:
“有一凡人却为追求不死之术,以身犯险,于月圆之时登上囚山顶遇之,自愿奉上其灵魂,乃求不死之术,牡丹方士会其意,遂予一枝含苞牡丹,花色浅,表面似有圣光庇护,周遭染了奇异的香气,并命其细心呵护,谓之曰,吾之所求,即静待其观也。”
“凡人知此乃不俗之物,心存感激,不敢怠慢半分,日以露水浇饮。牡丹卓然绽放之日,即是其君临春天之时,自有百花簇拥,好比百鸟朝凤,春日有时,花期短暂,盖凡人以精血浇灌。”
“牡丹遂得凡人精气,于月圆之日化作妙龄少女,法力无边,陪伴左右,凡人沉溺于美色,醉生梦死,夜夜笙歌,虽知妙龄女子乃一介花妖,善恶不分,但难抵诱惑,最终七魂六魄散尽,灯枯油尽,死于非命……”
说书人抖了抖花白的胡子,一句话总结道:
“故,人的欲望,才是这世界最可怕的东西啊!”
茶肆里安静了须臾,接着响起一室的掌声。
“好!!”
“谢谢…谢谢……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说书人在掌声中本性暴露,点头哈腰,却还是有不少客官送他小费。
这种志怪故事,以前她就在崤山的藏书阁里和李白一起偷看了许多则,这老头讲的,不过是烂大街的熟套故事,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没意思,小六你要不愿去算了。”
青衣女子见老头故事讲完了,钱也收了,也懒得再管,端起一盏茶呷了一口,嗯,倒是上好的碧螺春,嫩香味醇,口齿留香。
“师姐,我们不去找师兄吗?”
名叫小六的书童终于嗫嚅道。
“找他做什么?”
青衣女子不急不缓地放下茶盏,不以为意道,拿出一张宣纸平铺在桌面上,转动手中的笔几下后便开始若无旁人地题诗。
“师兄已有两月没联系咱们了……”
小六小心翼翼地望了青衣女子一眼,目露担忧。
“他想死外面就让他去呗,拦他干什么?”
青衣女子连眼都没抬。
“师姐!”
“喏,把这诗给小七寄过去。”
青衣女子在小六的嗔怪下把宣纸折好塞进他手中。
“唔?”
小六一脸茫然地接过,盯着纸上出自于自家师姐之手的簪花小楷,心一惊莫不是师姐又与师兄写藏头诗?
“好!我马上派人快马扬鞭把信送过去!”
小六持着这唯一的希望往驿站方向跑去。
待小书童走后,青衣女子立马又觉着心烦意乱了,指甲不住地扣着茶盏的杯壁。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变成了这矫揉的小媳妇似的了?
“小六!给我回来!”
她腾地起身,往楼下大喊,可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囚山——
桂棹兮兰桨,水天自成一色,河面上氤氲的水汽湿濡了他的栗发,他目光所及之处,远处曾经寸草不生的囚山皆被葱郁绿林掩映,倒映在澄澈的水面上。
只是那曾经被青莲剑劈开的地方,仍旧是光秃秃的。
“老头,来一壶酒么?”
酒不醉人,人偏自醉,白衣侠客扬了扬手中的酒葫芦,声音慵懒至极。
自大唐统一了一国之后,作为功臣的他便退隐仕途,撇下家中的夫人,只身一人遨游四海,悠哉乐哉。
“喝酒误事、误事……”
年老的艄公乐呵得摇着手中的桅杆。
船桨划过明镜一般的湖面,书童从船舱里探出一颗脑袋来,抖着一张信笺。
“师兄!长安那边来信了!”
白衣侠客从船尖坐起身来,屈了屈手指,嘴角却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些:
“给我看看。”
他抖开信笺,宣纸上是工整而熟悉的簪花小楷。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