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还没碰面，只见到驼红的云遮着天，半面又是金光，懒懒散散照着鸱尾。我抓着李岁宴的手，软软地捏来捏去，低头躲夕阳落下来的影。
“大概晌午，李池宴来了又走了，就摸摸我的脸——岁姐，她想啃我的脸！我还闻见了她手指头缝里的油香味了。”
又问她，“你们中午吃的什么？过油肉吗？”

太初宫将我们这两棵小苗拥在怀中，用着将落的金光照着我同李鹤雪的去路，我占着年纪的优势，比他稍稍的高上些许，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我侧首看他，脸叫阳分成了两半。
“怎么说？”我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去捏捏他的小脸蛋，“这样也是我想啃你的脸么？”
我在他人面前，还是维护这个胞姐的，哪怕我们总是因为一些什么事扭在一起。瞧他困惑，有些不安分的想法催生了起来。
“我们中午吃的羊脸肉，嫩嫩的小羊——就同你的脸一样嫩。”
像挼猫脸一样的挼挼他的脸蛋。

“那你想啃吗？”
小孩子暖烘烘的掌心贴上来，像团火燎开了皮面。就这样被李岁宴看着，我相当讨好地凑过去，小幅度地磨蹭几下。透过欲颓的红日，李岁宴脑袋瓜子上有毛绒的光亮，被和羊羔作比，我咧嘴。
“这张脸是千万女子的梦中情脸，也是李池宴醒来就想看见的，不要动它。”

他的脸蛋很软，同李布谷的不太一样，也同殿里豢养的狸奴不同，我收下了他这一份讨好，低首和他顶了顶额。
“你猜？”我将问题抛回给他，觉得那欲坠的阳有些热，往阴处靠了靠，“你看，你都这样说了，那李布谷怎么会来啃你的脸蛋子？”

日落行进的速度慢下来，春夏的夜仿佛永远迟来。虫鸣声听起来不够真切。
“女人是这样亲近我的。一边问我多大岁数、叫什么姓名，一边夸我的皮骨，贴着我用牙齿啃我的脸蛋，手在头顶摸来摸去——像你，然后抱起来喊：小皇子好俊俏。”
李岁宴立在我身边，和我辩解她的同胞姐姐。
“你姐喜欢我比喜欢你多一点。”

“哎呀呀——真是不讨喜的小郎君。”
低眼瞧着他，确实是好皮囊。抽出了手来不叫他握着了，有些被人揭破的酸气破囊而出，缠着心房，叫人难喘息。
拈酸的嘟囔了一句：“既如此，我不陪你去了，俊俏的小皇子自己个去吧，或是找我那好姐姐去吧。”
自后腰抽出一把扇，略扇了扇，不知是不是天要落雨，热得莫名，这天，不再像春了。

不能不说，李鹤雪这一套很让人受用。尤其是在我和李布谷多年来未见硝烟的争斗中，他这样的偏心，着实叫我喜欢。
“如此，那我也喜欢你多一些吧。”
视线随着扇沿，悄悄的落了下去，落到他的面庞上，笑眼不经意的又弯了些。
“等会儿你回去后要吃些什么？”

“哈！”摆正自己，直条条站在一旁，末了小声笑出来，“羊脸肉，清水汆，蘸着酱，细细滑进嗓子里，吞到肚子里，把肚子吃到小鼓。”
“你要陪着我吃吗？”
张开嘴，“事实上，我提早换牙啦，今晚吃羹，——瑶池豆腐之类的。”

“那不陪你吃了，羊脸肉这东西，腻的慌，我不喜欢。”
我并不太喜欢羊味的东西，我的味觉太过敏感，一点腥膻在我口中都臭得非常。
伸手按住他的上唇，空落落的牙床，平添了几分可爱。
“那我更不要陪你吃了，羹软乎乎的，吃着不过瘾。”
将他送回了住处，拐回去找李布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