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训练
被黑夜环绕的幻狐踏入了东部一号训练场。她来得很准时——高墙上的时钟显示着短小的时针正指向数字九。
和幻狐一样全副武装的小光和白明正在这处宽阔的训练场中等候已久。
白明招手：“既然幻狐来了，那么训练就此开始吧。先简单讲解一下今天的第一个训练项目。”
如你们所见，这个边长100米的正方形训练场现在由我们使用。请各位注意，这次训练不仅仅包括平面，同样包括训练场上方的空间。只要离开边长100米的立方体空间，就会视作自动认输。
为了尽快磨合队伍的默契程度，本次训练采用对抗模式。幻狐，我和小光为一队。当然，这里还要欢迎我们的临时嘉宾——来自十六队的全体成员！他们将成为二队负责和我们进行不限时的对抗训练。
隆重介绍一下，十六队队长，格裂！
一名看起来十八岁左右的帅气青年从对方的队列中走出，朝着一队方向鞠了一躬，但其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极为傲慢，不屑的目光直接绕过了小光和幻狐，一直锁定在白明身上。很明显，这大概是在表明只有这个人能成为我的对手之类的情绪。
“其余队员分别是跳跳，棒棒，灿灿和月月。”
白明似乎也对格裂的队员颇为不屑，直接绕过了他们的一一介绍就进入了下一环节。
“本次对抗训练的规则很简单，双方位于场地两侧，在裁判宣布开始后就直接进行。一般来说只要综合生命力，当然也就是盔甲碎裂度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就应该判负并准备离场，不过本次训练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些方面的问题。一队和二队中只有所有人都死去，那么另一支队伍就可以算胜利并结束训练对局。”
“接下来大家有一个小时的战术布置和讨论时间。那么，介绍就到这里了，再次感谢十六队的热情！”
看着十六队队员们或是难以置信的眼神，或是肠子都悔青了的表情，白明没有理睬他们的抗议和吵闹，带着自己的队员们进入了后场休息室。
当然，格裂那满是亢奋的表情显然是个例外。
在进入休息室后，幻狐首先表明疑惑：“白队，这次训练我们应该全力以赴吗？”
白明微笑着回答：“不全力以赴，难道等死吗？这次对抗训练不限时，在所有人死亡前都不会结束。如果陷入几十个小时的持久战，就是对体力，耐力和恢复力方面的考验了。当然，我不希望拖得那么久。”
幻狐：“好的。”
白明继续说道：“这次的战术我已经想好了。对方就格裂一个灰二，其他都是灰一的菜鸟。有我和幻狐在，那些灰一来几个都是送人头的，所以不必留情。开场之后，幻狐给上幻境控场，我就负责收割。小光你在一旁打打辅助就可以。速战速决，以后跟恶堕的作战也是这个模式，我们不能进入持久战，明白了吗？”
幻狐：“明白，白队。”
小光点了点头。
反观十六队那边……
跳跳：“队长我们的战术是什么？”
格裂：“我们没有战术，大家随意打，别有压力。对了开打前吃顿好的，别留遗憾。”
队员们：？？？
一个小时的战前准备时间已过，裁判站在训练场角落，迅速将手中高举的红旗砸向地面——对抗训练正式开始了。
时间似乎定格在那一瞬间。十六队的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四位队员脸上还残留着懊悔，愤怒或是绝望的情绪，幻狐即刻发动了自己的祝福——完美·幻境掌控。
原本干硬的地面突然开满了花朵——当然，是巨大的花朵。它们似乎毫无理智，张开满是可怖口器的血盆大口直接冲向被包围的十六队。
和一些传说中的需要近距离接触才能触发的幻境不同，幻狐的完美级别幻境根本不存在任何限制和弱点。瞬发，无范围上限限制，无视空间距离，无视目标心理状态，无法逃脱，这些都是幻狐绝对强大实力的证明。
在幻狐发动噩梦花朵幻境控场的瞬间，场地内突然狂风四起。高速流动的大型气流完全拥有高于任何小口径子弹的威力，即便是两千年前的现代化远程导弹也无法企及。
99号祝福风之子不仅给白明极为强大的大范围的杀伤手段，也让白明拥有了更为灵活的微操空间。在白明现场堪称人类无法做出的操作下，吞噬一切的风暴如同温顺的绵羊，精准而致命的在第一时间绞杀了陷入幻境的四位十六队队员们。强大的气流就像最锋利的刀刃，精准的穿透他们的盔甲，刺穿心脏和血管，撕开他们的大脑，从360°全方位的粉碎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感受不到痛苦的死去。
但让白明感觉不妙的是，格裂消失了。
当然，好消息是格裂绝对陷入了幻狐的幻境噩梦花朵，否则也不会在四名队员纷纷被秒杀后的五秒钟内都没有现身。
五秒钟，对于一位灰二的冒险者来说完全可以跨越百米距离并进行一整段的击杀动作。
白明高高飘在半空：“幻狐，你的幻境对于同等级的人类能坚持多久？”
幻狐的眼瞳亮着紫色的光——那是发动祝福的特征：“我也很好奇，白队。从目前我的经历来看，时限是永久。”
白明开始利用速度越来越快的气流对这个立方体空间进行地毯式搜索。
不过一直在原地划水的小光开始补充情报：“白队，我知道对方的具体祝福效果。”
“直接说哈，小光。”
“祝福98 暗夜收割：善于在暗夜中从目标感知中消失，每次攻击消耗一个暗夜标记并回复生命，提升攻击力，攻击速度，移动速度并降低防御力。击杀目标刷新暗夜标记。暗夜buff可叠加最多十层。”
训练场处于永夜的深渊，这里同时也是暗夜收割能发挥威力最大化的地点。还没等白明开始分析情报，格裂突然出现在小光的面前。
他的出现和消失都非常突兀，就好像在前一个时刻还在散发着带有信息传播的光，声音，温度等等，但在下一刻这些信息就完全消失，这代表那些传播信息速度不同的介质在同一个时刻同时没有了某个源的信息，这种从不存在于两千年前世界的扭曲规则就是这么霸道和不讲道理。
格裂手中的双刀刀刃狠狠的刺入小光的脑门和胸膛——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一个灰二的冒险者的全力一击竟然无法在名为小光的灰一冒险者盔甲上留下裂痕！
这完全超出了格裂的预想。
在格裂原本的战术构想中，祝福98暗夜收割最开始提供的暗夜标记是有限的，必须击杀目标才能刷新并得到更多的标记，以达到越战越强的目的。他很清楚十五队目前的队员构成——白明是灰三的大boss，灰二的幻狐也不简单，只有小光的登记信息上是灰一，属于自己一切就死的那种炮灰，纯属给自己叠buff的工具人。
众所周知，盔甲的破损度和穿戴者的综合生命力挂钩，如果格裂的全力一击无法在盔甲上留下裂痕，要么对方的生命强度极高，要么对方的防御力极强，或者两者兼有。
在格裂的任务生涯中，他只有在三级及以上的专攻生命和防御力的恶堕身上见过此类情况——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旋即认为小光的等级情报作假，紧接着又考虑到了小光可能拥有极其强大的生存类祝福的可能性。
趁着格裂愣神的时间，小光用盾架开刺入但未穿透盔甲的双刀，准备用剑直击格裂的面门。但幻狐和白明的反应更快。
幻境中巨大的乌云云集已久，而此刻闪亮刺眼的闪电刺破深渊的黑夜，从天际笔直垂落，狠狠的砸在格裂的身上。虽然幻境本身无法造成物理伤害，但这种纯精神类的攻击同样极为致命。
原本还有余力准备避开小光的剑攻击的格裂直接呆在了原地，大脑短时间内一片空白而无法进行相应的躲避行动。
白明的风暴更为迅速，在小光出手之前就将格裂原地吹飞至百米的立方体空间之外。
“你输了呀，格裂。”
按照规则，离开百米范围的立方体空间即视为认输。
“哈哈，你手下的这届新队员都是魔鬼啊，实在是太令我惊讶了。”
格裂从地上爬起，抖了抖尘土后挥了挥手说道。
“要是我有这样的队员，我都不忍心把他们当作我叠buff 的工具人了。那么，下次见，十五队的白明。”
即便隔得很远，小光也能从他的举止上仍旧感受到他那不变的对他人的不屑和傲慢。
【格裂，看起来很邪恶。】
白明转身对自家的队员们说道：“本次对抗训练圆满结束啦，大家表现都很不错哦，回去给大家分一些糖果吃。”
幻狐：“我也能有糖果吗，白队？”
“当然，这是作为胜利者的奖赏。你做得很不错，幻狐。”
小光突然插话问道：“白队，格裂是个很邪恶的人吗？”
白明没有回答，幻狐回应道：“也不能算完全邪恶吧……虽然他经常把自己的队员当作叠buff的工具人，但他的确对任务很上心。换句话说，他善于用他人的生命用作自己事业的垫脚石。在我看来，他亦正亦邪。”
小光有些费解——在他看来，格裂这种随意夺取别人生命用来增益自身事业的行为是纯粹的邪恶。
当然，他并没发现白明更为邪恶可怕的一面——格裂和白明相比，甚至完全可以算是大善人了。
白明：“格裂的邪恶与否并不重要，那是十六队的内部事务，与我们无关。下一个任务的执行时间就快要到了，大家做好准备。”
“明白，白队。”×2

第十二章
属于格裂的影子
“啧，这次对抗训练之后又得找新的队员了……不过和付出的代价相比，这一次的情报收获还算不错啊。”
悠闲的走在略显肮脏的南部大街上，格裂心里想着。
“在我失手的那个瞬间，是我最接近死亡的时候。可白明并没有选择将我杀死，而是利用规则让我认输。看来，是希望我把关于第十五队新队员的变化情报信息带给我的老大啊。”
不过……为什么呢？明确的，真实的情报很显然是会对白明本身不利的。白明这家伙，到底带着什么目的？
格裂思考了很久，但依旧无法得出答案。也许正如他一开始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吧……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纵然是白明这种变态的天才，也不会有着完美的没有任何缺陷的计划。
糖果店前，格裂停住了脚步。
一个女孩正在看着店内展品柜的鲜艳糖果，唾液不断的从嘴腔分泌，名为食欲的本能催促着她让母亲买下那些糖果。
“那可是7000绿元，我们付不起的孩子，走吧。”母亲很明白现实的残酷，拉着女孩就要走。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这位女孩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品尝到糖果的味道——第一层由于白明的大肆采购，糖果的价格早已是天价。
“我来帮你付，这位美丽的女士。”
店长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帅气迷人的青年。
“我叫格裂，你的名字？”
看着格裂凑近的帅气脸蛋，女孩怯生生回答：“心罗。”
“心罗……心罗，哈哈，好听的名字。”
女孩心满意足的拿到了那一颗价值7000绿元的糖果——对于第一层的普通家庭来说，7000绿元完全相当于整整2个多月的收入。
女孩的母亲不断的向格裂表达着自己的感谢，但言语中却也隐隐表达着希望将糖果换成绿元现金。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对于普通家庭而言，一颗昂贵但没什么用的糖果远比不上现金。
心罗似乎丝毫不明白糖果的价值，当场就撕开了精美的外包装，将其丢进了自己的嘴中。
她的举动并没有换来母亲的欣慰，而是一连串的臭骂。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一声不吭就吃了？”
“你知不知道7000绿元意味着什么？”
“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
格裂咀嚼着嘴中的糖果远去，站在街巷的角落一脸享受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他早就明白。诸如不懂事的孩子一不小心砸了家中的昂贵物件——那可能是珍贵的瓷器，玉石，也可能是其他的一切类似价值的东西，比如糖果。因由财产损失而带来的怒火往往让父母在第一时间发泄到了这些孩子们身上。
“这是人类的通病。他们需要治疗。”戴着鸟喙面具的黑衣男子在格裂身旁说道。
“你是谁？”
格裂作为灰二的冒险者，虽然并不精通感知系能力，但如果有人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自己身后……若在战场，自己已经死了。
“我是一名医生。”他用成熟的过分的声线回答道。
这种声音很低沉，但富有磁性，就好像一种奇妙的力量，一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很可靠，值得信任。
格裂认出了他——来自深渊第一层的首席治疗师。他的个人声望和魅力非常高，以至于他那鸟喙面具和浑身黑衣的形象在第一层家喻户晓。
但格裂没真正见过其本尊。
医生缓缓的说道：“这个世界已经染上了一种人类无法治愈的疾病。我为此而来，年轻人。”
“是那个你之前说的通病吗？哈哈，那种随意将他人作为自己情绪发泄口的疾病？不，我可不希望这被治愈。你懂的，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享受！”
医生摇头：“很遗憾，并不是。至少我没有从那个女孩身上看到这个通病。她很特殊。”
格裂看向那个【普通】的女孩。她正在被母亲臭骂，以至于在围观的众人视线下大声哭泣。
“有时候越是普通，就越可能是一场骗局。在深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年轻人。”
医生的语气有些落寞，似乎是对格裂并不满意。
在格裂哈哈的嘲讽声中，医生离开了。
街巷的角落里，望着【医生】离去的背影，瞎哥闭上了美丽的紫色瞳孔。
“我还挺幸运，格裂足够愚蠢。”
数小时后，格裂见到了老大。
“光孕众生，众生随影。”
淹没在浓重的阴影中，格裂始终看不清老大的面容。
“你做的很不错，只不过你能活着回来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你带来的情报存在问题，格裂。”
“你需要知道，你面对的是一个名为白明的怪物。用怪物的逻辑推理，你不可能活着，格裂。”
格裂低下头咬着牙说道：“是的老大，我起先的确对白明的故意放人存在疑问，但问题是情报的确是真实的，我亲眼所见，亲自体会！”
对方长叹一声。
“有时候，真情报比假情报更为致命。”
“几个月前，我和【女王】就预感到瞎哥和白明正在下一盘大棋。我们只是意识到，却并不确定他们的计划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之前白明被花语绑架，其实也只是【女王】想要拖慢对方的进程而拥有更多的准备时间。”
“你活着本身就是对这件事的一种印证，你带来的情报也会让第十五队吸引我们的全部注意力。但同时，近期瞎哥的行动情报却完全丢失了。”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白明的行动，住所，第十五队的新变化，但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瞎哥在哪里，正在做着什么，他又打算做什么。”
“这局棋盘里，第一层的众生都是随意摆布的棋子，我们似乎也不是和瞎哥对弈的执棋手。未来还有太多的不确定，格裂，以后一定要小心。”
格裂同样意识到了问题，严肃的说道：“是的，老大。”
格裂走出来这处只有阴影的地方。
户外同样没有阳光——永夜的深渊从没有光明，但四周的烛火还在不断发着光。
格裂曾经疑惑为什么不在绑架白明时直接杀了他。但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白明不能死——至少在这个棋局里，他不能死。
【这个世界染上了人类无法治愈的疾病。而我为此而来。】
【疾病本身无法描述，对于人类而言便是未知。】
【我会无偿的给弱小的人类提供帮助，治愈你们心中的伤病和苦痛。】
【死亡只是病症，而不是你们的终结，人类。】
【来吧，靠近我，你们会获得新生。】
——医生
白明《深渊启示录》

第十二章的图片版白天更新孩子睡觉了

第十三章
第一层的夜幕
“我这里有一个病人，急需治疗。”
“……”
“你不会拒绝吧？”
“不会。健康的灵魂，请告诉我他在哪里。”
推开陈列豪华的大门，白明牵着小光的右手进入了会议室。
【灯火集团总部会议室】便是这个房间的名字，同时也被赋予了其特殊的意义。
作为深渊第一层最为庞大的资本集团，其实际掌控者虽然仅仅只有白明一人，但其管理者，或者说董事，却成员复杂数量众多。而其中拥有最大权势和地位的人如今都汇聚在这间因挤满了人而不再显得空旷的会议室内。
这里几乎遍地都是蜡烛，这也让这里成了第一层内少数几个能有着完全足够光明的地方。
白明神色倨傲的坐在长桌的首座，松开了一直和小光牵着的手，转而品尝着抱在怀里的一袋糖果。
全副武装而只露出可爱脸蛋的小光坐在长桌的第二个席位。
他将剑和盾牌轻轻放在了椅子一角。
这间会议室很嘈杂……至少在白明进入之前是这样。穿着类似西服正装的各位董事们纷纷沉默的看着白明不停的咀嚼糖果，咬碎糖果时的清脆声响此时却非常清晰。
没有人敢说一句话，整个会议室是如此的安静，但白明不断咬碎糖果的声音却如同死亡的倒计时，狠狠的锤击在人们脆弱的内心上。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了。
“白sir，这个最新推出来的弹劾进程和我没有关系啊，都是那群人干的！我向您保证，不，发誓，白sir！”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众人第一时间陷入了惊恐而没有发出聒噪的尖叫。那一时刻，所有人都清晰听到白明咬碎糖果的清脆回响如同是恶魔咀嚼自己的头颅一样，尖锐而刺耳。
不到一秒钟内，尖叫和抗议声，质疑声出现在这个房间内的四处。
“郭明，你这个叛徒！明明是你最先提出的决议！”
“我退出！我退出！不，我没有参与，我没有！”
“救救我，白sir救救我！”
会议室内乱成了一锅粥，本该严肃的议事厅此刻显然演变成了一场闹剧。而白明始终一脸淡定的品尝着糖果，似乎无论眼前的人们会做出什么都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一样。他没有说话，却有着享受的表情和情绪——就好像猫会逗老鼠一样，看着他们无谓的挣扎让他感到幸福和快乐。
根本不需要白明说话——他只需要坐在那里，吃着糖果就好。他的沉默同样是压力的本身，那种煎熬的可怕压力会瞬间摧毁一个人的理智和心灵。而这样的人只要有第一个，很快就会有第二个。
人们争相恐惧着，害怕着，在从众心理的效应下彻底变成沉默白明的傀儡。
小光很好奇，为什么这群人突然间像是变了一副脸孔……从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变成监狱里求生不得的囚徒。
但就在这时，大门再次被推开。
白明微微皱起眉——来着是一个老头，他本不该在这时来这里。
“这里可真称得上一幕经典的戏剧，但它不应该出现在灯火集团这么庞大的财团上。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莫伦，冒险公会的会长。”
出于礼貌，小光乖巧的站起来和他握手。
“你好，莫伦爷爷。叫我小光就好啦。”
“哦孩子，你可真可爱，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
听到这句话，小光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随后解释到：“我是男生！”
白明咽下了糖果，但随后房间内狂风四处飞卷——和以前纯粹的不一样，这一次狂风内满是桌椅和蜡烛等杂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第十五队队长，白明？”
白明没有应答，但越来越强的狂风正将莫伦围在中心。
“哦呵呵，看来你很聪明。没错，关于你的弹劾决议是我发起的，它不会终止。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灯火集团的掌控者了。”
小光闻到了火药味，赶紧在狂风中稳住身形，拿起了剑和盾。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身处境的危险，莫伦还在那里自说自话：“孩子，你还不够成熟——当然，是和我相比。资本的运营就好像是艺术，但在你的手里却粗鲁的如同原始人的绘画。我很遗憾，孩子，也许我得等你十年才能将灯火集团放心的交到你手上——如果你愿意得到我的教导的话。”
“来吧孩子，不要抗拒，我会成为你的导师，医治好你内心的那头不知名字的怪物。”
漂浮在半空的白明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是真的吗？”
但随后意识到不对劲的他瞬间恢复冷静，没有再让莫伦废话而将风刃直接向着莫伦穿刺而去。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莫伦消失在了原地，随后将白明从空中踢落，同时狠狠掐住了他的脖颈。
“孩子，不要害怕。我来教你艺术。”
莫伦慈祥的笑着。
小光全速冲来，但一堵石墙却凭空出现。
“你是个好孩子，但不要妨碍我雕琢这完美的艺术品。”
正如莫伦所说的那样，无论小光是劈砍还是用剑直刺，石墙纹丝不动。
白明：“看来……呼呼……你的死期快到了呢……呼呼”
莫伦依然慈祥的笑着，但用劲却更大了，此刻的白明别说使用祝福了，怕是连像刚刚那样放狠话都做不到了。
白明却似乎完全不在意，即便疼痛却还是勉强做了个嘲讽味十足的鬼脸。
就在莫伦本该慈祥的笑容因愤怒而变得扭曲的时候，这间会议室又迎来了一个客人……或者说主人。
“人生病了，就需要治疗。”
戴着鸟喙面具，全身黑衣的【医生】登场！
莫伦看到医生的第一时间就瞳孔剧烈收缩。他见过医生，甚至深入调查过医生，但关于他口中的疾病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当然，包括他突然出现在深渊的目的，以及围绕着这一点的一切。
但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医生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用爱包容一切病痛，并让患者听到来自【心】的声音，是医生的职责。”
医生轻易的突破了小光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坏的石墙，并来到了莫伦的身边。
【他的目的……是我，还是白明？不管怎样，必须离开！越远越好！】
确定了这一点的莫伦拔腿就跑，但在他刚刚松开一直掐着白明脖子的那只手时，黑色的羽翼忽然从天空中飘落……或者说，从虚无的空间中出现而滑落。
羽毛很美。
那一刻，莫伦失去了行动能力。
“你生病了，接下来，请接受治疗。请放心，我会堵上我的一切荣誉，这将是你的新生，人类。”
医生的声音还是那样富有磁性和吸引力，并拥有令人安心的奇妙力量，极容易产生将一切都交给他好了的极度依赖想法。
莫伦似乎彻底沦陷了，虽然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但却一脸感激的望向医生。
他蹲下来，将鸟喙面具凑到莫伦的面前：“没错，不要反抗。你是我的患者，我会为你的生命负责，用爱和一切。”
说完这句话后，随着黑色光芒的升起，医生和莫伦消失在原地。
小光呆呆站在原地，但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利用祝福-1伟大预言，他清晰的看到了呈现在医生头顶那一长串的祝福。只是医生的离开是那样迅速，小光无法记住他身上的全部祝福，但最显眼的那个却深深印入了小光的脑海。
祝福37：治愈的天堂 拥有强大的治愈能力。在治疗他人的同时，可窃取他人的祝福序列和力量同时进化自身
白明咳嗽了一阵子后便恢复了正常的呼吸，随后脸色平静的说道：“每次出现这种事件，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场，瞎哥。”
“是的，灰风。”
白明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看到众多董事的其中一个撕开了自己的伪装。
那正是瞎哥。
而灰风，同时意味着情报的完全交换，但此时的会议室内还有众多董事正一脸懵逼的看着一切的进展。
不过白明瞬间就明白了——瞎哥的意思便是在之后处理掉这些多余的耳朵。
小光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灰风便是暗号，介绍了自己从医生那里获得情报，特别是那个极为靠前的37号祝福：治愈的天堂。
白明重新坐回了首席，但神色严肃：“从小光给到的信息来看，【医生】是一名极为棘手的角色，之前我实在太低估他了。瞎哥，你有办法吗？”
“嗯……说实话，我之前也有些低估他了。【医生】远比我想象的更为危险。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医生离开时出现的黑光。”
白明似乎在瞎哥的提醒下想到了什么，一股恶寒从脚底不断的往上冒。
众所周知，要离开深渊前往外面的世界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通过传送门。前往不同的区域便需要不同颜色的传送门，白色，绿色，蓝色，红色，紫色，以及……
“黑色。”
在深渊，黑色区域代表着绝对危险，跟人类历史最高记录的红色甚至隔了一个大段。那是所有人类一致认为永远无法征服的区域。人类从未见过来自黑色区域的恶堕，更没有匹敌黑色区域恶堕的人类出现过。
那么，事情就剩下了一种解释——
“医生不是人类。”
深渊内不可能有东西能以恶堕形式存在，医生很可能掌握着从恶堕转化为人类的能力或祝福……拥有至高实力的他来到深渊，却并没有以人类的敌对姿态出现，这本身就是比直接灭绝人类更为可怕的事实。
没有人能猜到医生的目的，即便是拥有目极森罗的瞎哥也不行——实力差距太悬殊了，瞎哥甚至无法得知关于医生的基础情报。在这一点上，他的祝福第一次败给了小光。
“放心灰风，只要医生还没站到人类的对立面，事情也许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在这个前提下，我们的计划仍能继续进行。只是……”
“深渊第一层，根本不是新手村，而是魔王城面前的迷宫。”
谁能想到，相比于恶堕而言渺小弱小的人类身边，竟住着一位堪称大魔王的恶堕。人类可怜的自以为是的沉浸在深渊的温床中，以为这便是完全安全的避风港。
但他们对弱小一无所知，也对强大的它们一无所知。

第十四章
长夜的启明
“但不管怎么说，冒险公会的会长莫伦已经死去了。你的目的应该是这个吧，瞎哥？”
面对白明的疑问，瞎哥很坦然的回答道：“是的灰风。如果不是我的好运，也许比我更聪明的你更适合这个祝福序列。计划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但另一半却还遥遥无期。”
白明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宠溺的看向一旁小光可爱的脸蛋：“是的。在拥有足以对抗更深层敌人的力量面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蛰伏。”
“但这个时代，这个深渊，需要一个勇者。”瞎哥突然回应。
白明：“我明白这点。在以前，我认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那个站在台前的人。而现在……我觉得我们有了更好的人选。”
小光歪了歪头，澄澈的蓝眼睛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瞎哥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仿若自嘲：“为了求得这个世界能结束延续了两千年的永夜，我竟要将一切不可承受之物，一切需要经历的痛苦强加一个十岁孩子的身上。我承认，我是一个恶魔，灰风。”
白明：“如果你是恶魔，那我就是怪物。”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笼罩在这一间空旷而凌乱的会议室内。那些还活着的董事似乎被困在了真空之中，无论他们再怎么大喊大叫仍旧无济于事。
他们正在死去。
小光同样不会因为他们的死亡而有所触动。善良本身就需要付出代价，对蛆虫的泛滥的爱无法和真正的善良画上等号。罪人本就该死，小光要拯救的生命，并不只是简单的生命本身。
风，很微弱的风划过这个房间内的每一处。
那是猩红的风，纯粹的风，仿若吹起的信纸，带着远方的故事，和纸飞机一起承载着轻飘飘的梦想，那堆积在无数人血海之上的理想。
白明握紧了小光的手，但力度实在是有些大，似乎已经弄疼了小光。
“恶魔瞎哥，回答我的问题——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虽然我也认为这是最优解，但很多时候那并不是对我们来说是最完美的解。我很担心，小光还很年幼……”
“他已经两百岁了。”
瞎哥面含笑意的看着白明。
愣神之后，白明转向小光寻求答案，而小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好吧……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小光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一个孩子，他似乎才来到深渊没有多久，我们现在做出决定会不会……对他太残忍了些。”
瞎哥鼓起了掌：“恭喜你，灰风，你找到了自己所需守护之物。我相信你哥哥会很高兴的。”
白明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自从和哥哥分别之后，他就再没有类似的感觉了。他明白，在这一点上，瞎哥是不会让步的，也没人能让瞎哥让步，即便是自己也不行。
瞎哥俯下身，终于开始向小光透露他和白明正在描绘的未来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被黑暗所笼罩。但那不是纯粹的，无光的黑夜。
它和深渊不同，人们内心的所有阴暗面被无限放大。在面对生死存亡的严肃拷问面前，每一个人都无比的渴求着生存的权力。
自己的生存，亲友的生存，以血脉亲缘，利益交织着的网所组成的黑暗世界——但也同样存在着光。
是的，它很渺小，就如同永夜深渊之中的那一缕烛火，它可以是爱，可以是浪漫和文学，也可以是理想主义。法律，工程，医学，教育，他们都是高贵而维护文明生存与发展的必要理想和条件，但爱，文学和诗歌才是生活。人类因为语言和文字而让单一神经反射的意识拥有灵魂和思考，严格来说，这不是自然的演进，而是文明的进化。
现在，无数人却被黑暗而迷失本心，新的规则和体系构筑起了钢铁般的高墙阶级和丛林，每个人都像一个齿轮一样——和纯粹的野兽不同，那更像是更高级的豢养牲畜，一个个行走在既定轨迹上转动的齿轮和连杆。
自从c条约以来，两千年的时间，人类都被束缚在深渊之内，失去了自我选择的权力。我和灰风一样，我始终相信更好的未来意味着更多的选择，而目前的深渊却如同一潭死水，它需要一位【勇者】来打破现有的错误制度，建立一个全新的未来。
为此，无论做出什么样的牺牲都是无所谓的——因为在我和灰风看来，如今一潭死水之内的深渊人类已经失去作为人类文明之中个体组成成分的必要基本资格。无论是小人物或者大人物，他们目前的思维都被禁锢在了上位者制定的牢笼之中，成为囚笼的困兽。唯一让他们成为人类的方法——
只存在于未来。
小光：“所以没有不需要流血的方案吗？”
瞎哥笑着回答道：”通往革新的道路从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捷径。从人类废除奴隶制的历史开始，封建王朝，到资本主义，每一次政体的变革都伴随着无数人的流血牺牲。他们个体的死亡并非没有价值，但历史的车轮轨迹却早就在文明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我明白了，瞎哥。”
“小光，你本身就做了近两百年的国家领导，对这些应该也并不陌生，或许你的手上本身就沾满了鲜血。你不喜欢这些，我很理解，但既然你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深渊，想要为了这里的生命改变这一切，就必须替他们负重前行。”
白明担忧的说道：“小光，现在还有拒绝的余地，但以后就不再会有后悔的机会。从这一次的选择开始……落子无悔。”
瞎哥依然闭着眼睛装瞎，问道：“小光，做出决定吧，加入我们，做一束光，或者远远的看着我们上演的话剧。”
小光安静的看着瞎哥稚嫩的面容。他能很清晰看到这张脸蛋分明是充满着少年气的，那是一个生命跨度仅仅只有15岁的男孩本该有的朝阳和稚嫩，但隐藏在这之下的，却是一往无前的坚毅和果决。
小光想起了第一层北部区域的禁地，那里是作为动物野兽的【人类】；他也想到了白明，幻狐，以及代表着危险的医生；糖果店的甘太太在保护费的压力之下铤而走险；邪恶的格裂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漠视队员的生命。他明白，深渊之中向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可怜人。
这里，每个人都是柔弱的受害者，每个人也都是残忍的施暴者。
在瞎哥真正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小光也曾经仔细思考过。如今自己来到了深渊，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到一周时间的观察，小光无法真正看清这个深渊的真正面目，但第一层的各种乱象和混乱却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
小光拥有祝福【伟大预言】，他也知道瞎哥的序列20【目极森罗】究竟有多可怕——和这种几乎全知型的人物打交道，而且对方的智商也明显不低的情况下，稍不留神就会陷入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但他的内心始终不会相信背叛和谎言，哪怕对方的立场明明是敌人。
就如同往常的那样，当他人对小光说需要帮助时，小光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他——
“没问题，放心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