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面他的眼睛，如夜海，有淡的光起伏明灭。
风很好，夜色很好，我却莫名心乱。但本着不能输阵仗的原则，我平静地应道：“你也是。”便缓步走回住所。
好厉害的下马威。
婚期虽急，婚礼却不仓促。看着身上精致华贵的礼服，满堂济济来宾，心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家庭，可保我安稳周全；可也正是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家庭，使我从今以后必须如履薄冰。 “小姐，吉时已到，请随奴婢这边走。”旁边的小丫鬟轻声提醒我。小姐？曹家的人果然伶俐。只是她看不见我凤冠红幔后的一丝冷笑。
甄氏，一生再嫁，我知道其他人会怎么评价我。但不管怎么说，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拜堂，礼成，一切程序重来一次，却如隔世。我看不清对面男子的表情，曹丕，我看不清他，他将成为我的夫君。我有一刹那的恍惚。这样的一场豪赌，只是凭他初遇时一个眼神，我便将自己的下半生交给了这个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看清的男子，是不是轻率？
一个人坐在洞房里的牙床床沿，龙凤烛的火焰在面前红幔的稀释下晕成了两朵微微跳跃的暖色光团。我思索着今后的相处之道，可是似乎毫无头绪。门被人推开，我一惊，反射性地往里微微一缩。
洞房花烛夜，我想这是我和曹丕未来婚姻生活的第一个难关。不过我应该庆幸有过一次经验，微笑，但难看得像苦笑。
曹丕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坐在我身旁，有浓浓酒气。心跳骤然加速，不知怎么的就紧张起来。模糊间看见他抬起手，到我面前时略略停顿了一下，我正奇怪，那只手果断的一伸，曹丕的脸就正正出现在我眼前。
显然不知被人灌了多少酒，他脸上通红，就连眼眶也微微有点泛红了。魏军内许多骁勇善战的大将都来与席，想来也多是粗犷汉子，曹家一贯的风格又是礼贤下士，素与他们关系近于朋辈，今日世子大婚，又怎会轻易就放过他呢。他现在这样子，满脸通红，又穿着一身红，看着真有些滑稽。想来是真喝多了，自揭去盖头之后他便一直注视着我，灯光之下，眼神里是迥异于清醒时的柔和，甚至还有些呆呆的。见我也盯着他，竟然展颜一笑。
这样子，实在有些……可爱……
我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赶忙转移视线，“夫君，你……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倒杯茶。”边说边起身。
腰上一紧，他已经从背后箍住了我，大窘之下，我竟不知该不该挣脱。我感觉他将头侧靠在了我背上。
“宓……”他低声唤我。
“是。”我低叹口气，知道他应该有话要说。
“宓……”
“是我，夫君。”
“宓……”
……喝醉了也要耍我一下吗？我准备挪开他的手。
“从此以后，我的弱点，就是你。”我的动作停在半空。他继续低低地说：“从前我也曾有很多弱点，可是，都被我自己亲手终结了。”他松开环抱我的手，将我转过身坐在他膝上，直视他的双眼。清晰的只剩下温柔，没有丝毫杂质。“可是宓，我想，你将成为那个例外。”
我微微怔住。
他扶我站直，自己也站起来，走到桌边。“合卺酒，饮下之后，你我从此是夫妻。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宓，这一刻我们重新开始，把一切交给我，我来让你幸福。”
双臂交错，一抬手，一仰头，酒尽，心定。
他向我求婚，给我一个容身之所，给我名分，给了世间男子对女子的最高待遇，他展开他的怀抱，我几乎就要倾身一跃。可是，我不能够。
我不能够听凭，把我的命运全部交到他手中。我的骄傲，我的理智，不能够允许。这是一场交易，我能够提供的只有我的身体，而无法交出我的灵魂，因为这是我在这个乱世，唯一稳稳在手不会被人夺去的东西。各取所需吧，我自我安慰的想。
记得初遇时他夸赞我的美貌。即使是真的爱，他爱的终还是我的美貌。基于慕艾的爱，最不可靠。我不想把生存的价值附丽于另一个人终会流逝的恩宠之上，当有一天红颜老去，恩断义绝，生无可恋。
更何况，过去，对我来说又怎能真的过去？他是胜利者，自然可以选择大度而谦虚地忘却自己的成功，可是失败者，却拥有无法消退的伤痕。袁家的经历是一道鸿沟，我们永远无法跨过。
“子桓……”我望着他，伸手环住他的颈，笑得粲然，心里却一阵阵发冷。
灼热的吻如期落下，他紧紧拥抱着我。我尽量放松僵硬的身体去逢迎。
红烛昏昏，罗帐低垂，一夜尽风流。
风很好，夜色很好，我却莫名心乱。但本着不能输阵仗的原则，我平静地应道：“你也是。”便缓步走回住所。
好厉害的下马威。
婚期虽急，婚礼却不仓促。看着身上精致华贵的礼服，满堂济济来宾，心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家庭，可保我安稳周全；可也正是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家庭，使我从今以后必须如履薄冰。 “小姐，吉时已到，请随奴婢这边走。”旁边的小丫鬟轻声提醒我。小姐？曹家的人果然伶俐。只是她看不见我凤冠红幔后的一丝冷笑。
甄氏，一生再嫁，我知道其他人会怎么评价我。但不管怎么说，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拜堂，礼成，一切程序重来一次，却如隔世。我看不清对面男子的表情，曹丕，我看不清他，他将成为我的夫君。我有一刹那的恍惚。这样的一场豪赌，只是凭他初遇时一个眼神，我便将自己的下半生交给了这个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看清的男子，是不是轻率？
一个人坐在洞房里的牙床床沿，龙凤烛的火焰在面前红幔的稀释下晕成了两朵微微跳跃的暖色光团。我思索着今后的相处之道，可是似乎毫无头绪。门被人推开，我一惊，反射性地往里微微一缩。
洞房花烛夜，我想这是我和曹丕未来婚姻生活的第一个难关。不过我应该庆幸有过一次经验，微笑，但难看得像苦笑。
曹丕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坐在我身旁，有浓浓酒气。心跳骤然加速，不知怎么的就紧张起来。模糊间看见他抬起手，到我面前时略略停顿了一下，我正奇怪，那只手果断的一伸，曹丕的脸就正正出现在我眼前。
显然不知被人灌了多少酒，他脸上通红，就连眼眶也微微有点泛红了。魏军内许多骁勇善战的大将都来与席，想来也多是粗犷汉子，曹家一贯的风格又是礼贤下士，素与他们关系近于朋辈，今日世子大婚，又怎会轻易就放过他呢。他现在这样子，满脸通红，又穿着一身红，看着真有些滑稽。想来是真喝多了，自揭去盖头之后他便一直注视着我，灯光之下，眼神里是迥异于清醒时的柔和，甚至还有些呆呆的。见我也盯着他，竟然展颜一笑。
这样子，实在有些……可爱……
我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赶忙转移视线，“夫君，你……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倒杯茶。”边说边起身。
腰上一紧，他已经从背后箍住了我，大窘之下，我竟不知该不该挣脱。我感觉他将头侧靠在了我背上。
“宓……”他低声唤我。
“是。”我低叹口气，知道他应该有话要说。
“宓……”
“是我，夫君。”
“宓……”
……喝醉了也要耍我一下吗？我准备挪开他的手。
“从此以后，我的弱点，就是你。”我的动作停在半空。他继续低低地说：“从前我也曾有很多弱点，可是，都被我自己亲手终结了。”他松开环抱我的手，将我转过身坐在他膝上，直视他的双眼。清晰的只剩下温柔，没有丝毫杂质。“可是宓，我想，你将成为那个例外。”
我微微怔住。
他扶我站直，自己也站起来，走到桌边。“合卺酒，饮下之后，你我从此是夫妻。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宓，这一刻我们重新开始，把一切交给我，我来让你幸福。”
双臂交错，一抬手，一仰头，酒尽，心定。
他向我求婚，给我一个容身之所，给我名分，给了世间男子对女子的最高待遇，他展开他的怀抱，我几乎就要倾身一跃。可是，我不能够。
我不能够听凭，把我的命运全部交到他手中。我的骄傲，我的理智，不能够允许。这是一场交易，我能够提供的只有我的身体，而无法交出我的灵魂，因为这是我在这个乱世，唯一稳稳在手不会被人夺去的东西。各取所需吧，我自我安慰的想。
记得初遇时他夸赞我的美貌。即使是真的爱，他爱的终还是我的美貌。基于慕艾的爱，最不可靠。我不想把生存的价值附丽于另一个人终会流逝的恩宠之上，当有一天红颜老去，恩断义绝，生无可恋。
更何况，过去，对我来说又怎能真的过去？他是胜利者，自然可以选择大度而谦虚地忘却自己的成功，可是失败者，却拥有无法消退的伤痕。袁家的经历是一道鸿沟，我们永远无法跨过。
“子桓……”我望着他，伸手环住他的颈，笑得粲然，心里却一阵阵发冷。
灼热的吻如期落下，他紧紧拥抱着我。我尽量放松僵硬的身体去逢迎。
红烛昏昏，罗帐低垂，一夜尽风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