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闻来客至,回眸以示迎。披散在身前的三千青丝在那女子回眸的一瞬间披落在她素洁的衣襟上。
她十指微动,有意无意地敲打着那一管玉笛的躯体。侧身静睨着远道而来的卫庄。
女人细瘦纤然的身躯浸在清明的月光中,素净的眸中满是莫名的情绪,如流般从瞳中流泻而下。她的肩膀宛然载着千斤镇定般,面对眼前这器宇轩昂的男人竟无半点惧意。由她体内散发出的香气渐渐转淡,随风飘散开去。
空余的香气强行窜进卫庄的鼻,使得他霍然觉得浑身疲软难耐。
卫庄勉力正姿蹩眉,启唇诘责眼前这清丽无双的女子:“你是谁?你可知阑入我鬼谷会有什么后果?”
“……哼。”听见眼前这男人一番不依不饶的言辞,那女子便立时应了他一记倨傲的冷哼,只见她神色漠然地腾出一只手将凌乱的发丝掖到耳后,旋即曼声道:“怎么?不过十二年,就把我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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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入咸阳。长风一阵飒然至,吹拂着前庭中那一片无涯的含羞花海。花叶浪伏,落满一地娇羞。像极了那一位红颜绝世的舞人,置身于一片浩瀚奢华之中曼然翩跹着。
咸阳宫内。
金樽轻晃,漾出一圈诱人的酒香。
薄如蝉翼的白色纱幔随着一声铿然而落的弦音徐缓揭开。有一位风貌冶艳的女子的清越歌声在几位眉目清朗的舞姬水袖高抬之间翩然而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泗。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一曲《蒹葭》唱得深沉动人,清越婉转。捻弦之人微微颔首,细巧的眉目低垂着。她素洁圆润的指于琴弦上轻轻一勾,便听得一记悠扬清远的尾音有如一匹丝缎缠绕上梁,悠远之际地绵长了许久。然,这只是个开端。
此曲一毕。幽微的赞许声在空绰的大殿中串连成一线风景。
正当众人依然沉醉方才难以自抑时,这偌大的殿堂内竟在一瞬间灭尽了烛光。惟独空余一阵迅疾地包抄过整个殿堂的黑暗困惑着众观者。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端然于席位上的人们正纳罕着其中究竟有何名堂时,先是听见三两声迅疾而从容的脚步声从大殿的一侧传出,随后又见殿中有几盏称娖立于烛台上的红烛被几位手脚利落的侍女重新燃上了微茫的灯火。
借着那几星微茫的光,席上的人们发觉那本是舞姬云集的舞台上如今竟只剩下一个女子。
那女子以颀长白洁的水袖遮掩着容颜,晦暝的烛光照不清她的身形。
一片无涯的晦暗之中,依稀可见那个女子的雪袖正徐缓地向高处抬起。旋即一声强有力而不失韵致的琴音随着她的动作铮然铺就开一卷曼妙。
长袖飘摇,在缓缓隆起的穹顶之下舞动成云。那一袭霓裳清雅的舞人在质地莹然坚硬的舞台上款款舞动开了纤长的身姿。她的双足轻然踢踏在地,清扬的眉眼高高抬起,挥舞起柔若无骨的双臂盈盈起舞。
舞者细瘦高挑的身躯好似行云流水般从容幽雅地和着弦乐的韵律游弋在逼狭窄小的舞台上。悬挂于霓裳上的璎珞在腰间嘤嘤作响,浑融着悠然雅畅的弦音谱写成一段醉人身心的雅韵。
素洁纯然的白色裙摆在那舞人翩跹旋转之间宛似一朵清雅白洁的花蕾在灼灼其华的光华下绚然绽放出颀长似鹤明澈如玉的花瓣。尽态极妍。
此时这舞人的容颜虽没有方才歌唱的那冶容醉人的女子那般吸引观者的眼球,但她凭借着这盈盈翩跹的姿态演绎着世间极致的繁妍,也是足以令所有的观者为之动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