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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秋之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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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九月◎凋落
      0
      九月的天空明净异常,阳光明媚而且温和,带有暖暖的香味。
      女生公寓楼是一幢造型高雅的乳白色建筑,向阳的一面一律带有突出的阳台,上面摆着许多绿色观叶植物。远远看去,整面墙壁被葱葱郁郁的藤蔓编织和遮盖着。时值初秋,爬山虎已经呈现出动人的浅红,与绿色的长春藤正好相映成趣,仿佛夏季被删除后春天的绿和秋天的红直接首尾相连。季节,在这里呈现出时间的环形。
      每天阳光灿烂的时候,总能看见阳台上晾着的女生衣服,有时是小巧的内衣在风中飘扬,一如青春的旗帜在迎风招展。苏可每当经过女生楼,总会多瞟上两眼。而且根据内衣的尺寸去判断它们穿在某个身材上的三围。
      女生宿舍的作息管理制度相对严格一些,晚上11点准时熄灯。一场以对各自男朋友评头论足为主题的卧谈后,整栋公寓楼便沉沉睡去。在舍友们甜蜜的呼吸或呓语中,竹儿拧开床头银灰色的台灯(充电,可持续使用四小时),属于自己的一方空间便立刻弥漫起一层白亮的光晕,仿佛灯光在纯净的牛奶中浸泡了三个小时后取出来似的。青铜的小锁叮当一声打开,随之日记里散发出一股扑鼻的茉莉香味。虽然是白天刚刚发生过的事,但她还是要努力将自己置于回忆的场所,这样每一个细节才会栩栩如生地复活在日记中。这时竹儿的心情也像打开的日记一般,开始一段动人的流淌。
      日记经常是在夜晚打开。现在已经很厚了,在竹儿眼里那就是多少个厚厚的黑夜折叠而成的,每一页都浸透了湿漉漉的如水夜色。今天却是个例外。NOKIA屏显,15:04。阳光透过落地窗玻璃,在书桌上投下一块不规则的光斑,如一滩打碎的水晶。竹儿照例打开日记,这次她一直翻到最后一页,中性笔开始在茉莉的芬芳中沙沙游走:
      2007. 16. Sept. / Saturday / Sunny
      又见一季梧桐花开,伤痛在九月再次打开,也不再愈合。
      如果花开是一个错误,那就让她以凋零的方式弥补。
      画完最后的句号,竹儿已是泪流满面,为自己,为过去,也为这个季节。她将一片枯黄的梧桐叶子夹进刚写完的日记,缓缓合上。想象一片树叶由鲜嫩到枯萎的匆忙一生,该是多么的悲哀。竹儿把日记抱在胸前,良久,仿佛那就是捧着自己的全部。真的,或许这一刻,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令她牵挂的了。
      这里是六楼的阳台,阳光下涂了黑漆的铁护栏摸上去有种温暖的阴谋。阳台上的垃圾篓里扔满了乱七八糟的糖纸和果皮。楼下是一排整齐的法国梧桐,参差错综的绿叶间点缀着红色小花,正应了“绿肥红瘦”的妙语。叶片的浓荫投在校园里六边形砖块铺成的路面上,季节最初呈现衰败的景象。那些硕大的叶片在风中手掌般召唤,似乎要完成一次优美的拥抱或者接纳一个悲伤的弃儿。
在九月,一朵花蕾凋落了。她脱离枝头,第一次在如此的高度面临大地。她的绽放注定了她的死亡。她的名字叫竹儿。长春藤自下而上依次掠过,甚至没有看清是青翠还是枯萎……是头最先接触了地面,那一刻整个世界迅速向上飞了起来……
      叶子她们吃完麻辣烫朝7 公寓走来时,那儿聚集了一圈人——他们以适当的半径呈圆圈状排列,就像古罗马斗兽场的遗址一般。和所有的看客一样,叶子和宿舍姐妹们朝人群密集的地方凑近,透过人体与人体形成的缝隙,她们吃惊地发现,此时覆在地面上的人不是别人——是她们同宿舍的竹儿——她脸朝下,胳膊前曲。一片殷红向四周溅开,在九月的阳光下是那般刺目。



1楼2010-04-10 10:58回复

          “又是一个想不开的。”
          “现在的女孩子实在太脆弱了,唉!”
          “哎呀,不就是前天迎新晚会上——天啦?”
          ……
          校园110的警车也闻讯赶来,远远鸣响了警笛。嘈杂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有人说叶子是死者的舍友时,两个身着黑色制服的110向叶子她们这边走来,目光甚是冷峻。在叶子的带领下,他们来到竹儿所在520宿舍。橘黄色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精装本外文名著,还有一本牛津英汉字典。CD唱机循环播放着F.I.R乐团的《刺鸟》,激越的旋律中带有义无反顾的绝决。他们一眼看见了桌子上的日记,放在醒目的位置。日记是锁着的,留了纸条:
          The key is in sunshine on the windowsill, to Suke,and diary.Zhu’r was gone.*
          人们来到阳台上时,果真看到那把小巧的钥匙就放在窗台上。不过此时它不在阳光里,而是覆盖在一片阴影当中,就像它的主人躺在一滩殷红里那般安详。
          1
          我是昨天来到兰州的。我住在北回归线旅馆。
          从火车站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我没有告诉苏可我已经到达兰州,一个人沿街向前,我想独自感受一下这座北方的城市。车站一带的建筑有些陈旧了,它们看上去和行人一样灰头土脸充满了怀旧的意味。去一家小卖部买了瓶饮料,后来发现找来的50元人民币是假的。难怪在我出门时老板娘甚至殷勤地替我擦去了瓶子外面并不明显的灰尘。牛肉面馆门前的地面牢牢地粘了一层黑乎乎的油腻。正是吃饭时间,穿着蓝色褂子的服务生肩膀上搭着一条看不出颜色的羊肚手巾跑出跑进。
    就这样一个人走着,仰头看看两旁的建筑,一切看来就像一部零件磨损而老旧的机器那样松散地运转和忙碌着。向左拐,临街有一家旅馆。北回归线,看到这个名字就喜欢上了。我在成都长大,后来去过一些地方,但兰州的确是我走过的最北的城市。再向北,或许就是沙漠,接着是雪山……当天晚上,我就在北回归线住下了。
          打开旅馆房间的门,一股熟悉的香水味迎面扑来,羽毛用的就是这种牌子的香水。将重重的旅行包扔到床上,也将自己重重地扔到床上。从广州到兰州,一路北上坐了三十多小时的火车,我感觉真的有些困了。拉上窗帘,先美美地睡一觉吧。床单是洁白的,散发洗衣粉的味道。
          我被一个噩梦惊醒了,浑身冰凉。因为我梦见了羽毛:
          她脸色苍白而且有流过血的痕迹,她说,有一群人正在追杀她。她光着脚,高跟鞋抓在手里……当我伸出手准备拉住她时,她却飘飘然消失了,就像一支轻盈的羽毛那样从我面前飞走,接着一大片白色弥漫了我的视域。我使劲喊羽毛的名字,却发现声音嘶哑,关节里好像有风在来回地穿梭,原来我是站立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雪地中央……
          不过听人说梦是相反的,当你梦见一个人不吉利时,恰好是他最风光之时。我宁愿相信这样的解释是合理的,至少是合情的。
          房间里阳光照亮了雪白的墙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大概快到中午了吧。
          2
          竹儿的葬礼在一间教室里举行。我和苏可一起来的。仪式苍白,人不多,每个人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悲情。
          大家献上一个又一个的花圈,接着鞠躬。竹儿的遗像装帧在一个镶有白色花边的相框里,带着浅浅的笑。她的笑太纯了,令人心悸,我再次感到仪式的苍白。苏可装模作样地读了一首他写的哀诗,他的领口挂了一朵白花,配上肃穆的表情令人捧腹,但我没有笑出来。对于一个散漫的人来说,他的严肃的确是一种难得的幽默。在这种场合,人的大脑一般是空白的,我只记住了诗的末尾两句:
    


    2楼2010-04-10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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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灵魂高蹈于九月的天空
            青春在瞬间成为永恒
            青春,用死亡的方式维系了生命的永恒。哀悼又有何用?但我们总是讲究仪式,好像不是为了死者,而是为了我们活着的人。似乎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从死者那里找回属于生活者的侥幸和尊严。竹儿永远地定格在了2007年的秋天里,不再长大。墙角有几个女生捂住嘴巴低低地哭泣,像受伤的猫。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葬礼结束。人们相继离去。
      3
            苏可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想说会儿话。我说可以,我们约好在网球场门口见。随手抓起一件外套,顺便背上吉他。我就匆匆出门了,跟前台小姐微笑算是打过招呼。
            苏可已经在那儿等了,他低着头给谁发短信的样子。
            “有事?我来晚了。”
            “没事!正准备发信息让你出来时带上吉他来着。”
            苏可抽出两颗“一枝笔”,递给我一支。烟盒上醒目的鹅毛笔令我心头一紧,烟呛住了。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黄昏,夕阳将周围的树木涂抹得灿烂一片,校园的水泥地面散发着热气,混合着军训学生胶鞋的浓烈气味。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网球场背后的草坪上。
            草坪并不平坦,有些起伏,像青春期女性发育良好的胸脯,富于弹性和活力。白天经过这里时看到一些戴着太阳镜的情侣们,他们插着耳麦,或者打把小伞,甚是小资情调。草坪周围栽了高低不等的梧桐,树下横着数条石凳。草坪里面全是松树,而且往往长在起伏较大的地方,让人不禁想起苏东坡“短松冈”的雅致来。树与树的空隙里有矮矮的灯,柱状绿色,每到夜晚就亮成一片,是一个适合散心和闲聊的绝佳去处。我和苏可来到草坪上,吉他放在一边。
            “他妈的,这地方我经常来,大多时候是一个人。”苏可说话前总喜欢说个“他妈的”,开始时我很不习惯,以为他是在骂人,但后来发现只是他一种嗜好罢了。
            “昨天找你从这里经过,好多人在打牌。”我说。
            苏可没说话,揪了一片草叶噙在嘴里。他忽然坐起,说:“袁野,弹一曲如何?”
            “没问题!”我也坐起来。拉开吉他外壳的拉链,取出吉他,调好弦。
            我弹的是《九月》。许巍的曲子。金属的声音在氤氲暮霭里突破,却一点都不锋利,只是钝器撞击的轰响在绵延。
            ……
            坐在我身边我所有的朋友
            岁月让我们已变得沉默
            ……
            苏可低垂着头,十指插在头发里。我弹得投入,没有留意到他的表情,
            嘣——的一声,一根弦在瞬间断了,弦上的旋律也随之戛然而止。我的手还定格在空气中,在一段时间里变得僵硬。苏可抬起头时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它们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对不起!”我不知道究竟怎么对不起了,只是脱口而出。
      “见笑,我只是突然感到有些悲伤而已。你的琴声让我想起那些逝去的时光……它们缥缈恍惚,近在眼前用手去抓时却只剩下一片空白。你的明白?”苏可耸耸肩,故意装出一副振作的样子。
      


      3楼2010-04-10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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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可他们邻桌也是四个人,其中有个女的。那女的吐烟圈的技术称得上是登峰造极,一个接一个,绵延不绝。他们几个爷们显得极没面子,但也无奈。当女的第三次拢圆嘴唇,一串烟圈向前滚出来时,苏可说的他那一起来的哥们一股细细的烟柱,不偏不倚,恰好从那烟雾的连环里穿过,若传说中的万剑归宗,出神入化。这明白无误的挑衅显然激怒了邻桌的人们,三个男的已经拍案而起,不料那女的把他们按住了。她端上自己的酒杯走了过来……
              我追问苏可,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先回了,我那哥们留下了。呵呵,就这么简单!”
              “不至于吧?”我想知道下文,但苏可说真的没什么了,他那哥们也没提起过。无论如何,苏可是把吐烟圈的技术学好了,和学习一门精深的学问那样牢牢地掌握了。
              说话间苏可长吁一口气,朝天花板吐了一溜烟圈。我打开电视机,正在热播一个选秀节目,选手们一字儿排开站在华丽的舞台上,她们努力找寻合适的笑容放在脸上,而粉丝们只管挥舞手里的荧光棒,喊着属于他们偶像的名字。我俩对此都没多大兴趣,换了一个频道,是广告卫生巾的,就关掉了。
              苏可又一次陷入沙发深处,一副无比沮丧的样子。
        “喂,高兴起来!不要一副全世界人欠你钱的样子,这样不好!”我提醒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他妈的能高兴起来吗?”他抬了一下眼皮。
              我又倒满两杯酒。
              “来——来——,干——干杯!”苏可举着空空的酒杯,他说话已经有些结巴了。我把他扶到床上。他说要支烟,我说没了。
              “烟,他妈的我要抽烟!”他似乎在发脾气。我执拗不过,就给他点上了。
              房间里顿时沉寂下来,苏可闭着眼睛,呼吸起伏不定,而烟卷牢牢地夹在食指与中指间,悠悠地冒着蓝烟。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茶几上,薄薄的一层。我坐在对面的沙发里,看着这个一年前结识的朋友:诗人,酒鬼,混账……一截烟灰脱离烟卷,重重地栽到床前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烟卷还在循序渐进地燃烧。
              4
              认识苏可实属偶然。
              一年前的一个早晨,羽毛离开了我,不辞而别。那段日子,我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中度过,仿佛脑袋不是长在自己的脖子上,不听从使唤。我走遍了曾经和羽毛走过的大街小巷,去往日的咖啡馆呆过整整一个上午,总觉得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能看见羽毛的影子,洁白的淡淡的忧伤。
              在一个列车隆隆碾过铁轨的黄昏,我突然意识到羽毛应该是回家了,在广州的某一站台等着我。一袭白衣,像一株开放在南方雨天里的丁香,结满了愁怨。这天晚上,我毅然决定背起吉他,买了南下的单程票。聆听钢铁相互撞击的声音,我的心一节一节被击得破碎。
              广州的秋天比我料想中的要热得多,在这里年轻的女郎们依旧戴着太阳镜穿着低胸衣,被她们用一条链子牵在手里的宠物狗吐着腥红的舌头,它们用这样的方式来散热。一样的楼群和车流,除了气温上高一些以外,我认为在其它方面广州比成都高不到哪里去。
              前两天还算过得顺利,白天在繁华的街上乱逛,期待遇见自己心爱的人;晚上在喧嚣依旧的市声中睡去,梦见她的模样。吉他成了我流浪路上唯一的伴侣。不幸的事发生在第三天。那天我在一条街边碰见一个老头,半裸着上身,右胳膊没了,肩膀的地方突兀地翘着一块骨头。他单手举着一个破碗向过往的行人乞讨,看上去着实可怜。虽然我眼下的处境也不容乐观,同样是流浪者,毕竟我身上还有一张牡丹卡,皮夹里也有一些现金。
        


        5楼2010-04-10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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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差池◎契约
                1
               我是苏可,竹儿是我高中时代的契约女友。
               毕业前夕,楼道里里飞扬起纸灰,是谁焚烧了教科书。当黑色的灰尘随风卷进教室时,竹儿手里提着一件纯白的T恤衫进来,她要让大家在上面签名。从一双手到另一双手,传到我手里时,是最后了。心的位置空白着,我想这是竹儿提前设计的。无奈,潦草写上自己的名字。竹儿脸上带着阴谋得逞的满足。毕业合影上,竹儿就是穿着这件T恤,站在班级最显眼的前排中间。
                2005年的夏季,蝉在校门前的老柳树上成天聒噪,我们告别了柳川一中。
               我18岁,竹儿16岁。
                2
               柳川一中的前身是柳园私塾。据柳川县志记载,先生是清末一位饱学之士,且为人耿直,蔑视权贵。常约众诗友会聚于柳溪之畔,流觞曲水,饮酒赋诗。祖上是当地世家,窖藏有大量的银元。于是先生慷慨解囊,兴办私塾。先生以陶五柳为垂范,门前栽了五株柳树,以此明志。如今柳树不是五株,而是一片了。
               柳园私塾的遗址至今还在,位于校园的偏南角,仅剩一座二层阁楼,整座建筑没有用一枚铁钉,青砖与木质结构。正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块木匾:
               一楼从未向学生开放过,现在二楼作为藏书室,分阶段向学生开放着,但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不,准确地说去过一次,那是去扫地。因为我们的教室是离阁楼最近的,那天戴着深度近视镜的管理员背着手走进我们教室,说来几个人拿上笤帚跟他来,我当时趴在窗台上看校园里走动的美女,不幸被点中。
               木板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地板同样。但严丝合缝,我们多么想爬到地板上瞅一瞅楼下到底密藏着何等神圣之物,那时我们都很好奇。蜘蛛网封住了书架的一角,用笤帚缠下来。拂去书上的灰尘,发现那些所谓的藏书不过是往届学生们离校前捐赠的图书:《中学生体育与健康》、《志鸿优化设计》、甚至有人献上了小学时代的《思想品德》,唯一一本——应该算是半本——可供阅读的是韩寒的《三重门》,两个书角已然卷起,沧桑无比。
               无论怎样,柳川一中是我们的县重点,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一些人落水了,学校很仁慈,会及时出台相关的补救措施:高费录取!所缺分数与应缴人民币数量之间形成一种正比例关系,而且这种关系在几年来保持稳定状态。因此,可以列出这样一个函数:
                F(x)=kx,(x∈(0,50〕,k=4000或0)
               我必须对该函数作一必要的补充说明:
               其一,x为变量,即学生中考成绩与学校规定分数线之间的差值,定义域为(0,50〕,也就是说,当所缺分数大于50时,不在定义域内,即一中的门向你彻底关闭了。
          其二,对于k值,根据数学法则,本来是一个常量,一般情况下k=4000;但是也有特殊性,或许这就是数学与社会的区别所在。例如,当与该函数产生联系的不是别人,而是与某领导有着直系或者旁系血亲关系的人时,那么情况会特殊一些,可以是k=0 。想必上过中学的人都知道在课堂里我们可爱的数学老师额头青筋暴涨千叮咛万嘱咐:在正比例函数中,k≠0 !当k=0时,函数无意义。切记!换言之,k=0时,函数本身也不存在了,既然一切的规则都不存在了,我们还较什么真呢?谁在这上面较真,那就会被叫做“不会来事”!
               其三,至于F(x),其实没必要交待了,人民币。俗名钱!单位:元。
               不知是应该庆幸还是悲哀,我不属于上述特殊情况,也正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是特例,我走的是一条大多数人所走的路。而竹儿是特例,是她父亲花大钱进来的。这是她后来告诉我的。
          


          7楼2010-04-10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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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我对父母的概念完全陌生。
                 我和外婆住在城西的一个庭院里。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儿,偌大一个院子,靠墙围了一个菜园,里面种上了各样蔬菜,有豆荚和南瓜。庭院的北面是三间青瓦房。其中一间是厨房,每天清晨外婆在里面为我熬粥做早餐;另一间空着,平常堆放杂物。还有一间住着我和外婆,靠窗有一棵香椿树。初春时节香椿树发芽长出绿色小小叶片,外婆捋下这些嫩叶做成可口的菜肴。秋天时枯黄的叶子就落满了窗台,外婆总是细心地清扫掉。也是在这里我听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故事。
                 我曾问过外婆关于父母的事,每当这时,她总会沉下脸来,表情看不出是悲伤还是愤怒。后来就不问了,我跟外婆在一起生活得很好。
                 上柳川一中并不是我的初衷。初中毕业那年本来打算上一所师范学校的,想着早点毕业滚入社会,但听说师范学校的前景不容乐观。就凭着直觉来到柳川一中。你要知道,我在很多选择面前都是靠直觉来决定的,最后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往往是准确的。
                 在当地人眼里,进了一中的校门,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学的门槛。而大学,对他们来说那是至高无上的所在。一般是不敢想象的。在进入柳川一中之前,我就暗暗地想:一定要好好混,不能被别人瞧不起!一定要拿好成绩来回报外婆!
                 和所有人认为的那样,我使自己成为了一个好学生。因此在学校里是小有点名气的,但我对此从来没有感到自豪过。尽管我是众人眼里的好学生,其实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在骨子里是向往着坏的。我他妈的就是不想一年四季穿着校服低着头走路,嘴里还要念念有词温习当天的英语单词。
            学校在县城东边,离家有一段路程,所以我经常骑单车上学。县城是沿着柳溪呈带状分布的,也就是说,我回家的路线比较单一,只需沿着溪边的马路走就是了。我还要告诉你的是,我的车技是一流的。通常情况下,上完晚自习到十点多了,对于一个偏僻的小县城来说,这个时段路上车已经很少了。而且街灯大多数被人们用石头砸碎
            了,在黑暗中穿行,我经常是脱把的——就是两只手根本不用扶车把,任车往前奔,转弯的地方屁股稍微向外倾斜一下。看见好多小混混们在白天骑车时吹着口哨高举双手作欢呼状,在我看来这是多么幼稚,我打心眼里是看不起他们的。
                 我一向上学是独来独往的,即使有同路的人,因为我的车速快经常被我甩得老远。
                  3
                 竹儿也骑车上学。通常放学后取车时不经意打个照面,她会带着很不服气的表情看我,她有一个尖尖的下巴,像漫画里的人物。这更增加了她的傲慢。对傲慢的人,我只能做得比她更傲慢,爱看不看地瞥上一眼,歪一下头走掉了。有时我们在路上碰见,她故意想力争跑到我的前面,灭我威风,但没有一次得逞过。我想,这可能就是她不服气我的原因所在吧。
                 易竹的名字我早就听说了,她在柳川一中也算个人物。这一方面来自她的美貌,另一方面则是:她是一中为数不多“混社会”的女生之一。周围的人都管她叫竹儿,于是我也这么叫。
                 有一段时间港片《古惑仔》在网上热播,许多学生逃课去网吧熬通宵,甚至受其影响成立了“洪兴社”,不久的“红心帮”与之分庭抗礼。一时间江湖上风起云涌。大面积逃课和帮派斗争严重干扰了正常的教学秩序,最后校方决定与当地派出所联手才算彻底平息了这种风潮。
                 听人说,竹儿曾经就是某一堂口的堂主,手下还有一群小弟了。这些事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烟消云散了,而且从开始是持怀疑态度的。
            


            8楼2010-04-10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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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写了很多
              在我空间里
              希望大家喜欢


              11楼2010-04-10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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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1.137.180.*
                沙发   耗子


                12楼2010-04-10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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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晴朗的时间,我扶着她到郊外的麦田边,她坐在小凳子上望着远方出神。两只野兔子沿着麦地的边缘追逐。不远处是一座砖瓦厂,黑烟直直地向天空冲。此时,我不知道外婆心里在想些什么,她高兴吗?
                  5
                       竹儿回来了。从兰州回来的竹儿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
                       我问她在辅导班还顺利吗?她不认识我似的反问什么辅导班。接着她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前排几个女生不解地朝后面看。这是竹儿回来后第一次这么开心。原来她是欺骗她老爸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上辅导班是假,去兰州游山玩水才是真。
                       我揶揄她说:“我也觉得你不像那么刻苦的人,否则太阳该从西边出来了。”
                        “你也不要小瞧人啦,我本来是想要去兰州上辅导班的。是姑妈给我联系好的。只是上到中途就退出来了,那气氛鬼到里面都会发疯。”
                        “怎么了?不好受吗?”
                        “都是一群傻蛋,只知道学习。你相信吗?在那个班里我待了二十多天竟然没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竹儿似乎委屈极了。
                       我幸灾乐祸地说:“那太正常了。良好机器在运转时经常是无声的,你耐不住寂寞就说明你不是一台好机器。”
                        “小子,多日不见,长进啦!冲你这句话,下课后请你吃麻辣烫。”我自然答应了。
                       铃声一响,我俩背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冲出教室。取了各自的单车,慢慢走,路上虫子肯定被我们踩死不少。
                       汽车站附近有家麻辣烫馆,味道不错。竹儿是很能吃辣椒的,我都自愧不如。有种说法是:吃辣的人性格一般比较烈,吃甜的人相对柔弱一些。竹儿明显属于前者,而我介于两者之间。从我俩看来,这个结论是成立的。
                  我问竹儿在兰州余下的日子怎么过的。她说到处逛呗,反正把老爸给的一千多块钱花完就回来了。说这话时她的嘴唇被辣椒涂抹得鲜红鲜红的,有几分性感。不过,后来才知道这就叫做性感,在当时是无论如何也不懂的,只觉得好玩。竹儿说她的嘴太辣了,很痛。我说让我给你吹一下吧。
                       当时就是这样一情景:隔着一张塑料桌,我给竹儿的嘴巴吹气。她说还是痛,我说那怎么办呢?她说她也不知道。于是我停下来想办法,看着她的眼睛,有小小的火苗,又不像火苗,像是泪水。突然竹儿变得非常生气,剩下的麻辣烫也没有吃就跨上单车走了,头发向后面飘了起来。
                       竹儿背影如此美丽,但她怎么会无端生气呢?我觉得这个问题比正弦函数还要令人费解。
                       从此,许多天竹儿没有理我。她变得喜欢学习了。遇到难缠的数学题时咬着笔头思考,也不愿主动问我。有时斜上一眼,但不说话。我想,历史课本上所讲的美苏冷战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等竹儿说话了一定要给她讲讲美苏冷战。
                       我们恢复正常关系是在一个雨天。
                       九月,是北方的雨季。每当下雨,一中校门前的一条街被花伞遮蔽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斑驳的绸缎那样流光溢彩。没打伞的多半是骑车回家的人。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我看见竹儿推着车子一个人往前走,也没打伞。我问怎么了?她说可能是车胎破了,总之没气了。雨天修车的人也回家了。我说你这样什么时候回到家里?我让她看着我的车子,把她的单车停放到校园里白线画出来的区域里,等天晴了再说。
                       我放完竹儿的车子又一次从校门里出来时,竹儿斜跨在后面的行李架上,一条腿撑着地面,那只裤管被雨水浸湿了一大截,呈现出深色。
                  


                  14楼2010-04-10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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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坐后面吧,我送你回去!”我说。她没说什么,耸了耸肩。
                         雨天道路湿滑,我的车子还是飞快。在人群的空隙里左冲右突,很快就到前方宽阔的路面上了。路面上的泥水被车轮带动起来随之旋转四散飞去。不知何时,竹儿把我的腰抱得紧紧的,我背部的衬衣贴在了皮肤上,能感觉到她胳膊的温度。雨线藤蔓植物一样密密地垂满了天空,雨水沿着脸颊往下流,风一阵一阵冷飕飕的。
                         我问座位后面的竹儿,冷吗?她说,不冷。但明显抱得更紧了,好像是头放在了我肩膀的地方。突然我发现这种感觉相当美妙,竹儿家在西关,去我家顺路稍微左拐一段路。索性把车速放缓。何尝不让美好的时光再延长一些呢?
                         柳溪的水涨了,水面漫漶过干燥的堤岸——平时那里生长着绿绿的野草。我不由得长长打了声口哨。
                         到了。停住车子。我看见竹儿的湿漉漉一张脸,是雨水还是泪水?一些头发紧贴在前额,遮住了眼睛,当时觉得竹儿真他妈太酷了。
                    易叔披着雨衣从门口出来。我说竹儿的车子坏了,我顺路把她捎回来。
                         竹儿感冒了,有三天没来上课。我旁边的课桌一直空着,第一次感到了孤独。我发现,竹儿不在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了孤独。如果孤独是一个人的不在场,那这个人必然是竹儿。
                         我想,是不是开始喜欢上竹儿了呢?
                         以后的日子里,竹儿变得异常勤奋,铅笔盒里不见了往日的口香糖,而多了几支中性笔。她甚至揭去了铅笔盒里翻盖内侧的大头贴,代之以我们本学期的课程表。竹儿的这些变化令我迷惑又欣慰。有时上课前的早餐时间里,她会拿两个菜加饼回来,递给我一个。她舔着嘴唇问我一些问题,比如李白是不是陇西人之类。我就给她讲讲一些关于李白的故事。其实我也是一知半解,但总会添油加醋说得神乎其神。
                         我说李白那是相当牛逼了,他诗兴大发时,高力士给他脱鞋杨贵妃给他捧砚。为了更具说服力,我还无中生有杜撰一通。我对竹儿说,这你就不知道啦,李白是有脚气的……
                         这时竹儿会问:“哪姓高的不嫌臭吗?”
                          “当然臭啦,只是……”我支吾其辞。
                          “那堂堂杨贵妃那般娇弱尊贵,如何捧砚?”竹儿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个嘛,这个其实很简单。”我说。
                          “是不是她喜欢上李白啦?”竹儿就这样在我的引导下上当了。
                         我就揪她小鼻子说:“还是竹儿聪明。你说得太对了。”
                         她还会继续问:“哪怎么咱们历史课本里没有这些内容呢?”
                         我说:“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史野,而野史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
                         就这样,我在竹儿崇拜目光的包围下享用完一天的早餐。我们两人都高兴了,就是李白他老人家凭空受点有脚气的委屈想必是不会介意的,他已经流芳不止百世了。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老师的嗓子已经哑了唾沫星子已经干了却还是诲人不倦。但是我已经有些倦了,就模仿新中国初期的外交政策“另起炉灶”进入自主复习阶段。叫上竹儿,拿上几本书到校园的柳树林子里。三四月柳树翠绿,密密的嫩嫩的枝条垂下来,蜜蜂嗡嗡地忙碌其间。找一棵阴凉大一些的树,两个人背靠背坐在树下。林子里很静,我们可以在里面待一个上午,直到吃饭时才离去。
                         我们在不想上晚自习的时候,两个人出来,只需一个眼神便彼此心领神会。取上单车,穿过木料厂就到了柳溪。两岸是软绵绵的草甸,白天有人在这里牧羊。把车子随手扔在一旁,找一块光滑干净的石头坐下来。天上星星一眨一眨的,竹儿靠在我的肩膀上,在满天找北斗七星的尾巴。脖子仰得酸了,她说讲个故事吧。我说好啊,可要听好了。我咳咳嗓子,煞有介事地讲起来
                    


                    15楼2010-04-10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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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有一个古老的王国,国王老了。他没有儿子,却有一个花容月貌天使般的公主。公主终于长到要招驸马的年龄,这驸马无疑将来就是王位的继承者。但公主择婿的标准非常苛刻,她要心爱她的人摘下天空的全部星星,种在她家的御花园里。听到这样的条件,很多人都望而却步了。
                           有一天,来了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
                           讲到这里,竹儿一骨碌爬起来,她眨着眼睛问:“那少年帅不帅啊?”
                            “当然了,要不怎么会说是‘风流倜傥’嘛!”
                            “哦,那他一定是一位白马王子喽。哪你是不是我的白马王子?”
                            “就算是吧!”我说。
                            “什么叫‘就算是’?一点不幽默。继续!”竹儿的嘴巴撅得尖尖的。
                            “我说到哪儿了?”本来是即兴瞎编的,刚才被她打断了思路。
                            “有一天,来了一个白马王子。”
                            “噢,想起来了。”我拍了拍后脑勺,装作顿悟的样子。
                            “这位你说的白马王子呢,他说他能做到,只是这星星和花不一样,从天上摘下来以后不能种在土壤里,而是要生长在水里。并且只能在夜里开放,因为白天怕被天神看见了召回天空。所以,白天是隐藏起来的。公主听了他的解释十分满意。
                           于是他命令人们把御花园变成一座巨大的水塘,不过还是留下汉白玉的护栏和镂空雕饰,保持了花园应有的形状。将这些工作做好后,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他邀来国王和公主前往御花园“赏花”。果然星星都好像生长在皇家的花园里一般,公主当即亲吻了这位少年。后来,老国王死后他就是一国之主 。”
                            “后来呢?”竹儿用她的头发丝将我俩的小拇指缠在了一起,她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说:“后来就很简单了。有一次他们来到咱们柳溪之畔,公主让王子讲一个故事。王子说,从前……”
                           没等我继续说,竹儿的拳头已经过来了,我站起来边跑边举起手作投降状。
                            “回家喽,回家喽。”
                           草丛里虫子和水里青蛙的鸣唱还在继续,远处马路上的车灯一闪一闪的。夜气潮湿,单车的表面摸上去冰凉。
                      


                      16楼2010-04-10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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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1.137.180.*
                        顶上    耗子


                        17楼2010-04-11 0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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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额半晌】我可以自作多情的以为格拉这是看了我的号召之后的响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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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是小妖,格拉你肯定不记得我了~


                          18楼2010-04-11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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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8楼
                            我真的不会(老师没教过)


                            19楼2010-04-11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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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9楼
                              乃们那个无良老师都教了乃什么东西啊真是的= =


                              20楼2010-04-11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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