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阴暗潮湿,发霉的霉味混着血腥气被紧箍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没了想象中的鬼哭狼嚎,只有如同死域般的寂静。
琼珠打发掉侍卫,引着顾常念一步步的走下去,越往下走离地面就越远,也就越阴暗冷彻。她忍不住蹙了眉,打量着身边神色如常的常念却是心下一紧。
“公主……”
常念没说话,一路下到最底下。墙壁上的几盏壁火,幽暗跳跃的发出微小的光,模糊的映照出一个消瘦的身影来。
“都出去吧。”
人都退了出去,整个地牢安静的厉害。她用了内力细细听着,想探出那人的气息,探听不到,心下一荒。皱眉向前走,一步步走到江砚舟的身前。待这人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又忍不住攥紧了手,任锋利的指甲划破掌心来抵她的心疼。
整个人已经没了生气,只有几处伤口还在向外涌出几滴鲜红的血珠。身子软的像一摊烂泥,靠着被吊起来才没有晕在地上,青色的衣衫经被血污的几乎看不出之前的颜色,因为冷忍不住轻轻打着颤。
孟常念小心的走到他面前,撩开遮挡在他面前的头发。放低了声音轻轻唤道“砚舟…”
他眼皮微动,喉中破碎的呻吟声,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醒来一样。常念也不急用手轻轻拭去他嘴角的一抹鲜红,又唤了他一声。
江砚舟堪堪挣了眼,神志却还不清明,看见来人竟挤出了个笑来。
“我没事…”他几乎只剩了气声,常念压下心中酸涩,柔声道“我马上带你出去,坚持一下。”
江砚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连出声的力气都没了。常念却听懂了一样,拿出大氅给那人系好。
“放心,我穿的很厚,并不会冷。”
拿出怀中的短刀,三下五除二的划断吊着他的绳子。瞬间,江砚舟便如失了依靠般瘫软下去,常念顺势双手穿过他腋下接住他,牢牢的抱在怀里。他瘦的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稳住之后拉过大氅的帽子遮住他的头,转身拉过他的双臂,双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人背了起来。
他的气息扑在她颈间的皮肤上,带着寒意,也带着心安。至少他还好好活着。
江砚舟回了些精神,叹了口气道“你本不…不该来的。”
“你是我的人,要死要活本就是我来决定的。”
江砚舟自知吵不过她,也没了气力再吵,横竖以后他会替她善后,便又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感到肩上一沉,常念试探的喊了他几声,没人应。
“江砚舟,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不该来。”
她自嘲的笑了笑,上面琼珠还在等着她。她将江砚舟小心的转移到琼珠背上,直直的出了地牢。
门口的侍卫看着她带了人出来,上去阻拦。却看着孟常念的脸色一寸寸冷下去,问道“还不让吗?”
有人渐渐退了下去,却仍有几个江晚宁的走狗拦住不放。孟常念眼光一凌,下一瞬间那几人的脖颈上便出现了一个血色的窟窿,一命呜呼了。
“现在呢?”
侍卫长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陪着笑让开了路。孟常念、九千岁、江砚舟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只能派了人去向九千岁穿了消息,坐等天命。沾上这三位祖宗,怎么着都得死。
琼珠将江砚舟安置在轿撵中,退了出去。
“叫御医先去殿里候着,我到之前必须见到他们。”
“是。”宫人听了令退下,琼珠看着常念的眼神摇摇头,仿佛起轿,拉下来车撵的围帘。
江砚舟坐不住,整个人直直的往下滑。常念将人捞到身边,一只手揽着他将他靠在她身上。一只手忍不住细细勾勒着他的眉眼。
她少时读书读到“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不甚了解,直到见过江砚舟才令这话有了依据。可此刻他面如死灰,朱唇退了血色,狼狈的哪还有半分江砚舟的样子?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移动自己目光片刻。
他的眉眼深邃凌厉,却被眼下一颗泪痣消去了冷意,留着几抹清冷温柔。唇是薄唇,嘴角总是含着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公主,到了。御医已经在殿内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