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农家小院,竹栏斜斜,院侧栽着几株繁盛的山茶花,满目的洁白,宁静淡雅。
“娘。。快起来了,娘,不要睡了。。”带着几分稚嫩俏皮的女声,随着一抹清澈的晨光,在陈设简单的屋内,回响不停。。
床榻上的妇人慢慢睁开眼睛,苍白的面色露出几分憔悴,素朴的衣衫上带着浓重药味,妇人看着眼前的女童,嘴角浮现出一丝宠溺温馨的笑容,却掩不住眼里的忧伤。。“娈梦啊。。”妇人伸出瘦弱粗糙的手,缓缓地抚上女童细嫩的面颊。。
娈梦不满的嘟着嘴,轻轻地拉着妇人的衣袖,“娘怎么一直躺在床上,娘不带娈梦去街市吗?娈梦要吃糖人。。”
妇人心里一酸,顿时胸口揪得生疼,蔓延在身体的病痛无处宣泄,妇人猛的咳嗽起来,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
“娘。。娘。。”娈梦赶紧扶着妇人,小手在妇人的背上慢慢的轻轻地顺着,“娘又咳嗽了。。娘等等,娈梦现在就去煎药,娘吃了药,就要给娈梦买糖人哦。。”突地,妇人一把抱住娈梦,大滴的眼泪落下,沾湿了衣襟,她放声痛哭,止不住的心痛,娈梦童真的模样更教她无法自抑,“娈梦,娈梦,娘对不起你。。”
“娘。。娘。。”娈梦用衣袖轻轻地拭去妇人的泪水,急急的说道:“娈梦不吃糖人了,娘别哭,娈梦会乖乖的,不会再惹娘不开心了。。”娈梦清澈的眼眸,噙着薄薄的水雾,细小的声音有些哽咽,“爹爹走的时候,娘也哭,哥哥走的时候,娘也哭,娈梦不想看到娘哭,哥哥说,人哭的时候就不会笑,娈梦喜欢娘笑,娘不笑了,娈梦会难过。。”娈梦垂下头,点点泪水顺着脸颊而落。。
妇人又是一阵心痛,她隐忍住欲出的泪,微微露出笑容,拭去娈梦的泪,轻柔的说道:“娈梦最乖了,娘不哭了,娈梦也别哭,好吗?”
娈梦抬首,复而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用力的点点头。。妇人微喘着气,脸色越发的苍白,她依旧微笑的对着娈梦说:“娈梦啊,你想见哥哥吗?”
“想想。。娈梦好久好久没见到哥哥了,娈梦好想哥哥。。”娈梦用力点着头,有些激动地说着。。
妇人温柔的揉着娈梦的青丝,嘴角泛着笑,带着一丝欣慰,带着一分眷恋,娈梦啊,你很快就能见到东海了。。“娈梦啊,娘想听你唱歌谣。。”
“好啊好啊,,娈梦唱歌谣最好听了。。”娈梦顿时雀跃起来,一张小脸透着喜悦,轻启朱唇,缓缓盈唱起来,灵动的旋律从贝齿间流出,“山茶花,香满山,流水低低唱。。蝶儿转,花儿绽,茶香幽幽芳。。”
院落的茶香淡淡弥漫,山茶花的零星随风摇曳,素雅的纯白,伴着轻柔的童谣,吟唱着、缭绕着,妇人眼里散出温柔的目光,嘴角带着微微的笑,一滴泪水顺着滑落,滴落在被衫上,点点深色,淡开,散开。。
初晨,天边刚刚破晓,红光穿过薄薄的雾气,散满整座皇城。
宫墙间,身着武服的少年有序跟着为首的稠袍锦衣卫,熟悉皇宫。玄武的职位分四级,最高为玄武掌领人,次一级的为锦衣卫,再次一级的为赤兵,刚入门的称为宫人。
“喂。。东海。。”一个白净的少年轻轻地凑近前面的少年,压低了声音,略带些许神秘道:“昨夜我出恭,竟在青瑶池畔边,看见一名白衣女子,如仙如幻,恍若影子。。”
清澈的眼眸一闪,随即又恢复平静,李东海趁着领首锦衣卫不注意,推开少年的脸,小声道:“李赫宰,你见鬼了。。”
“切。。”赫宰不屑的低声道:“你才见鬼了。。今夜我再去瞧瞧。。宫中还有这等清丽出尘的女子,看来是我的姻缘到了。。”语罢,嘴角浮现一抹牙龈笑。。
“不行。。”东海突然提高声调,赫宰骤然一怔,其他少年也惊异的纷纷驻足回望。东海蓦地发现自己的失态,他眼角瞥见领首冷冽的眼眸,慌忙噤了声,复而默然垂目而立。
“继续走。。”领首冷漠简短的吐出三字,便转头继续前行。。少年们不敢懈怠,忙敛了神态,恭敬地跟着前行。。
赫宰不满的小声嘟囔着,埋怨着东海,“干嘛突然喊那么大声。。”东海没说话,脑海里一直浮现那方清冷的淡淡月光下,青瑶池畔的白缎女子,垂首低低叹息。。东海微微抬起眼眸,她,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