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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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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の故事


1楼2021-07-29 22:30回复
    咸福宫花园
    “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我辞离挹芳的时候,亦不忘要偷一句诗来夸赞锦妃的“善心”,告诉她若相识于姑苏,我只会相别的时候,折一枝柳,是含蓄的、不堪扬的挽留。而她大善,轻易叫我索了这长春艳、百日红。
    其实不然,若真是我的行事作风,只怕即刻叫人锁了门去,不放美人儿辞别。只是时不待曾经以往,眼下竟也学会装腔作温婉,学做风雅人物,是沾一点儿江南出身的新奇好处。
    咸福里多是佳丽,遇着人便得多耽搁一刻。我并不欲多留,只是行至花苑,突而有些犯难,遂侧首问绿珠,这月季如何看护。
    绿珠懂什么?绿珠恨不能懂天文地理,也不懂这看花养草的,两人面面相觑,只想先回承乾再议。


    2楼2021-07-29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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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月季如何看护?她垂首低询,声音淡淡的,很轻,好像蝴蝶扇动翅膀,于是花也微动,花也肋下生出两翼。可惜那娇儿不是惜花人,脸一斜,嘴角上翘,露出一抹轻而半疚的笑容。)
      (我捧着几支山茶,咸福宫的门楣映照在火烧般的日落之下,衬得那朵花极娇美。“房公公!”小丫头忽然就叫住我,声脆脆的,目光也脆脆的,“你来呗?”)
      (我手里还抱着簇花,快几步应声而去)


      3楼2021-07-29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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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色好,我自要踩着春光行步。这盆底鞋儿轻抬,尚未复落,绿珠忽而“诶”了一声。不由停足,侧首瞧她,揣着浅问的眼神投过去,却见她竟未看我,而事双眼放光往着不远处。‘娘娘稍等——’,她声藏欢跃,倒叫我亦是兴起。
        眼看她挥手,拦下不远处捧着几花枝的小公公。我眉梢吊起一个狐疑的意味,待人至跟前,听得一声解释,原这小公公眼下于昌文妃处伺候办事,却是打花房做过一阵,绿珠曾于花房同他打过照面,记着来处。
        “ 耽搁公公一会儿。”不过问一桩事儿,未及向昌文妃借人的程度,想来不过两三句话的当口。
        逐月红夺目的很,怀抱她的宫婢双颊亦透着润色。我拨弄花下的绿叶,想它从花圃中剪落,移植到盆中,也不知是如何生根,好叫它能长久的盛放。小公公瞧着年幼,不晓得本事如何。
        “ 公公可曾照料过月季?”


        4楼2021-07-30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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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季甘温, 可疏肝解郁,只是娇惯,爱晒太阳,拔高时不能剪
          (我低声回答她,眼落在那束花上。花是新裁下来的,断茎处流露着几分润意,像一滴泪流到腮边,走投无路,只好蓄着,蓄出一半没声音的哭泣。——小宫娥见我看花,便也顺势一抬,我顺着花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一双点漆一般的眼中含笑。这宫里人人会笑,笑是穿在脸上的一件衫,体面而又丰富。)
          (我也一笑)这东西跟人一样,长得越慢,越得耐心等着,花儿也有脾气,拔苗时若剪了,轻则根弱,重则花残,您这支再过半月就要开花,又没带根
          (越说越轻,轻得简直像一句叹)恐怕就只开这一次,见不到冬天了。


          5楼2021-07-30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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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可麻烦了。我从锦妃那儿抱的,确不晓得剪的劳什子程度。”
            我听他一言,还真有些犯难,想他再近些,仔细瞧瞧这花枝。小公公规矩得很,果然一门心思看顾枝头乱蔓的花苞,似是已有把握,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春到烂漫处,煦风微拂,搔过人面儿上,有落到心尖尖儿的痒。咸福名品是秋菊,还未到花期,眼下花苑仍有旁的品种兀自盛开着,反倒衬得这月季盆栽柔弱的很。我仔细听讲,却是眉头蹙起,我并非多喜爱花草,只是同锦妃讨了这一盆,却看顾不了一个春秋,难免说起来不堪,犹豫道。
            “ 能开花……也是很好的。”听他的意思,没带根的花枝能养活已是艰难,“ 小公公可有什么法子,好叫它能生根,便是花败了,也好捱到下一个春,长长久久的。”


            6楼2021-07-30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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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福有一面墙向阳,无遮无挡,攀不住旁的花,却好阴差阳错地爱月季。眼下不是秋时,龙吐珠、仙灵芝们都尚不肯露面,只显出几根光秃秃的枝桠,与满目深深的绿。)
              这就有些难办(日落黄昏,这些花都正竭力地怒放着,看来姹紫嫣红,我一一地看过去,摇了摇头,抱去自己养的,哪有叫别人操刀来剪的道理)
              眼下根已断了,不如先拿个细口的瓶子注水养着,您救他,他也得自己要活,还得要天赐给的运气,至于能不能够长久
              (话一顿,眼睛顺从地低下去)就不是奴才们能说道的事了


              7楼2021-07-30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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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风拂了一阵,便消散了去。春日的暖煦不减,我仔细听,绿珠仔细记,尽人事罢了,总是做得周全的。只是听着后头,忽而觉着哪儿变了味,心下发笑,这禁宫阖宫上下,竟也养不出几个活人了。
                日思夜想的,皆无粗略的事儿,诸事都要嚼三口,变了滋味方能吞咽下。怪哉。
                “ 花株罢了,生死存活,尽力而为的事儿,哪儿怪得到养护的人身上。”
                我看他伏低做小的身躯,倒觉得索然无味的很。这花非我所剪,可到底叫我讨到手中,便要承它生长消灭的因果,是有些繁琐和烦扰。但我不惧的。既问出口,便也打听个干净。
                “ 除却注水养着呢,可还有旁的劳作的?”


                8楼2021-07-30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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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是菩萨心,月季承您的情,一定明日就活过来了
                  (眼下再没了风,院子里的草木花枝,都像是被冻住一般地静止了,眼垂着向下,入眼的花就不是花,只是一段切割后的花茎。那小苏拉默默地掰着手,像女孩儿数过年时压岁用的铜板与糖。夕阳西下,把人的背影、发丝、衣服边儿都染红了,好像大团的花儿要开时边缘最先染上深色。)
                  没别的 ,就是等,花就跟人一样,您得给他一点时间。(我想了想)若真谢了也不打紧,咸福宫的菊花好看,待月季花开败了,奴才们自为您送别的来。


                  9楼2021-07-30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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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风也会瞧眼色,眼下又回归了,月季的叶瓣抖动,像在应和一般。而我呢,瞧着这小公公的帽檐,正中的顶上那绒球阴风亦炸开,同盛放的菊瓣儿似的。我随意的应了。
                    “ 也承你吉言。”
                    他予我好话,不要钱般的送,虽令人无奈的很——毕竟毫无诚心,却到底奈何讨着菩萨心,还能真同他计较不成?不过一株花。
                    不过一株花。
                    我忽而哑口无言,竟叫他先头两句套到阵眼里头去了。
                    花季短暂,是我走岔了,将一株花同面子关联到一块儿,忒当一回事了。这禁宫哪儿缺上一株花?若非是藏着道理的事物,皆不必付诸这般心血去操心,本就是千万条岔路,偏我还煞有介事的挑起分岔口了。
                    “ 无妨的,承乾的梨花亦是花期,倒也不舍近求远了。”到点儿了,捧花的宫婢胳膊怕不是酸着了,我要别离这咸福的花苑儿了。“ 劳公公解惑了。”


                    10楼2021-07-30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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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跪在地上说,不敢,天色暗了,主子慢走。那时光把人影拉成一道一道,长得好像能攀援直上宫墙。阿吉跑出来说,不过是去领一株花儿,怎么就去了这样久,我把怀中的山茶一股脑儿交给她,对她说,找个素色的瓶子养着,水勤着换,——这时我还没想过要把事交代给她。我以为我有很多时间,足以缓慢地细水长流,其实我跟月季牡丹芍药们没有什么区别。承乾的梨花也是花期,花儿笨笨的,娇娇的,慢吞吞从这头长到那头,花儿一句话也不说,——一时偶遇,一时分别,夕阳从山墙爬到山下,像人散了步终于到家,于是天际的光明淡了,散了,恍恍惚惚,只剩下一抹红色的云。)


                      11楼2021-07-30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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