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庭院】香飘合殿春风转，/p/5981192998

【禁城里的夏同样烫得很。灯是马前卒，排拓起西宫迂回的仄径，灯提得高了，橘黄的光就烧着颊，一寸寸熨出薄汗。迟早弃了这枚不得力的将领，我心想。夜还没倦，至少星斗还眨得动眼，我也还没疲累，至少还有抬头的力气。】
看什么呢？......想家了？

【流素界破夜暝，吻醒高据柳树的蝉，“贴心”地送来嘒嘒鸣声，溽夏的景致在藜光朦胧中暗暗流连。雪颔微扬，秋波流眄于点点星光争辉的霄汉，莫夜月明，竟令我深陷其中，连同扰人的蝉喘，好似也一并消融。】
我在想——紫禁城的月亮较之家中要暗上些许。

【夏最盛情，大刀阔斧地挥笔，绿意像疯长的藤蔓，势要和热浪一起将禁城吞没。我和她坐在巧匠细细彫画过的飞簷下，也坐在风里，两张单薄的肩紧挨，两颗心依偎，像摇曳的丁香花，忧愁又哀伤。她在望，望见了什么？这绛河美丽、神秘、也遥远，但遥远的不止天空。】
请请，不要想了。【我一本正经，】你可能是目力变差了。

【正欲感伤之际，倏闻几字低回，随着细嗅她青丝的晚风，一同落入心旌。杏儿眼睁得圆溜，挟着惊疑的光，支陪两道远山挑起。】
你….你胡说！
【四下巡睃一眼，遂附耳窃语道。】昨日乾清宫请安时，我连陛下身侧那侍女脸上有几个面皰都看得清！

【小女孩的情绪像秋晚的烟云，风一拢就要弥散，朝升日落，单纯、缥缈、又太清透。我很庆幸她有这样一双明澈的眼，笑起来的时候，连月亮都忌妒。微微弯腰，侧耳去听她细声细气的叙述，一时咋舌。】
啊，那看来陛下一定很难伺候吧！

【天是磨得黑浓的墨，仙人提笔饱蘸，寥寥几笔，便作下天工，扶持嵬峩而立的宫棼，鸱吻载着贪欲、妄念凝集而成的争锋。】
【心中磨拭半晌，继而反诘。】哪种伺候？
听闻前几日被捕的采花贼也面鼻生痤，眼下呈袋状垂挂，啧啧，丑极了！

【这话问得奇怪，但我依旧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伺候呀，小宫女是如何伺候我们的，就如何伺候皇帝呀——不是吗？
【说到这里，从去来又神气地抿起嘴，显然认为比起伺候皇帝，伺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贵人要来得轻松闲适得多。至少她从没见苇春的脸上起过面皰。】
【这夜风的呼吸很轻，陶柳叶子不做声了，缄默着守望枯水荷塘。我就着弯腰的动作顺势抱住膝，脑袋歪过来，轻枕在膝头。眯着眼睛，像一只餍足的、困倦的猫咪，声音也落得好轻……好轻。】
因为相由心生，所以我们请请才这么好看呀。

【芭蕉品绿半掩着檐牙高啄，暑气掠过叶丛，潜入步壛，消受风光。琉璃壶倒悬天际，有薄雾倾注，连同她，也被勾勒了一层虚无的纱。】
【素来爱听夸称我貌美之言，百闻而不厌。扬臂拥住少女瘦削的肩，说话的音里也带着愉悦，只少了双翼，否则人也要飞上天。】
阿姊我真喜欢你！

【从云请仗着长手长脚，又来占我便宜。泊在她清灵的笑容里，我咧着嘴回答。】
敢不喜欢我，你就完蛋了。
【我应该没告诉她，我偷偷将十二岁时与她窖藏的梨花白也带进了宫，哪天她要是敢跟我闹脾气，我就独自痛饮花前，醉死也不分她一口。】
【两手捏着她的脸，欣赏她被迫做出的鬼脸，笑得直不起腰，】好了，回去睡觉，再不睡就长不高了。

【两颊一觉痛感，拍了拍她肆扰的手，愤懑道。】松手松手！我的脸！
【那一梳月，方才还高悬，此时便已如羞缩的女娃，藏躲于云后，枝叶摇摆的娑娑声是今宵的最好的安眠曲。】
去嘉实斋，我要拿走你最好的桃花粉！【揽上她的臂弯，共归延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