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搁置誊笔，心中甚急，不由寸乱上眉，赶忙攒拧几许】哥哥何故停笔，虽日后有赵钱孙李，但逮一个吴签，亦能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啊。如若此番放任，那再出些周、郑、王，又当如何！厝火积薪，薪不去则火不止，哥哥如今为何犹豫——
【聆他陈词，亦不免剖白解由】虞平侯是世封公侯，自太宗时起，如今承了一十五代，虽有削减恩荫，但其祖厥功至伟，要拔了他，谈何容易。能用个吴签，让他消停些，已经谢天谢地了！
【所谓邪教做法之乱，并不在意。唯他兴致颇盛，只好满口应下，但左右不离先前之事】好，我随你去看便是。但四哥——真要一条道走到黑了？这教啊宗啊的，本就是一团乱泥。皇上不也……【随即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这吴签好比虞平侯豢养的家犬，寻根溯源可追查出不少脏事，虽然侯门是世袭的富贵，但如今业已改朝换代，当今天子英明神武，对朝中禄蠹自是难以姑息】你说的亦有道理，吴签之事是必要上奏，至于怎么上、何时上，却要与寺丞大人商议后再定
【我二人如今官居末流，所经手大事小情琐碎无比，家族又无凭无恃，若非借查案做出些政绩，以作我等进身之阶，如何能扳倒权贵，掌腹在他手背一拍】要么不做，要做做绝，若不查清吴签此案，你我又何来晋升之本，你难道甘心做一辈子狱丞？
【闻后话道一句慎言，近日流言纷纷，有奏献陵开棺，有奏祥瑞之象，皆不清白，见左右无人方才开口】你想虞平侯对内借吴狗之手卖官鬻爵，对外屡散布祥瑞之言，我疑他有反意，我等若是查清根底，便是大功一件，何为不妙？

【从定沧一掌中，我怀想起在巽堂中对谈的场景，那是年方十五的青岁，他一言我一语，诉说胸间弘壮的意志与雄浑的豪情，我们两个兄弟，衔胆栖冰数年，不是为了做个稗官狱掾。虎豹之驹，已然有吞牛跃海之心，如今再回味，引人眸光瞵动，兴致勃发】
好，兄长有所计较，依你便是。【他思周虑全，自幼以来支应故事信手拈来，如今拜在大理寺曹署，有他筹谋，自然心安。将他用意刻放心底，尔后才言】
单是虞平侯，真有这样的胆子麽，他不过是个功臣，又不是宗卿，万一背后再有——【譬如前朝旧事，戕害胤嗣、觊觎不臣之心，不免后怕】

【如今所见不过冰山一角，管中窥豹，尚不知罗网全貌。我看民间山雨欲来，各色妖魔显露真身，有更大的变故也未可知，沉吟片刻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此事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隔墙有耳，等有真凭实据了再作定论不迟，中秋随我去西直门走一趟罢
【我二人并未忘却捐官此处的缘由，便是年少时相约发下宏誓大愿，为肃清牢狱，教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自古以来，唯有权势才能治人，掌狱刑司，胜过在八旗中潦倒自身，将文书归档于案，后归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