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图书馆吧 关注:57,813贴子:765,931
  • 8回复贴,共1

(R-401)采访报告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丢一下之前在LOFTER上的文
全都是RRR相关,大部分是第四集团军,也会有一些自家的渡鸦队oc出现
镇楼是自己脑的余香版尼可莱


1楼2021-08-10 21:43回复
    鲁道夫不喜欢看恐怖片。
    他一直认为晚上的时光可以拿来看点书或者拉一会小提琴来舒缓一下烦躁的心情,而不是用来看让人时而瞌睡时而血压升高的恐怖片。
    但是很遗憾,他的同事里有一半都喜欢看这种比平时训练还要无聊的片子消磨时间。
    更遗憾的是,他们会拉上他一起。
    比如今天晚上。鲁道夫回到寝室后在床上躺了有一分钟,看着窗外亮如繁星的都市,压抑在底层的烦躁感就和天上模模糊糊的星子一样一闪一闪,让他头疼欲裂。
    于是他坐起身,手伸向门边的提琴盒。
    在他的手和橙黑相间的盒子只差一指的时候,门被无情地踢开了。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和寝室门亲密接触的就不是提琴盒倚着的那面墙了。
    鲁道夫捧着自己死里逃生的左手,睁大眼睛惊恐地盯着黑洞洞的门外。太不巧了,今晚楼道的电闸跳了。
    粗犷的声音比来人更先到达他的身前。
    “嘿鲁道夫!别闷在宿舍里了,出来看恐怖片了!”
    鲁道夫松了口气。马克西姆啊,那就不用担心会被扯着角往耳朵里喊了。
    “不去。”他闭上眼,扒拉开门板,拿出落了一层薄灰的琴盒,还没来得及彻底打开就被人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然后拽着他的肩膀强行站了起来。
    “你先去看看,不感兴趣在那睡也是一样——在哪睡不是睡?”
    大大咧咧的犀牛队长摁着他的手合上了打开一半的提琴盒,丢到他的床上后攥着他的手腕把人往外拉。
    “等等——等等——喂我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去啊!”鲁道夫做出了最后的挣扎,然而很明显地失败了。
    “因为我和兔子打赌了,她去叫指挥陪她看,我来拉你一块看!我赌她叫不动工作中的指挥,她赌我拉不出回宿舍的你。”马克西姆兴致勃勃地带着他往休息室走,空着的那只手向上挥了挥,“现在她输了,而我希望指挥能沉迷工作到我赢!”
    ……我到底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舍友兼同事啊。鲁道夫第不知道多少次问出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休息室的气闭门划开的时候,他很明显地听见马克西姆叹了口气。
    “呦犀牛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怕黑还没从宿舍里走回来呢。”缪心情很好地挥了挥手,抄起桌子上的两瓶可乐丢了过来。
    “啧……你是怎么把指挥从她的报告里捞出来的?”马克西姆接住飞过来的可乐瓶,一手往鲁道夫怀里塞了一瓶,另一手拉开了拉环。
    “我为什么要把老太婆从工作里拉出来?”缪翻了个很明显的白眼,抓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
    尼可莱从笔记本电脑里抬起头,狠狠地敲了一个回车。屏幕的荧光从她的下巴打到眉毛上,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和发光一样白。
    说实在的,稍微有点瘆人。
    缪略微打了个寒颤,抄起一听啤酒向她扔过去。尼可莱差点没接住,扶好腿上的手提电脑后不明显地翻了个白眼。
    “好啦!那么说好了,谁先睡着下次谁请客!”缪兴致勃勃地窝在沙发上,身边环绕着八个抱枕。
    “等下兔子,”马克西姆拍了拍鲁道夫的背——拍得他直接喷出了嘴里的可乐并边咳嗽边回头狠狠地还了他两拳——“他呢?你可是输了。”
    “按你的逻辑,那边的老太婆呢?你也输了。”缪耸耸肩,拿抱枕拍了拍尼可莱倚着的半人高的胡萝卜抱枕。
    休息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了恐怖片的诡异片头曲。
    “你们俩各请一次。”最后还是可靠的总指挥在第一声尖叫响起来的时候打断了沉默。
    说实在的,这部据称是“聘请郊区大牌导演倾情执导”“极其真实”“未满20岁请勿观看”的新片子确实没让他们四……三个睡着。
    “欸欸欸看那里!鬼要出来了——这片血泼上来的效果还挺真实的嘛,至少不像上一次,那个像是冲镜头随便泼了桶油漆。”
    “还可以……惨叫声也挺真实的……演员的反应也都不错。你说上次那个?那就像一群提线木偶在走秀。”
    “欸欸欸破音了!”
    “说真的这鬼从这里钻出来是我没想到的。”
    “你被吓到了?白长这么大个子了啊马克西姆。”
    “胆小的兔子被吓哭之前我怎么可能怕。”
    电影过半的时候,休息室里所有的可乐和啤酒都被喝光了。
    “全没了欸。”缪倒了倒空掉的可乐箱子,“独角鹿你去拿吧,正好现在主角在和他对象吵架,估计没个五分钟是不会有鬼出来的。”她指了指屏幕,丢过去一个小号的胡萝卜抱枕。
    “怎么就得我去?离门口最近的是马克西姆。”鲁道夫皱起眉,抓住小号胡萝卜丢进马克西姆怀里。
    “你们俩?”不明所以的犀牛队长茫然抬头,顺手又把胡萝卜丢了回去,“喂兔子你就那么懒?”
    “行了。都给我闭嘴。”尼可莱终于写不下报告了,烦闷地将手边还没来得及喝的啤酒瞄准缪的脑门扔了过去,“你把东西放在哪了?”
    “嘶老太婆你至于用这么大的手劲吗……出休息室右转第三个宿舍,里面的兔子今晚去采购了,给我剩了两箱啤酒在里面。”缪没好气地把那只无辜的胡萝卜塞到她怀里,“门禁卡在萝卜里面。”
    尼可莱在主角吵架吵到快崩溃的时候离开了休息室。走廊上仍是漆黑一片,她摸了摸身上,没摸到自己的手机。
    只能摸黑走了。她叹口气,沿着墙根数着宿舍门。
    右转第三个。应该是走廊右边那一间,左边那一间还亮着灯。窗户上有热气,再加上走廊里都能闻见的麻辣味,她们应该是又在煮火锅。
    尼可莱进宿舍的时候被绊了一跤,眼睛差点磕到啤酒箱上。她平复了下心情,而后弯腰,搬起地上的两箱啤酒。
    明天就查这帮小兔崽子的宿舍,乱成这样都不知道打扫。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有一点出乎她的意料。门后只有电影在孤零零地放着,和对象闹掰了的主角带着两个小弟打着手电筒在走廊里战战兢兢。
    尼可莱放下啤酒箱子,活动了下肩膀。她上下抛了抛手里的胡萝卜,慢悠悠地向着自己的手提电脑走过去。
    主角的尖叫声和休息室里剩下三个躲在阴影里的人的怪叫声交织在一起,吵得她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这个时候,地上乱滚的空易拉罐就派上用场了。
    揍完三个大半夜不好好看恐怖片非要给自己找刺激的下属后,尼可莱再次打开了自己写了一个下午外加半个晚上还没写完的战术报告,脑袋再次疼了起来。
    “欸老太婆,他们让你写的这玩意你还没写完?”缪揉着自己脑门上的包,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了几眼,“我来叫你的时候你就写到这了吧?现在电影都一半了你怎么才写了六行啊,果然是年纪大了吗?”
    “缪。老老实实看你的电影去。”她松了松拳头,抓起身边的抱枕砸了过去。
    “果然是更年期吧。”兔子小声念叨着,躲过抱枕后缩回了原位,“你要不让那边那只独角鹿给你看看?你只剩驯鹿那部分没写了吧。”
    “……战术报告吗。”鲁道夫闻言精神了些,放下一直贴在额头的冰啤酒罐也凑了过来,“啊这个。指挥不介意的话我也能写一些。”
    “不用了。”尼可莱挥挥手,“这个东西你的风格和我不一样。我自己能应付得过来……而且这个东西不提神。”
    驯鹿点点头,重新捡起不太凉的啤酒罐。
    电影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尼可莱写完了那份战术报告。她满意地伸了伸胳膊,扭头看向了沙发。
    不出她所料,剩下三个人已经睡得很熟了。
    刚出完任务又喝这么多酒,不困才怪。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往每个人的脑袋底下都塞了个枕头,又给他们一人披了一件摞在休息室衣架旁边的毯子。
    临走之前尼可莱又特意回头看了看。的确是睡熟了,马克西姆已经开始打鼾了。
    “……晚安。”她小声说了一句,掩上了门。


    2楼2021-08-10 21:44
    回复
      尼可莱结束任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瞥了眼钟表上重合的指针,揩干净手后就进了厨房。
      连续两天高强度的任务里她全是注射的营养液,现在一结束任务舌头就叫嚣着要吃一些正常食物。她看着几近空无一物的厨房,额角的青筋十分给面子地抽了几下。
      走之前明明揪着他们耳朵强调了要给厨房补充食材,结果都没听进去吗。尼可莱抛着找到的两袋方便面,试图在储物柜的犄角旮旯里掏出一把青菜之类的下面。
      翻遍了三个大储物柜后,她看着手上的三包方便面陷入了沉默。
      最后的希望在门外的冰箱里。她深呼吸一口气,抑制住突突狂跳的青筋,一把拉开了冰箱门。
      先迎接她的是从里面掉出来的三根胡萝卜。她皱起眉定睛一看,里面整整一层都塞满了胡萝卜。
      胡萝卜的上面是满满一层的蘑菇和蘑菇干,胡萝卜的下面是一层的各式水果。
      尼可莱觉得自己的叹息声要比太阳穴跳的声音还大了。
      最后她勉强从胡萝卜下面拽出了五把新鲜的小油菜,还在蘑菇干的下面找出了不知道被谁藏进去的两瓶辣椒油。
      她的舌头又觉得有希望了。她也是。
      电磁炉里的水咕噜噜噜噜地沸腾时往里面下面,然后丢一把蘑菇干和两撮调料,把过了水的小油菜丢进去之后翻一翻荷包蛋的面。
      尼可莱甩了甩筷子上的汤,回头瞪着把脸贴在厨房门上的缪。
      “只有你还没睡?”
      “不,我们仨都没睡。”缪指了指身后,索性一把拉开厨房门进来,找到勺子后舀了一勺汤,一口咽下后烫得直吐舌头,“*哦烫得什么味都没尝出来……老太婆你给我舀一碗吧我慢慢尝?”
      尼可莱找了一只干净的汤勺,看准她脑门就是一铁勺,“想得美。出去,面最起码还要十分钟才能熟。”
      “你真当我不知道要是我在这再和你唠几句我就能直接和你在锅里抢这锅面了吗?”缪十分顽强地夺过敲了她脑门的勺子,在尼可莱的围裙上擦了擦后就往锅里的一片胡萝卜探去。
      “你真当煮面不花时间吗?”尼可莱还是没忍住,一脚把她连萝卜带人踢出了厨房,“老实在外面待着!”
      “搞什么嘛死老太婆……厨房又不是只有一口锅。”缪愤恨地嚼着萝卜,拉开椅子坐到了马克西姆对面。
      “指挥怎么说?”
      “他让咱等十分钟。”
      最后尼可莱用上了那口比正常的锅大一倍的中号锅,熬了一锅从柜子里搜罗出来的幸存的拉面和半锅蘑菇汤。
      “你们是没吃晚饭?”把三个不劳而获的队长赶去自己盛饭后她搬了个椅子,找了个照明最好的地方,手提电脑放在腿上想着自己的任务报告,端着面碗看向抢汤的三个人。
      “那不然呢老太婆,你老花眼这么严重了?”缪抢到了最后一勺汤底,兴致勃勃地浇到了自己的碗里。
      “……嘶。我之前做夜宵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来抢啊。缪不是还说不对口味吗?”尼可莱严重怀疑他们是饿疯了,开始饥不择食了。
      “别听兔子胡说指挥,那是她为了独占骗你玩的。”鲁道夫一口气喝掉了半碗汤,“我之前还以为你真的不会做饭……现在看来真的是她在胡说。”
      做饭水平得到肯定的尼可莱摘下帽子,边扇着风边看着灯影下狼吞虎咽的三个人。
      她重新戴好帽子,看着键盘上的那碗面,看着她在灯光下慢慢升腾着片刻的温馨与安宁。


      3楼2021-08-10 21:44
      回复
        这篇是关于自家渡鸦总队长卡拉斯的
        因为月计关于渡鸦什么都没说所以基本上全是私设 注意避雷
        被月亮背刺了那就是我错了 别信
        又是我。渡鸦小队的记者。
        卡拉斯在我们驻地后面开了一块墓地,他在上面插了很多的十字架。五支渡鸦小队的驻地都是在一块的,呈五角星状围着他的墓地。我每次孵化完从窗户往外一看,外头都是横七竖八的纯白色十字架……
        说真的,就算有情感抑制手术,每次看到那片十字架的时候都会感觉背后发毛。
        那天我本来没想去墓地的。那片墓地其实也只有卡拉斯一个人去,其他人根本就懒得去看十字架上面写着什么东西,而我去到白色石质十字架中间的原因是因为猫跑了。猫的名字就是咪咪,普通的黑猫。不知道哪一天被谁带进来的,饿了也不很闹,就乖乖地围着你的腿打转。吃饱了随便撸,没人来撸就自己找个地方扒个窝睡觉。
        那一天它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本来撸得好好的突然打了个喷嚏就窜出去了。我没办法,被队友推出来找猫。
        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黄昏。那些白色的十字架在夕阳下呈现出血一般的红……我不怎么喜欢,打了个哆嗦后接着找猫。
        绕了一圈之后我还是没抓到猫,但是天已经黑下来了。谁会在黑天的时候在外面抓一只黑猫?反正我不会。
        正当我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当做这猫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走了挥一挥爪子只带走无数小鱼干。反正其他人也不会多在意训练结束后的这点毛茸茸的。或许是那只猫觉得鱼干没吃够,在我刚刚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时窜了出来并跳到了离我最近的十字架上,仰起脖子十分响亮地喵了一声。
        如果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那片墓地里,对于它这样的自爆行为我非常喜闻乐见,但当时不只有我一只渡鸦在那片墓地里。
        卡拉斯也在。当时的他刚刚将肩上的十字架插进地里盯牢,伴着那声猫叫他直接抬起了枪。那枪口离我不到两米,以卡拉斯的实力完全能把我半个上半身轰成碎渣。于是我登时就松开了猫,双手举到头顶绷紧全身肌肉。
        卡拉斯就那么盯着我盯了半分钟,慢慢收起了手上的枪。他挥了挥手,罕见地没问我这么晚出来干什么。我趁着他没理我的空档抱起猫就窜进了小队驻地,回头的时候被外面的一声雷吓得和猫一同炸了毛。
        雨下来的很快,浅白色的雨幕将卡拉斯的背影掩得只能看清一个轮廓。我撇撇嘴,缓缓撸着咪咪的脊背,转身坐到壁炉旁边的软垫里,和她一起打了个哈欠。
        谁会去关心那个大半夜不回家在外面淋雨玩的老爷子呢……欸我的姜汤煮好了,这就丢进他保温杯里。


        4楼2021-08-10 21:47
        回复
          hso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1-08-10 22:15
          收起回复
            还是卡拉斯的前半生 卡拉斯第一视角注意
            会让人感到惊讶吗,渡鸦的队长也会和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
            她很温柔……但我们直到结婚前一个月其实都没有正式见面。我没有成家立业的想法,这次婚姻完全称得上是包办婚姻。他们把我的照片和简历发了过去,还叫了我几个队员去当说客说服对方。他们回来说女方当时没有拒绝,只是对着我的照片发呆,脸上没有表情。
            当时的我……有答复吗?或许是被手术一并删除了吧。总之不久之后,我们约在R巢边缘的一家咖啡店里见了面。地点是她选的,钱是我付的。二队长威斯顿替我接了一个护卫任务,将地址塞进我的手里,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要努力。
            “没人会拒绝世界之翼的员工的,放轻松。”
            但世界之翼的员工也有拒绝权,我想。
            那是一家很偏僻的咖啡店,角落那架巨大的白色钢琴前坐着一个白色衣服的小女孩和黑色衣服的中年女子。钢琴声不算连贯,但也能听。店里一共有三个客人,都在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弹钢琴。我将他们的面部特征和手中的照片依次对比,最后找到了坐在窗边的她。穿着一袭橙色长裙,一只手撑着下巴,脸转向钢琴的方向。
            我静静地坐在她对面,随意翻了翻剩下的个人资料。
            塞蔻菲丝。她的名字。很好听,有点拗口,但是念多了就会很顺口。小女孩断断续续地弹完了一首月光奏鸣曲,我跟着其他人礼节性地鼓了鼓掌。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蓝色眼睛……就像深海的呼吸。我至今……仍铭记在心。那双眼睛里是我的倒影。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足有一分钟的样子。
            “……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
            塞蔻菲丝的第一句话,边说边轻轻搅拌着咖啡,没有放下捧着脸颊的那只手。
            “工作原因。”
            总不能告诉她是因为那时的改造手术并不成熟,导致虹膜病变等等一系列并发症吧。
            “……是这样。”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喝了一口咖啡。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她的父母,我的同事。十三个人凑齐了一场小小的仪式,教堂顶端打下来的阳光都显得空旷无比。
            “我不会抽出许多时间来陪你,但我能向你保证……不会忘记你。”我在给她戴上戒指的时候压低声音,伏在她耳边对她说。
            “这就足够了啊。要说到做到,可不要忘记我。”她笑着回复我,双臂揽住我的脖子,很开心地给了我一个吻。
            婚后生活如我想的那样。渡鸦的任务比起常规军虽然要少一些,但我也无法做到每天晚上都回去陪她。最多是隔几天一回去吧,为此也被他们开过几次玩笑。
            那天是星期几?总之是我出完任务的一个下午,威斯顿突然冲过来,一把扯住我的外套制止了我去写任务报告的计划并把我往一队的会客室里死命拉。我扒住门框后站稳脚跟,将自己的外套从他手里解救了出来。
            “你今天怎么了?”是情感抑制手术失效,所以发疯了吗?
            “是关于你的事……算了反正也到门口了,你自己去看。”他指指房间,拍拍胳膊转身离开。
            我不明就里地推开门,抬起头就看见塞蔻菲丝坐在最靠里的那张黑色沙发上,穿着我们初次见面的那条橙色长裙。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只黑色眼罩,右下角有渡鸦部队的橙色标志。我身上还沾着血,回来得太急没有换衣服,所以只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看着她。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没记得有和她说过渡鸦的驻扎地。
            “是你的同事们把我带到这儿的。你上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她歪了歪头,语气没有多大变化。我很努力地把记忆从前不久的血腥中抽离到几周乃至几个月前为数不多的彩色记忆里,认认真真过了一遍,
            “大概是……一个月吗?”
            “你还真的去想了啊。”她弯弯嘴角,“……你就想一直站在那里吗?最起码也要给我摘了眼罩啊,难不成你们规定外人连你的工作服都不能见到吗?”
            我摸了摸身上血淋淋的肩甲,“主要是我刚结束任务……还没换衣服。”
            “真是的,你明明不是这么冒失的人啊。”她向另一边撇了撇脑袋,“快去快回。”
            我的视线停留在她的交叠在一起放在小腹上的双手上,“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吗?这么急着来见我?”
            “没有……不要乱想了!快去换衣服,回来就自然知道了。”她头一次笑出了声,朝着我的方向挥了挥右手,“只给你五分钟。”
            我花了三分钟赶回来,轻轻取下她的眼罩。她眨眨眼,而后展露出那两汪深蓝的全貌。
            塞蔻菲丝摘下我的右手手套,轻轻地将它贴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仔细感受一下。”她眯着眼,满脸都是幸福。
            最后我有了一个女儿。棕色的卷发和她妈妈一样,浅蓝色的眼睛——按照塞蔻菲丝的原话来说是“和她爸爸一样”。
            我站在塞蔻菲丝的病床前,怀中的襁褓里躺着我的女儿。她睡着了,温温软软的脸颊和传说中的天使别无二致。
            在那一刻,我头一次感受到情感抑制手术作用在我的积极情绪上——所剩无几的积极情绪。那种撞到隔板上后又狠狠跌回来的感觉将我整个人扯着领子来回晃了两晃。稳定下身形后怀中的孩子已经被晃醒,睁着黎明一样的眼睛懵懂地看着我,眼角有点湿润,但还没有哭。
            “怎么了,卡拉斯?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吗?”塞蔻菲丝微微皱起眉,勉强坐直身子看着我,“累的话就先回去休息一会吧。”
            我拒绝了她。
            “……没有关系。想好孩子叫什么名字了吗?”
            “嗯……我想了好久。”她点点下巴,看着孩子,“想了想……还是觉得叫艾尔莫尔好一些……”
            “你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词?”艾尔莫尔。一听就知道不是都市常用语言中的词汇——大概是她在中央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里翻出来的哪本古籍上记的一个单词吧。
            “哎呀这你就管不着了——只需要告诉我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或者你又想了一个更好的?”她挥挥手,歪着头看着我。
            “这个名字就挺好的。艾尔。”我把艾尔放到她怀里,“……我可能真的需要回去……稍微休息一下了。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回来。”
            “你多休息一会吧,在R巢内还需要担心安全问题吗?我也不是一个人呆在这里,还有艾尔陪着我呢。”塞蔻菲丝低下头,轻轻按着艾尔的下巴,“艾尔?对爸爸笑一个嘛。”
            天使看着我,对我露出一个足以令我安息的笑容。
            我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她们。那些温暖的情感一点点地被冰冷的手术压下去,就像浪潮最后被海滩所压制、退去。
            手在抖。与我一墙之隔的情感被那堵墙彻底压制下去,渐渐与我有了一定的距离。
            我开始回想三个月前的孵化场。那股始终萦绕不去的血腥味终于卷土重来,将艾尔身上的奶香气彻底掩盖住。
            深呼吸一分钟后,我快速离开了住院部。
            那段时间是我记忆中仅存的彩色。艾尔一天天长大,我看着她从爬行到迈出第一步,轻轻拍着小手喊爸爸妈妈。塞蔻菲丝会在我因为任务回不去的时候偶尔给我挂一个通讯,告诉我艾尔在这段时间里又学会了什么,最后让艾尔捧着话筒和我嘟哝几句悄悄话。
            “我想你了爸爸。”她小声念叨着,用一只手半捂着话筒,连呼吸声都变得轻微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说你很忙,不能经常回来看我。但是我真的好想你呀……”
            “……快了。等到这个月的月底……”我不得不用左手反复按压着我的太阳穴,以这种方式缓解手术对情感抑制所带来的生理性不适。
            “但是你在我上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这么说过了!”艾尔不满地扬起声调,很快就自己又压了下去,“我上次给你打电话是一周前。”
            “但是也还没有到月底。”我笑了笑,加大揉按太阳穴的力度,直到那一片皮肤疼的要命。
            “唔……那我月底再给你打。”
            “月底我就回家了,那个时候有什么话就可以当面告诉我。”
            “那说好了!这个月的月底!”


            6楼2021-08-11 00:51
            回复
              我没能等到那个月的月底。我提前见到了塞蔻菲丝。不是在家里,是在后巷。身边不是艾尔,是我不认识的一群家伙。
              那是一个什么任务?大概已经被手术删除记忆了吧。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只记得沾在脸颊上的冰冷的血。她在通讯里,在枪口前低声呢喃。
              我怎么样不重要。卡拉斯,你要替我好好把艾尔莫尔抚养成人。
              你可以忘记我,但你不能忘记艾尔莫尔。好好保护她。
              我落到今天的地步有一大半是我自己的疏忽,我不会怪你。但你如果保护不好艾尔莫尔……那么,我会在通往地狱的道路前方等你。
              ——好啦。你和她都要好好的。
              那声枪响贯穿了我的脑海,一路向前,直到撞上我脑海中那堵橙红色的墙。我头一次没有拿住手机,它落到地上,安然无恙地裂了屏。
              任务结束的当晚我没有回渡鸦驻地,而是直接去R巢中找艾尔。威斯顿一直守在门口,看到我回来了才给我让开了一条路。
              “艾尔被吓到了……那群人是当着她的面把塞蔻菲丝带走的。……让她吃点东西吧,她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没吃上饭。别那么看着我,我给她不下十种选择但她什么都不想吃就一直扯着我的衣服问我你在哪……”
              我把聒噪的威斯顿推到一边,“……我知道。辛苦你了。”
              他安静下来,注视着我把他关在门外。
              艾尔缩在沙发上的抱枕堆里,只有棕色的卷发露在外面轻轻颤抖着。我拆下身上的装甲,走过去挪开最上面的两只抱枕,轻轻将她抱进怀里。她摸了摸红肿的眼角,勉强睁开眼睛。
              那之后她没有质问我,只是抱紧了我的脖子。泪水一滴滴顺着我的脖子流进衣领,浸湿了一大片。最后我给她唱了一首塞蔻菲丝经常唱的摇篮曲,她抽噎了几声,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
              威斯顿向我推荐了三家事务所,我最后选了一家离R公司总部最近的。艾尔过去的那一天已经不哭了,只是睁着那一双浅蓝色的眼睛,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直视着前方,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不想去。”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我的左手,右手大拇指不断地摩挲着我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我讨厌那里……我一点都不喜欢那里。那里太暗了……”
              深棕色的装修风格,对她来说确实暗了些。我取下挂在脖颈上的全家福,将它和塞蔻菲丝的婚戒一同挂到了她的脖子上。
              “有妈妈陪着你……就不会害怕了。那里很安全,我离你很近。”我在骗她。我知道,她不知道。我知道她一直坐在窗口看着我,她知道我始终没有回头。
              我的闲暇时间除了去看艾尔,教她唱歌——塞蔻菲丝告诉她我能歌善舞,而我只觉得自己唱歌还不算五音不全。她每次都会缠着我,让我教她那首摇篮曲怎么唱——之外,都是在情报贩子那里度过的。了解R公司内部渡鸦部队的人没有多少,能清楚地掌握我的行程和家室情况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但最终我放弃了。上级的任务量比平时多了好几倍,我已经很难抽出时间去看艾尔了。
              艾尔长得很快,她已经开始像巢中普通的孩子一样学习课程了。偶然间我路过她的学校,那个在操场上跑的满脸通红的小天使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在那里停留了一分钟,在她注意到我——在情感触碰到那堵墙之前离开了那里。
              前天的时候艾尔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只手捂着话筒,声音放得很轻 。“我们要开家长会了……你会来吗?”
              我看了看一旁正在修整的小队和威斯顿,“我……不确定。不确定能不能请的下来假。”
              “那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你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唱过歌了。”
              我看了眼时间,“先说说你这么晚为什么不睡觉。”
              “我要你给我唱摇篮曲才能睡着……就是妈妈给我唱的哪一首。”我是不是有点惯着艾尔了?
              于是我在不少于二十只渡鸦的注视下给她唱了一首摇篮曲。她最后满意地打了个哈欠。
              “晚安……”
              “晚安,艾尔。”
              威斯顿把我拉到一边,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对劲,“……卡拉斯不是我说,你……你有点像塞蔻菲丝了……之前的渡鸦可不会给小孩唱睡前摇篮曲。我还从来没听过你唱歌。”
              “很难听么。”
              “不……意外的很好听。我还以为你和天上飞的渡鸦一样五音不全呢。”他识趣地和我保持着安全距离,“上级不可能给你假的,K公司的高管明天就要出发,三天之后才能回来。那个时候艾尔都已经放假了吧?”
              “那就你去。别以为我不知道艾尔的老师每次来找我都是你出面。冒充我冒充得很开心?”
              “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不是你让的吗?你亲口说的啊反悔不了,我先回去睡一觉了。会告诉你艾尔考了多少名的,等着乐吧你。”
              当我从K巢下属的那条巷中赶回R巢时,我没见到艾尔。我也没见到威斯顿。我去问渡鸦们的直属上级,对方告诉我威斯顿提前预支了年假,足足请了一周。今天是第三天。
              从塞蔻菲丝太阳穴和心脏上生长出的那些殷红花朵在那一刻占据了我的脑海。我不顾她在我背后威胁我私自离职会受到惩罚的胡言乱语,径直冲向那条熟悉的巷子。
              然后我见到了艾尔。在威斯顿的怀里,呼吸微弱,脸色青紫。威斯顿断了一条腿,装备处于完全过载的状态。我往他的装备里灌注了高于标准三倍的能源,将它丢出去炸了一栋楼的地基。
              我单手抱着艾尔,另一只手不断摸索着身上的背包。
              威斯顿把我的枪当做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找了……没用的。我试过了。”
              我没听,继续在夹层中不断翻找。
              “没用的……他们直接破坏了她的神经,污染了她的精神……奇点也无能为力了……”
              我将他的疯话当做耳边风,在贴身的装备里找到了那一汪小小的回复剂,拨开她颈边被血粘成一缕的头发,轻轻按着她的颈动脉。
              “我已经把我所有的医疗手段能用的全用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狼狈?”
              没有反应。艾尔依旧皱着眉头,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心跳声越来越微弱。
              我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拼尽全力去聆听她的心跳,聆听着艾尔在我耳边说出的最后的悄悄话。
              妈妈。妈妈。
              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与心跳声一同归于寂静。
              我没有直接回公司。我去找了熟悉的工坊,向他们要了一块白色的大理石。他们没有拦我,工坊主在三个小时后戴着一副小小的木质棺材回来,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身边。
              我面对着莹白色的十字架,不知道该往上刻什么,索性对着怀中的艾尔发呆。她的手还是温温软软的,脸颊已经开始发凉。我把大衣裹得更紧了些,将她松开的辫子重新扎好。
              回到R公司的时候也没有渡鸦来找我麻烦。应该是威斯顿提前打好了招呼,渡鸦一队的驻地里空无一人。
              我随意抓了一杆铁锹,带着艾尔走向那片十字架。
              土质并不是很好。整个R巢都是这样,板结现象严重。
              艾尔睡在了她妈妈的身边。母女二人睡得很香。我没有叫醒她们,我也不能叫醒她们。
              艾尔的小十字架倚在塞蔻菲丝的旁边。我倚着它们,为她们唱了一首安魂曲。
              太阳也在这曲调中逐渐坠入深渊。


              7楼2021-08-11 00:53
              回复
                屏得我绝了……是不是度娘这几天没吃东西(闭目)


                9楼2021-08-11 17:0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