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叩门声。
他揉揉眼睛，强振了一下将眠的思绪，被酒精填满脑壳的后遗症是不时传来刺痛的碎玻璃渣感。他偏头看见墙上电子钟，青白色的光仿佛自黑暗中伸出毛茸茸的手，摸着他逐渐清晰的理智告诉他如今已是凌晨时分。
“伊万?”
开门的一瞬间，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成无所谓的模样。生活在很多年前就教会他变化无常，比如十年前他与伊万·布拉金斯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俄国人的鼻子揍起来硌手，他想——虽然他的拳头并没有落到人脸上。
“eh……well，我想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摆摆手，侧身露出身后凌乱的客厅，庆祝的彩色丝带在桌上，地上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汉堡的廉价气味——他本来是打算不准备收拾就休息了，只一盏小灯微微亮着，冷却的白光扑打在他的脸上，莫名显得滑稽。
“你来的很巧，我这里刚好不剩东西了。”他生硬地接着话，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转眼又觉得手足无措——该死，他怎么会觉得紧张——这个人不请自来，指不准会有什么恶心的打算，就像他看见伊万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家伙虚伪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撕开他的皮看看里面的血液是否是新鲜的红浆，而不是表面装出来的透明胶液，摸起来黏黏糊糊，回神一看才发现手上被割出的血痕森然。
他看见门外人微微偏过头，下颔的阴影便落在他那条一年四季都同款的该死的白色围巾里——他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喜爱那条围巾——喉结隐在阴影处，这使他不由自主地想着门外人接下来的动作和他喉结滚动所发出的声音——
“我只是随便来看看你。”
他真希望他这么说，这样他就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把他赶走，就像踢开一只小狗那样容易。
“生日快乐。”
俄国人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字句，仿佛是将张通行证般随意亮给门口守卫的可怜士兵，接着不屑地随手撂到一边——他趁屋里人呆愣的瞬间用手把门推开，扬了扬眉毛看着人。
“……你还真是自觉。”他撇撇嘴，这家伙是算准了用这句可怜的话语代替开门的钥匙，好让善解人意的他非做出让步不可。凌晨醺然的意识模糊了他言语的棱角，现在他只想早些应付结束，接着躺回他舒舒服服的柔软沙发一觉睡到天明——让这个不请自来的布拉金斯基见鬼去吧！
好在对方还算清醒，很明显觉察出他的倦意，态度软和下来，这到底也不符合他的利益——尽管并不让人清楚他先前那么无礼的原因。俄国人也就这点可取，他想。
“我是去出差……”伊万将下颔低了低，紫罗兰色的眸子在暗弱灯光的映衬下叠现出柔和的微波，看起来与刚才气势汹汹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杀人的凶手就用不着狡辩啦。”他心里暗暗感叹对方翻脸之快，同时也意识到对方恐怕遇到了麻烦。他随意摆摆手，“伊万·布拉金斯基，我是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省掉你该死的客套？”
直觉告诉他刚才几乎算得上是莫名其妙的伊万或许才是俄国人的本来面貌——算了，反正他现在这样看着比刚才舒服多了，只是难对付罢了。
早点结束让我去睡觉吧——他在心里这样想，不然等着家伙走，刚躺下的枕头的热乎劲都没了。
“啊——是这样的呢，”俄国人故意拖长音调，甜糯的嗓音就像撒了过多糖霜的蛋糕，看着垂涎欲滴，尝一口又让人觉得失望。他下意识舔舔嘴唇，心里想是不是刚才的party没有填饱自己的肚子。
“那么琼斯先生为什么要过早的结束自己的party呢？”
啊，烦死了。他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句，忽然想起王耀临走时给他的两瓶伏特加——实际上是他央求王耀带的——毕竟几个人中王耀算是最忍得住俄国人脾性的——以防布拉金斯基突然来访，他会忍不住照顾不周的，那样未免显得不够客气。
对，只是不够客气而已。
“耀给我两瓶伏特加，”他转身从厨房里抱出两瓶来，学着他刚才进门不屑一顾的样子丢给他，“谢谢你的好意，拿着赶紧给我走人。”他按着性子说上一句谢谢，以希望后面那句话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伤人，实际上他已经看在今天好日子的分上吞下了一句“真希望伏特加把你的肠子灌烂掉。”
“我 要 睡 觉。”他无比真诚地看着对方的双眼，祈求这个小小的愿望能和平实现——
“我知道。”俄国人耸耸肩，似乎很无所谓的样子，动作上却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酒瓶。他熟练地看人打开瓶塞，拿起桌上的空杯子斟饮起来。
“你也来一杯？”俄国人拿起另一个杯子，似乎压根不打算给他回答的机会。
“不用，”他脸色苍白地摆摆手，肚子里酒精带来的火炙感还没有完全消退，风一吹就凝固成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带来大脑空落落的针扎痛觉。双手交叠，他盯着眼前透明的酒杯被酒液一点点覆压上澄澈的颜色，像颜料在空间中震荡开柔和的色彩，明明暗暗仿佛水浸透的衣衫。他感觉时间陡然失去了走动的发条，只有酒液缓缓流淌，浸润在他的耳朵里，糅合进他的血液里，随着心跳一起呼吸。巨大的困意就在这时不容分说地张开黑色的双臂，像产后的母亲将她的婴儿第一次放进亲手做的摇篮里。
他睡着了，这实在是个不小心的意外。
他揉揉眼睛，强振了一下将眠的思绪，被酒精填满脑壳的后遗症是不时传来刺痛的碎玻璃渣感。他偏头看见墙上电子钟，青白色的光仿佛自黑暗中伸出毛茸茸的手，摸着他逐渐清晰的理智告诉他如今已是凌晨时分。
“伊万?”
开门的一瞬间，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成无所谓的模样。生活在很多年前就教会他变化无常，比如十年前他与伊万·布拉金斯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俄国人的鼻子揍起来硌手，他想——虽然他的拳头并没有落到人脸上。
“eh……well，我想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摆摆手，侧身露出身后凌乱的客厅，庆祝的彩色丝带在桌上，地上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汉堡的廉价气味——他本来是打算不准备收拾就休息了，只一盏小灯微微亮着，冷却的白光扑打在他的脸上，莫名显得滑稽。
“你来的很巧，我这里刚好不剩东西了。”他生硬地接着话，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转眼又觉得手足无措——该死，他怎么会觉得紧张——这个人不请自来，指不准会有什么恶心的打算，就像他看见伊万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家伙虚伪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撕开他的皮看看里面的血液是否是新鲜的红浆，而不是表面装出来的透明胶液，摸起来黏黏糊糊，回神一看才发现手上被割出的血痕森然。
他看见门外人微微偏过头，下颔的阴影便落在他那条一年四季都同款的该死的白色围巾里——他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喜爱那条围巾——喉结隐在阴影处，这使他不由自主地想着门外人接下来的动作和他喉结滚动所发出的声音——
“我只是随便来看看你。”
他真希望他这么说，这样他就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把他赶走，就像踢开一只小狗那样容易。
“生日快乐。”
俄国人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字句，仿佛是将张通行证般随意亮给门口守卫的可怜士兵，接着不屑地随手撂到一边——他趁屋里人呆愣的瞬间用手把门推开，扬了扬眉毛看着人。
“……你还真是自觉。”他撇撇嘴，这家伙是算准了用这句可怜的话语代替开门的钥匙，好让善解人意的他非做出让步不可。凌晨醺然的意识模糊了他言语的棱角，现在他只想早些应付结束，接着躺回他舒舒服服的柔软沙发一觉睡到天明——让这个不请自来的布拉金斯基见鬼去吧！
好在对方还算清醒，很明显觉察出他的倦意，态度软和下来，这到底也不符合他的利益——尽管并不让人清楚他先前那么无礼的原因。俄国人也就这点可取，他想。
“我是去出差……”伊万将下颔低了低，紫罗兰色的眸子在暗弱灯光的映衬下叠现出柔和的微波，看起来与刚才气势汹汹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杀人的凶手就用不着狡辩啦。”他心里暗暗感叹对方翻脸之快，同时也意识到对方恐怕遇到了麻烦。他随意摆摆手，“伊万·布拉金斯基，我是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省掉你该死的客套？”
直觉告诉他刚才几乎算得上是莫名其妙的伊万或许才是俄国人的本来面貌——算了，反正他现在这样看着比刚才舒服多了，只是难对付罢了。
早点结束让我去睡觉吧——他在心里这样想，不然等着家伙走，刚躺下的枕头的热乎劲都没了。
“啊——是这样的呢，”俄国人故意拖长音调，甜糯的嗓音就像撒了过多糖霜的蛋糕，看着垂涎欲滴，尝一口又让人觉得失望。他下意识舔舔嘴唇，心里想是不是刚才的party没有填饱自己的肚子。
“那么琼斯先生为什么要过早的结束自己的party呢？”
啊，烦死了。他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句，忽然想起王耀临走时给他的两瓶伏特加——实际上是他央求王耀带的——毕竟几个人中王耀算是最忍得住俄国人脾性的——以防布拉金斯基突然来访，他会忍不住照顾不周的，那样未免显得不够客气。
对，只是不够客气而已。
“耀给我两瓶伏特加，”他转身从厨房里抱出两瓶来，学着他刚才进门不屑一顾的样子丢给他，“谢谢你的好意，拿着赶紧给我走人。”他按着性子说上一句谢谢，以希望后面那句话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伤人，实际上他已经看在今天好日子的分上吞下了一句“真希望伏特加把你的肠子灌烂掉。”
“我 要 睡 觉。”他无比真诚地看着对方的双眼，祈求这个小小的愿望能和平实现——
“我知道。”俄国人耸耸肩，似乎很无所谓的样子，动作上却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酒瓶。他熟练地看人打开瓶塞，拿起桌上的空杯子斟饮起来。
“你也来一杯？”俄国人拿起另一个杯子，似乎压根不打算给他回答的机会。
“不用，”他脸色苍白地摆摆手，肚子里酒精带来的火炙感还没有完全消退，风一吹就凝固成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带来大脑空落落的针扎痛觉。双手交叠，他盯着眼前透明的酒杯被酒液一点点覆压上澄澈的颜色，像颜料在空间中震荡开柔和的色彩，明明暗暗仿佛水浸透的衣衫。他感觉时间陡然失去了走动的发条，只有酒液缓缓流淌，浸润在他的耳朵里，糅合进他的血液里，随着心跳一起呼吸。巨大的困意就在这时不容分说地张开黑色的双臂，像产后的母亲将她的婴儿第一次放进亲手做的摇篮里。
他睡着了，这实在是个不小心的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