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分:10分
文评:
凄困败倦的灯光无法刺破湿黏滑腻的深黑,墙中之鼠用肮脏而毒菌遍布的利齿噬咬脆弱不堪的精神,用冰冷光滑的长尾将他拖下寂肃而空气稀薄的渊底。男人在窒息之际紧紧抓住垂下的绳,即使它不停在他手中蠕动颤栗,从不停歇。
他紧抓着那猩红的绳艰难上攀,透明的粘液似乎在他手心上凝聚成蠕动的实体。
他看见了一位神,即使祂的膜翅被碎裂的骨从内部刺穿,即使祂弯扭的触腕正从断口里滴落深黑的坏血。祂是,祂必须是神。但为何?为何祂劝他知返?为何祂想叫他返回深渊?为何祂从咽喉流下黑赤的血来时,他的咽内也传来诡颤?
他继续向上攀着。肌肉纤维组成的绳上开始覆坠着无数血丝遍布的眼,它们有各异的颜色和瞳孔,滴溜转动着齐齐望向他。他的手掌在指甲刺破的裂口中挤压出晶莹的冻和缤纷的彩。但是它们仍然注视着,注视着,注视着。它们在他的掌上和身上注视着他。
他看见了一个剔透的眼球,似令人甘愿溺毙的梦中之海。牠审视他,和那些如梦般的晶莹与幻彩共同审视他。牠邀请他聆听锐利高昂的乐曲,饮下光洁圆杯中的红酿,轻搂佳人纤细曼妙的腰肢月下起舞。牠叫他侍奉居于此处的众神,好让祂们的虬肢快乐地纠结成束,无暇顾及深渊之下的来客。
他向牠询问祂们的名讳。原先光彩流溢的空间瞬时挤满扭动的黑影,牠们口吐破碎的呓语,叫那眼球中漆黑的瞳孔逐渐涣散。牠扭曲着,蠕动着,伸出数条触肢紧紧绕住他的足腕。颤栗的瞳孔裂变为镶满利齿的口,牠欲将他吞食入腹。
他撕碎牠凝胶质的皮,倾出牠果冻状的肉。他松开手,让迅速干瘪的牠坠落深渊。
但牠却向上浮去。
那些晶莹与幻彩在祂身上尖声欢笑起来。祂的咽流出深红的坏血,祂的眼被黏腻抽搐着的虬肢刺穿而出。祂的背生出两片扭曲的膜翅,被尖锐的断骨撕扯着。
祂成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