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走回街上,天色已晚。雨后的水气温温润润地扑过来,晚风却狂乱得使阿香有些失神。
『啊——』一个黑衣小孩从阿香身边冲过去,撞得阿香一个踉跄,自己却摔了下去,栽倒在路边差点爬不起来。
阿香忙过去扶他站好。
那小孩好生不满地拍拍身上的土,毫不客气地斜了阿香一眼:『真麻烦!』
阿香倒是不闹,反是觉得好笑,又觉得这小孩有些熟悉,估摸着是不是跟她住在同一街区邻居家的小朋友,刚想开口询问,却被那小孩子抢了先:『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是谁呀?』阿香好脾气的蹲下来哄他。
那小孩却不领情,眼睛瞄上了阿香挎在手腕上的集物袋,狡黠地笑一笑,很快地将黑伞抽了出来,阿香下意识去拦时,那小孩已经跟她拉开一段距离。
『明日卯时,你擎那把红伞,去葡萄叶下等候。』见阿香微微蹙眉,那小孩抱着较他一般高的黑伞正色道,『我料你该知道是何处。』
『那黑伞——』阿香站起身来。
『自是有人来领,不必你费心。』小孩还是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拍拍身上的黑色斗篷,转身跑开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阿香心里郁结,将信将疑地回到……那个家。
太阳仍是升得很早,穿过久未擦拭而蒙尘的玻璃窗上新剪的囍字,女孩白净的颊上由此沾得水红色的光影。
体温在阳光里逐渐回升,阿香猛然惊醒。
卯时……
那是她回到铁时空的第一年。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空里,她懵懵懂懂感知着四季的变化,她像一个最普通的女孩子,每日担心课业和成绩,心上系着宇宙星辰,眸里放着日月山川。那个她深爱的人儿亲手将那把名为家的钥匙交付于她,从此她的世界杀戮不再,伤痛不再,寒凉不再。一方四隅,即可不识春秋冬夏。
「阿香。」
「干嘛!」
「我听到了。」
「什么?」阿香迷惑地回头看他。
「你对葡萄叶许的愿望。」脩勾唇。
「什么…什么愿望!说来听听?我不一定帮你实现唷!」阿香心虚地故意曲解脩的意思。
「你不是我的包袱。」脩笑一笑,将女孩拥入怀里。
在那个从古至今皆被称道是最为浪漫的日子里,阿香在脩眼里看见永恒。在烟花燃起炸开在云霄的瞬间,她贪恋他怀中的温暖,她以为那就是家。在那个近乎完美的夜晚,谁都不会去想,明天和未来,到底哪一个先来。
四年前,七夕过后的正午,已然罢工一上午的脩还是去了一趟九五招待所。从此,叶赫那啦•宇香再没有见过呼延觉罗•脩。
当沾染上炮火痕迹的军牌和黯淡了的神风碎片一齐陈放在木色的盒子里呈现在她面前时,她确信她是在梦里。
「虽然,你跟脩还没有成婚……」灸舞将一纸公文递到叶宇香面前,犹豫地斟酌着用词,却被打断。
「我的生活,会由叶赫那啦家来承担。」
女孩将桌上一切推回到灸舞那端,眸中清冽。
后来的日子,你问后来?
阿香自是相信呼延脩从没有离开。
叶宇香照样念她的书,练她的功,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吉他,一切如常。
她每日守着太阳升起来,看月亮落下去。只是环境变了,生活也终究变了。
第二年她和夏美一起参加高考,在考场外等她的是夏雄和寒。她的两个哥哥没有来,她老爸的孪生兄弟没有来……那个她在这个时空唯一可以全心依靠的那个人,就像石子没入水底,再没有了消息。
在学校空旷的大门前面,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后来的中元,成为活下来的她们一年中最为盛大的日子。因为只有那一天,她们所企盼的人儿,才有机会回来。
卯时。
女孩擎一把红伞,走过初上的太阳。
不远处的葡萄架下,熟悉的身影撑出一把黑伞,步履翩翩,向她走的每一步,都像迈过一百万亿年。他如墨的眸里谦逊温柔,坚定如她见他的第一眼,那是故事的开始。
『呼延觉罗•脩。』阿香轻声唤他。
脩上前一步,将她的红伞换下。
在黑伞铺下的静谧里,他在她額前留下深情一吻。
『祝我的阿香,眼里永远都有太阳。』
是呀,今天是好日子,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