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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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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08-28 23:17回复
    “嗨,沈家那个小魔星又来了,这回可不知道逮住哪个……”
    这样自以为窃窃又实在是光明正大的喁喁细语,几乎从晓事起便贯穿了整个少年时。
    清溪村的孩子淘气,树上河里,房前屋后,摸爬滚打下来,一身的泥土,满脸的灰尘。沈家的小魔星是决计不肯与他们相同的,衣裳虽凋敝,却总是济楚。同样淌着水过河,旁的孩子扑通扑通溅出一身泥点子,他总要整整齐齐的挽好裤腿,小心翼翼的涉水上岸,待水干透了,再放下裤腿,便又是那个同出门时一般无二的灵秀孩子。由是便有许多人稀罕,也就多出几分耐心来答他的问题。
    从“路边为什么生不出杂草?”“河水为什么不往回流?”到“下一样的力气,为什么这块地比那块地收成好?”“修一样的堤坝,为什么这段总比那段容易决口?”
    越长越大,能答他的人便越来越少,于是他也认清楚,那些为人所尊敬的先生们,往往不辨菽麦,只会说些子曰诗云的大话,问的多了,便往往恼羞成怒起来,叨叨一些“吾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的话,然而这绝不是谦虚,后面便要续上些“上好礼”“上好义”“上好信”之类的道理,最后再归结到“焉用稼”上头去。倘不肯就此恭恭敬敬的认错,便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而那些黑黢黢的,为读书人所嫌弃的老农老河工,却往往无所不知,言必有物。
    嗤,原来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所谓渊博的读书人,不过如此。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1-08-30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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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向先生低个头吧,科场上,没有稼穑水利,只有诗书礼易。”
      将将长成的少年人,总是有些一些不服输的倔强,仿佛这样就可以让那些凡俗的规则,向自己让步。那该是最好的机会,沈随尚且没有那样的骄傲,只消向村里的先生低一低头,屈一屈膝,承认之前不该将心思放在那些无用的低贱的旁门左道上,便能进学堂去读书,有锦绣的前程在前头等着。能扛着多久呢,既有科考这样的通天坦途,四面八方的声音都在消磨志气。
      “你愿意跟着我学么?学诗书礼易,也学经世致用。”
      村口的郭老先生笑眯眯的走过来,如是问道。沈随记得很清楚,他三岁时这位老先生搬来清溪村,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谁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谁也不知道他身边为什么没有仆从家人。他从来不缺家用,也很少在人前露面,活的恍如清溪村里一抹削薄的影子。但是郭先生的家里沈随是很常去的,那里有满架的书,包罗万象,从幼年而少年,仿佛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在先生家得到解答,沈随心底深处总觉得,这样的人才配叫读书人。
      “我愿意的。”
      一个头磕在地上,周全了十几年有实无名的师生名分。
      稚嫩的树苗得到了妥善的保护,终归没有摧折在现实的残酷里,稚脆的傲骨经历风雨,愈见锋锐,磨成利剑,终将无坚不摧。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1-08-30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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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
        “沈随,字逆舟,随波逐流的随,逆水行舟的逆舟。”
        新科进士的光环随着漫漫仕途褪去,沈随的性情又绝不肯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随波逐流,和光同尘,那便是可以预料的未来了。在工部的冷板凳上,一点一点,消磨骨气或消磨时光。
        然而命运之诡谲,并非人所能安排笃定。龙兴五年,熟谙农情的沈随借厘定土地的东风趁势而起,谁也不知,屯田司这样的冷灶,也能因贵人屈降,瞬间炙手可热起来。
        “厘定土地能走到哪一步,你能走到哪一步,都是未知,你敢不敢?”
        “功在社稷,利惠万民,沈随有何不敢!”
        那隐匿的土地在何处,在宗亲贵胄,在阀阅豪族手中,它们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即便九重怒雷,也未必动摇他们的根基,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成也好败也罢,皆不脱粉身碎骨而已。九州之大,最难不过是拿脚步一一丈量,这条路,总有尽头,这条路,没有尽头。
        “商鞅虽死,秦法犹存,若奉牺牲,先以我祭。”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1-08-30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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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尺昂藏,以色侍人……”
          还未等目光巡过去,那窃窃声便低下去,再不复闻了。哦,一群藏在水沟里不敢见人不敢见光的鼠类罢了。
          “逆舟,最近长安流言喧嚣尘上,你同太子殿下……”
          “无关人等的话,与我何干?你信了?那你不是我的朋友。”
          落下这样一句论断,便又步履匆匆的去了。人总是如此,他们自己做不到的事,便不肯相信他人能做到,只好将这一切归结到肮脏龌龊的理由上去,才能得到一刻的安宁。我怎么好剥夺他们茶余饭后仅余的快乐呢?或许这流言里,未必没有躺在隐匿的土地上为大梦被扰而磨刀霍霍的人煽风点火,他们希望人心的野火烧死我。
          然而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流言可以杀人,杀死那些软弱的,无能的,遇事宛若天塌地陷只会无头苍蝇乱撞的。流言不可以杀人,杀不死那些坚定的,无畏的,目标既定一往无前的。
          他们是前者,便以为我是前者,那便注定只有抱憾收场了,杀不死我的,只能推我走的更远。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1-08-30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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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好了。”
            数十个日夜的焚膏油以继晷,田地河渠踏遍,竹简韦编断绝,堪堪踩着工期开始前将水渠图样绘成,顾不得形容狼狈,墨痕宛然,兴冲冲的抱着心血而来,对上几双或尴尬,或躲避的目光。
            “逆舟啊,水渠,说到底也不像河堤那样紧要攸关,修的好少担两道水,少走两步路,修的不好也就是废些人力。也是你耗费的时间太久,陆郎中旬前就交上来了动工了,倘你的同他的有什么可以对照修正的地方,一起参详参详,必不少了你的功劳。”
            抬眼正对上陆辕得意洋洋得胜归来一般的目光。伴着同样压不住得意却又要伪作谦虚的语调。
            “沈郎中是太子都夸赞过的方家,要是有什么不妥,指点一二,只是要换图纸,已然来不及。”
            “哦,想是我听岔了,并非五日后交图。”
            摊在案几上的图样,再考究不过,丝帛的底子,纵横的河渠,细致的宛若工笔画。前方伸来的手,欲取走怀中抱着的木板,后退三步,冷笑一声将之掷入火盆。
            “大可不必修出些什么不伦不类的东西,我瞧陆郎中的图纸,依稀我半年前的槐沟,只是槐沟虽同此处皆为低地,往下百米打不出一滴水同地下暗河纵横又有不同,我不敢分陆郎中与诸位的功劳,日后别记我的罪过便是。”
            “既不用我,不必问我,且看陆郎中大显身手罢。”
            亦不告退,径直转身,扬长而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1-08-30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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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08-30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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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辜的第三贴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1-08-31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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