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描述一整天地的纯白,不是雪花扬扬洒洒落在额头上,冰冷的触觉唤醒记忆最深处混着魂魄的铭心。而是天体燃烧过几亿年,散发义无返顾的光用生命一点一滴的毁灭促成,给我们的却是多少年以前的剪影。
啊,扯远了。
现在我坐在车站的椅子上,铁轨扯向我从没到过的地方,奔跑的方向四面八方。曾经沿着走,还有青春能做激丨情的养料,慢慢就只是懒懒坐着,阳光掠夺过生命中最后的冷血,融化成一滩死水。
对不起。
我叫坂田银时,头发雪白,而不是银白。在四季都是雪的镇上,我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围着红色的围巾,左手是塑料袋里盛装着草莓酸奶,我有糖尿病,但是吃得欢乐不是死亡的恐惧所能代替。现在我就坐在这个十米见方的车站,红砖墙根被雪咬住,边缘化成抽象的泪水,天是灰灰凸凸,让人想起呢喃的歌谣,声忽高忽低,黑鸦与之偕,拥有一派败凉的远景。
在这个冬天长达六个月的镇上,我奇迹地住了许久。准确的是以一个无业游民的身份,有一家科制不完全的事务所,专门做帮别人看孩子找猫狗的工作,加我只有三个社员。但我是社长,模拟着百叶窗的阴光,经常站在那窗前期盼着客人,送点钱来糊口。
我曾经也想扩大招制,高杉就是首席目标。那个家伙有三件经常换穿的和服,最长寿的那件是紫色印花。在夕阳下踱着步,从车站的门里出来,左右张望寻找着不能见的人,我不知道他在找谁。事实上,在那狭小的门割开车站内与外的光阴,多数时间雪不停的下,灰白色的雪上首先伸出的就是那个家伙的脚,修长的小腿,捆腿上还是那件紫色印花和服,接着是他的烟袋,上面挂着不知道是哪个笨蛋送他的御守。他的帽子
盖住左眼,右眼亮亮的盯着我看。
老实说,我是被他精气神吸引的啦。
对了需要介绍么,高杉晋助,全名。半长的头发,年轻的躯体。露出的胸膛上留着狰狞纵横的刀疤,长的直到腹部,摸起来是凹凸不平,就像看似光滑的铁轨,上面布满坑坑洼洼的时间留下的呓语。我是无业游民,他也好不到哪去,领着自发成立的鬼兵队,做着保卫小镇的土著工作。
你看,这个镇子是不是很美,都是雪覆盖的物件。长长的冬日,一家家的腊肠散发出热腾腾的气,妇女呼唤孩子们归家的声音,丈夫展开报纸的声音。铁路彼端,从一个灰色微点变为庞然大物的火车,高吼着速度的进行曲,吞吐着白烟,最终停在这个十米见方的车站。
每天每天,高杉都会从车厢第三节下来,总是左脚先迈出来。不分四季的紫色和服,围巾镂空天蓝,敞露着的胸膛不管在多寒冷的日子,都能看到凝结着淡淡的汗水。
而这一切的背景,是时不时传来的震响天际的爆炸声,和好远的,如果不用尽追寻一生的眼力去寻找,就不能发现的火光。
我曾对高杉说过,那火花,就像你在灶台放了一个P,溅起的火花一个样。他鄙视的瞥我,说,NC片吃多了。
他有时离开,在一天之内回来。那天的早晨一定是我试图说服他加入万事屋工作,而他坚定地拒绝,最后连个借口都懒得留下。
啊啊啊,不要走,让妈妈我如何养家糊口啊。新八君则会在我抱怨的时候,再来一刀:银桑又求婚失败了么?求的御守都没有用么?
喂喂,那是神乐给我的……
我和高杉相识很早,在镇上同一家公学求学,那时的恩师后来死于战乱。原因是离开了这个小镇,我曾一度视这个镇子为护身符,只要不踏出它就没有能够摧毁平静的厄运。高杉因为所谓工作,经常早出晚归,却又尽力保持在一天之内回来。他有时披星戴月归,身上就洒满了星辰的影,暗蓝昏色,混着浑身的疲惫,和他湛亮的眼。
银时,一起走走吧。他摇摆地朝我走来,那时天一定行将既白,就在东方的玉色下,我仰头喝完最后一口草莓牛奶。
也许因为恩师的离去让他成立了鬼兵队,又或者他根本是想找事做做,又或者是为了保持在我面前那一点神秘感,又或者其他。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带着小孩在整个镇上闲转,混熟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成为它庞大的骨架的很小一部分。我知道哪里在凌晨有最新的奶茶,哪里家耶诞节过后一定会摔三个盘子,又是哪里坐下的风景,便足够人细品一个大好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