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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晒戏〗鹤唳讵闻:青年杂咏·终章——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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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笔信]
拂衣卿卿如晤:
吾爱展信莫哭,莫泣,卿之所痛,我亦同哀。
近来我已很难握笔,字如蛇形,见谅,勿笑莫怪。
前年和你返京时,尚能拖着病躯忙于法院重整,而眼下英德法条编译工作虽只余收尾,已甚力不从心,由感大限将近,为免平白惹你悲恸忧心,只暂欺瞒,与你托称院中春假,赋闲两月,实我已一别同僚,辞务返家,恐你当下知悉详情,怨我恨我,故不敢说,我所余剩时间不多,能陪你的更少,用于置气流泪之上,糟蹋了可惜。
特申令行光于我身故后,再行将此匣转交与你,想你此时知道,也会少些气恼,再多念点我的好。
想到将要有悖与卿盟誓,有违与卿心意,诸多不能兑诺、兑现,心实难甘,却不得不甘,只叹时世弄人,造化作怪,好在与卿二十余载光阴,风雨也过,苦甘同享,虽艰难困厄之处甚多,偶能窃乐,已是幸事。
我年轻时是个十足混/账,整日活得混沌,放浪形骸之多,不成模样,因家中娇惯,也因无知气盛,误以挥霍为乐,以荒芜为人生,直至遇卿,与卿相知,再到相伴相守,所得所获甚多,卿之于我,是良师,是益友,更是挚爱。
唯有一憾,当年逢识之开端不佳,所遇诸事不美,遗恨颇多,其间种种我从未与你谈过,你也从未与我开口,夫妻多年,已成默契,请你相信我爱你之心,尊你重你之情,远胜千言,也抵万语。
我费毕生心力来筹中国之法制,来立中国之法度,其一是为卿,其二才因国民。今百废待兴,人治再占法治之上,是痛不能抑,悲不能改,其后恐余患无穷,非十倍百倍时间不能弥偿,我已无力参与起草法案、改革新法,或再为重建工作再出付心力,但无一日不望中国能换新貌,人人遵律法,处处守公义,有法可依,依法而治,或早或晚将来,盼卿能代我一见。
前月有见刊印的欧美华报,潜哥于中留有存影,他在美经商甚佳,素日兄姊三人间,惟潜哥最肖祖父,家中所寄厚望,今日或已有所偿,我见之甚喜,为他高兴,往年断讯拒联,概因利害牵连,时局敏感,只待休战止戈,可有一聚,只惜彼岸重洋远隔,一耽搁就是半生。
来日如见不妥,又或时局再有动荡,我已不能伴你左右,同渡磨难,共克时艰,若有万一,卿可经港赴美,往寻潜哥,想必顾念昔年手足旧情,骨肉亲缘虽浅,尚能与卿避难之便宜、寄身之屋檐。
与澄姊失散丧讯,始终是我一桩心病,我走后,请卿勿再受累寻人,冥冥天有定数,无信无讯,即是好信,也恐澄姊收悉我死讯大悲,弟先于姊行,实有违孝悌。
我身不在,漫漫路长,万望吾爱珍重,再珍重。
丧仪治办从简,处置一切由卿。
夫,守放绝笔,一九八零年春,北京。


来自iPhone客户端85楼2021-09-10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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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我从没见过像薛守放先生这么爱散步的人,七八年后在京最高法办公,任务繁重,院里常常忙得不可开交,那时唯有薛守放先生是特例,敲钟即走,到卯即下班,有事找,要到他家面谈,如错过饭点一会,到他家中叩门也是找不到人的,须往关中村里来回找一圈,黄昏影下,郁葱林前,必能看见薛先生和谢拂衣女士牵着手,并着肩在小道上散步,实乃当时一奇景。曾问过先生,他只讲是五零六零年代养成的习惯,饭后要陪夫人在田埂上绕着走上两圈,散散心说说话,若一日不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浑身不舒服。”
    ——摘自 法学家许重德*「1」回忆录,口述部分。
    *注:
    「1」许重德为杜撰人物,回忆薛谢夫妇部分参考钱钟书先生和杨绛先生。


    来自iPhone客户端86楼2021-09-10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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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守放篇·剧终


      来自iPhone客户端87楼2021-09-10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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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选自《谢拂衣回忆录》
        谢拂衣
            


        来自iPhone客户端88楼2021-09-10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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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落下第一笔,此刻是2005年9月31日。这将是我回忆录的终章。
          距上一次动笔,已有年载。近日思绪缠绵,恐大限将至。我想,一个时代总会要人烟散尽的,但我不愿这么潦草结局,于是托有望找来了老花镜,认真地落笔。
          诸君,此刻我已脑中昏沉,如有逻辑不通之言语,还请万毋嗔怪。
          对于从前往事,时局人际,于从前章节里我已将所知尽述,而我将这回忆录给熟识的一位厂长女士看时,她替我将回忆录取名为《青年杂咏》。我仔细思虑,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那时候的我们还是如你们现下一般的青年,我们一腔热血下的口中所诵、身之所行,可不就是青年杂咏?
          如今时逢终章,请允许我以整篇诉私心,向你们去讲讲我的表哥与我的丈夫、我的一生。
          我的表哥,即为蒋家司钊,于1948年11月战死在黄家村。他是最好的导师——如今我要坚定地向诸位说。而我的丈夫薛守放,他是我见过最美好而坚毅的人。
          我仍然记得表哥离开家去前线的前一天,他将配枪与桃花簪交于我掌中,跟我说:“桃之天天,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小衣,如能在出嫁时吟唱这样的诗句,该有多么令人动容。”他说这话时,眼底似有水光。又说:“无论我能不能回来,无论你嫁给谁,能不能,给哥哥留一杯喜酒?”那样的话,真成了诀别。
          在我与丈夫相遇、相知、相爱、相伴的三十余载里,表哥只占去四分之一的时光,他甚至没能喝上那一杯喜酒,没能亲手将我交付守放掌心,便匆匆离去,甚至走之前试图抹去关于自己的一切。表哥教导我们爱,教导我们舍弃,教导我们遗忘,他向死而生,一生未得圆满,可偏偏促就了我和守放的圆满。
          神不灭曰行光,表哥向我如此解释他小字的来源。于是在我们收养了张有望后,替他更名谢行光,以有望做字。一则希望其能承表哥之后继,二则教他逆境亦可有望。
          我时常在某一刻,看见我的丈夫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春光,亦或是瓢泼大雨。总在这时,我就好恍惚地,似乎在他身上看见了表哥的身影。这样的相似,这样的交叠,又这样的淡。那时候我会突然的释然,这确也就是神不灭了吧。
          ……
          和守放的初见算不得美好,甚至可以算做我一生最黑暗的时刻之一。那样狼狈的我,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在平安里的那个黑暗角落,不辩来路的拳脚相交,肿胀的脸颊,乱糟糟的头发,以及身上破烂的衣服和血迹 。我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没有父亲要算作我的错误。就像死巷里我仰起脖颈,望着一颗星子都没有的天空,美国兵粗重的喘息声响在耳侧,我只能恍惚地想,为什么呢?
          在病房里,我看见了守放。我知道是他报了警,可那时候的懦弱封缄了我的嘴唇,我没法对他说一声谢谢,也顾不上说一声谢谢,因为天光尽失,我自顾无暇。
          我们的国家风雨飘摇,我们如同两叶海上怒浪中的小舟,彼此分离,又彼此忍不住地靠近。我们冷漠、嬉笑、试探、怀疑,在惊涛骇浪中搏击,又互相依偎,舔舐伤口。相知相解,似乎顺理成章,但彼时的我们,还不解爱意。
          直至入/党,肩并肩地抬手,庄重地开口:“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承认党/纲/党/章,执行党的决议,遵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随时准备牺牲个人的一切,为全人类彻底解放奋斗终身。”
          为全人类彻底解放而奋斗!
          那一刻,两颗年轻的心脏终于紧紧相连,爱意蓬勃,经生不息。
          实则直到他离世,我也没能说出那一句谢谢,如有来生,如有来生…
          ——抱歉,诸君。不知最后收敛此录的人是谁,倘若到时泪痕染尽了字体,还请便不要理会淹去的部分了。
          ……
          我生命将逝,此刻却无比清醒了。昨日听小盈朗朗念书声,是但丁《神曲》的终章,我文笔薄陋,谨以此为《青年杂咏》之结尾,为那个波涛汹涌时代中伟大的情感的宣泄。愿诸君砥砺奋斗,继传薪火!
          ——在那光焰深处,我看见宇宙的一切,结集收录在一起被爱装订成一册…这爱推动着太阳,推动着满天繁星。


          来自iPhone客户端89楼2021-09-10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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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拂衣篇·剧终


            来自iPhone客户端91楼2021-09-10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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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限到时,不过立在山巅,江河回望》
              蒋司钲


              来自iPhone客户端92楼2021-09-10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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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晨多云,多雾,光线黯淡,雨点延展如锤锻过的银丝,湿润浓厚的晨雾涌进屋内,濡湿蒋司钲搁在膝上的毯子,雨水的腥味随雾散开。渭城朝雨,孤馆孤人,这样的情景和他过往太多记忆一样,使蒋司钲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战/争,某个清晨,草地和苦雨中的行军。多年牢/狱,他不得已依靠回忆中保有的信念、铁律以支撑自己,蒋司钲无意评判,于是逐渐学会如何冷静地与记忆对望,而不至于失去理性。
                但彼时蒋司钲看着四面围堵而来的灰色楼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让自己陷入怀旧的泥沼。他想起嘉树,白短衫,黑套裙,袖口一圈月白阔边,还是学生装扮,只是手里不抱着课本,五官已经模糊,他从身后如一件斗篷罩着她,是蒋司钲生命中少有的柔情时刻。
                蒋司钲又回想起从功/德/林出来时,江南江北,天地净白,全是空荡荡的雪。他才知道司钊和思蒙都已死了,司钊死在他被俘的前一个月,之后二十六年蒋司钲不曾得知一点消息,他想司钊甚至到死都没有一点念头是流过他身上的。手足血脉,父子亲情,他终于一概尽失了。他记得雪还簌簌筛落的时节,嘉树问他去不去看看他们,他没有回应,那些渐渐漫上青苔的碑石,如同蒋司钲日渐蒙灰的马刀,他的过去,有什么如同戒律、尊严般坚不可摧的东西,正于其间逐渐离去,见者不可追。
                不可追,正如蒋司钲最终接受了政协的文职,他最终习惯印刷时横走的简体字,梁嘉树不再有机会问出第二次去不去,她已化作一方冢,葬于他曾在运兵的列车上途径的平原处,变成寒烟里无数耸伏流宕的坟包中的一座。
                孤馆孤人,蒋司钲心里打着鼓,生平初次任凭无力、疲累仿佛一团雾将他淹没。不可追,他想。脉搏像循着鼓声而去——英雄失势入罗网,大将难免阵头亡。他想到一生都在舍弃,决绝果断,以为血与铁为皋臬,他脑子里浮现出红的绿的光影在台上踢踏,那旁来了疯婆娘。这一足踏尔在地埃尘。亲手制造孤独,自己走上绝路,书生下场,变幻帅旗……你是谁家疯婆女?有些东西到底还是改变了,不可追。*「1」
                遗恨、孤独猛然压下,蒋司钲感到胸闷,好像仍身处那个护城河上漆黑的夜里,他从北桥桥上跳下来,要救嘉树,黑夜如墨汁流入暗流的河水中,远处闪动的光仿佛惨白的月。河水阴冷,水流漫涌,灌进他的肺部,中弹般灼烧起来,他沉浮在墨色的河水里,七荤八素,两手满是水草。最终他被救起,梁嘉树的尸/首几天后方在下游被捞上来,全身浮肿,皮肤如浸湿的油纸般皱起发白。他又回想起这张脸,呼吸急促起来,像无数个梦境里那样,许多具相同的浮/尸在墨色浓稠的液体中沉浮,每一具都像她,其中一具虚浮的眼皮突然撑开,蒋司钲和她灵动的眼对上,头昏脑涨间,他想我会把你救上来,可他站在楼上,是手不能触之地。蒋司钲想跳下去吧,跳下去捞她起来,他总不能让她身死异地吧。蒋司钲跳下去,液体流沙般像他陷来,窒息感包围了他,他几欲亡身其中。
                一九八九年春,蒋司钲死于心脏病,尸/首依嘱与发妻梁氏同葬。一生无所惧,不曾悔,最终却带着无法冲淡,无可转化,无解,无终的离愁遗恨离开——顷刻之间一命亡。
                *注:
                「1」:“英雄失势入罗网,大将难免阵头亡。”、“那旁来了疯婆娘。”、“这一足踏尔在地埃尘。你是谁家疯婆女?”、“顷刻之间一命亡”都取自唱词《战太平》。


                来自iPhone客户端93楼2021-09-10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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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司钲篇·剧终


                  来自iPhone客户端94楼2021-09-10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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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作连江点点萍》
                    梁嘉树
                        


                    来自iPhone客户端95楼2021-09-10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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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钲已经睡下,睡得很不安稳。他的眉头在梦中微微耸起,仿佛沉入怀想,只是鬓染微霜,与她的记忆不大相同。犹似少年时,不似少年时。
                      他的周身在床头灯的灯影里忽而一抖,许是前些年在战/犯管理所夜不得眠的遗症,——梁嘉树的心也随着一抖。她有些手脚局促地把灯罩压低一些,可始终不敢关灯,她怕黑暗带给她的噩梦会再把司钲吵醒。她所以也不敢去睡,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借昏光翻出一本聊作消遣的旧影集。腕上坠着的一只南玉镯子磕在柜上,她屏住呼吸觑了司钲一眼,幸好他并没有为这一点动静惊动。
                      她信手打开影集,第一页正裱着她与司钲的结婚照。相片是国府调令传来的当日匆匆拍的,彼时部队已经集结,时情紧急,司钲甚至不及换掉身上革/命/军/中/将的军装。相片上的两人脸上都没有什么笑意,她曾说过要补拍一张,而此后战火经年,生死不知,再相见时,又是铁窗两隔,何况是时天地早已换了颜色,这样着长纱的结婚照不再时兴,反称余毒。于是不敢再提,也不敢再翻,三十许年,——转眼已过三十许年了。
                      她的心突突跳了两下,乘着神志尚且清明,她忙将这页照片翻扣下去,第二页的留白给她暂得的喘息,以勉强维持这似醒非醒的境况。她恍惚想起,这里原本也是有一页相片的,那是她初到台/北整理旧物时偶而发现的一张合照,合照背面题着一行欧楷:十七年一月摄。照片当中坐一位身着军装的老人,后面立着两对夫妇,大概是老人的儿女。还有一男二女三个小孩子教他们牵着抱着,她隐约认出男孩子是司钲,大一些的女孩大抵是小姑思蒙,——民/国三十八年后,她亦有二十余年不见思蒙、不见许多联大的、社团的、丹心会的乃至战地医院的同侪们。战前的日子已如隔世,近年来她常常怀想战时那些充实学习与求索的日子。回首旧事,她觉得唯有那一段时间她没有什么悔愧,不似近月来每与司钲的争吵总叫她在清醒后深疚,她是一贯不愿意带累旁人的。
                      她把床头柜上的药瓶扭开,干吞下一颗药。再将影集往后翻,是六六年以前她带过几届学生的毕业照,在药物对大脑的侵蚀下,很多人她如今已叫不上名字了,可他们的身影仍旧鲜活在她的印象里。照片一张张按时间顺序,靠前的几页里面杂着一张一九五二年教育系统区级先进工作者的合影。她在照片的最右侧,正中是当年的教师代表温华文教授,——她读书时同系的学长,建国后来到北京的大学里教授哲学。那是个极具政/治敏锐的人,在多数人还未曾预知未来风向的五十年代初,他早已学会在课堂上将米利都学派叫做“具物学派”、将康德哲学叫做“批判哲学”。那次合照以后,他在汇报发言里讲,这些哲学学说都是人民在劳动中总结创造出的宝贵经验,是独属于无/产/阶/级的伟大智慧……场下掌声雷动。
                      梁嘉树有些错愕,她想起战/犯管理所中的司钲,他许会比她更加错愕,若不然怎么会错过一次又一次的特释呢?不过尔后的多少年里她开始庆幸,她想也许文/革当中的监/狱也仿佛抗战时的联大,是个隔绝外世的象牙塔,只不过这一次换作她在塔外。然而她已近乎没有二十余年前决然随军去直面战场的勇气了。一九六六年至今,这场革命轰轰烈烈铺开已近十年,她总在思索它的意义:她一向清楚,只是后来着意忘却了革命原本是个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的中性名词,它可以引导人们走向光明,也可以借光明之名制造绝人寰的惨剧。放眼当下,遍街的红袖章烧化了整座城,烧焦了满坪草,星星之火,终于燎原,这竟是光明,抑是惨剧呢?
                      她想到一个曾在她心底埋下火种的人,许多年了,他在她的记忆里早模糊成一个不甚清晰的影子。她开始把相册翻得飞快,她要找到影子的载体,终于——司钊的眉眼随着一张相片自夹页的掉落再度成了具象。她仍旧记得他说起他的信仰时的飞扬,那种飞扬的意气重上相片里面穿着新军装的司钊的笑,扯得她的嘴角也牵动了一下。她遽然起身,抱紧影集向门外走去。
                      她在晚风里信步游荡,没有最新指示的深夜里,首都北京城是不比白日的孤寂。万物都在沉睡,只有道旁的街灯也同她一般彻夜不眠。她仿佛已不认识这段离家很近的路,可她的脚步对这路却很熟。脚步拖着她走,她好像看到一个在记忆里越发杳远的世界:清水溪畔拿云馆,司钊迎面朝她跑来,还是学生时的样子,一如民国三十一年山城的某个春暮。她抱书朝他笑,叫:“行光,”司钊的声音仿佛从很远传来:“嘉嘉,我来接你回去……”她才要问他回哪里去,司钊的身影却倏然而逝,而渺阔的余音仍在耳边,她听到他念:“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不错,她是要回她的家去,她应当回他们的家中等她的丈夫回家……腕间的南玉手镯坠得她的心向很久远的过去滑,她记起三十三年的某日她去探望司钲,他正对窗念一首王国维的《采桑子》:“高城鼓动兰釭灺,睡也还醒。醉也还醒……”她忙将这句词截住,说它太过悲切,她含着一点笑对司钲说,她永远不会遗他一个人,教他独作“孤鸿三两声”……


                      来自iPhone客户端96楼2021-09-10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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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立在金门岛上翘首观盼,天际已泛起一线白光,她于是迎着潮水向对岸走去。海浪一层层拍在岸上,渐远渐深,她怀抱的相片也载着悲欢一张张散落在水里,映着将熄的街灯投下的点点微芒游远,飘萍似的,成了一江春水里零星的点缀。


                        来自iPhone客户端97楼2021-09-10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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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iPhone客户端99楼2021-09-10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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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嘉树篇·剧终


                            来自iPhone客户端100楼2021-09-10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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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已死,而国长存》
                              谢得渠


                              来自iPhone客户端101楼2021-09-10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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