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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晒戏〗鹤唳讵闻:青年杂咏·终章——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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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煨好的奶羹飘出馨甜的乳香,她颇为茫然地眨了眨水浚浚的一双鹿眼,原先老旧的红杉布裙或许早就扔掉了,她乖乖听着佣人姐姐的话,换穿了一袭月白纱小洋裙,六岁的朵朵捧着貌似很华贵的瓷碗,煞有介事地思虑着,她对于这座装潢奢华的公馆,感到极度的陌生与熟悉,想必这便是院长常提的富贵人家,她尝试抿下一口奶羹,几星灼烫的汤汁跃上粉嫩的唇瓣,朵朵抱碗的掌心一抖,随着啪嗒落地的一声脆响,脚侧余下满地的碎瓷,朵朵颇为慌乱地收手,豆大的泪珠簌簌落下:“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躬下身,一片一片地捡回,尖利的瓷刃划伤指腹,沁出鲜红的血珠来,朵朵看不到身后佣人惊惧的面色,她不顾手上的伤痛,仍在一声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们不要打朵朵,我不是故意的……”
这么短暂的一瞬间,却使小骨朵儿再次回想起过去的责骂、冷眼、嘲讽,瘦弱的肩骨不由战栗起来,当她倏尔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时,面颊尚且弥漫着水汽,口中还是不断重复的三个字“对不起”,男人的怀抱宽厚且温暖,当看清他面容的一刹那,小骨朵忽而凝噎住了:她是不是曾经见过他的?
当指尖的红痕被医生处理好,朵朵乖顺的躺在床上,男人在不远处同白褂医生交谈,她也得知了那个人是“郑先生”。朵朵一直紧绷着的心弦,随着后来郑先生关切的话语松懈下来,困意席卷而来,小骨朵渐渐听不清郑先生所讲的童话故事,只留下来一句含糊的呢喃、无心的发问。
“郑先生,你是……朵朵的哥哥么?”


来自iPhone客户端119楼2021-09-10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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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正逢雨季,此刻窗外的雨帘顺着风势拍打在窗上,一声惊悚的雷鸣划破云空,幽暗、寂静的卧室内倏尔被闪电照亮,借着一瞬的亮光,陈思蕤的视线由模糊转作清明,似乎万物都在随着时间而逝,唯独将她留在了1942年的那个雷雨季,手臂、脚踝上的疼痛渗入骨髓,扯乱的发丝、满地撕破的作业本、落入耳中的一声声辱骂与诘责,渐渐化作枯朽的手骨、青面獠牙的狞笑,将她一下下拖向回忆的深渊,陈思蕤难以抑制地哭出声来,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谁会来救救自己……又一道惊雷刺入鼓膜,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腕捂住双耳,可止不住,止不住的,寂静的房间回荡着她一声声含蕴哭腔的请求,濒临崩溃的嘶哑,陈思蕤所不知道的是,房门外的佣人闻声却不敢推门而入,窗外的雨早便停了,她的耳中却仍旧是喧嚣、纷乱,透过模糊的一双泪眼,视线穿过朦胧的水雾,她似乎看到郑知衡向她走来,轻揉她蓬乱的发顶,再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
    “思蕤,别怕。”
    她怔愣地看着他,这幅面容似乎有所不同,又似乎就是他。当年才十六岁的陈思蕤,面对郑知衡出手相助,只有难抑的哭泣和感谢,将一朵莬丝花扮演得淋漓尽致。
    可如今不同。
    她伸臂抱住他,自细嗓中脱出的一节节悲怆、无助,她告诉他,其实她也会疼,其实她很难过。
    “郑学长,好疼啊……我好疼啊。”
    “他们是我的父亲、母亲、外公、外婆,他们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人,我怎么能……怎么能和那群人(霸凌者)一样,不顾这十余载的养育之恩,去责怪他们啊? ”
    “学长,我怎么能啊……”


    来自iPhone客户端120楼2021-09-10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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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镜玉是最近才到公馆帮工的。
      白日的公馆格外寂静,佣人们总是轻手轻脚的走路,饶是于公馆侍候了十余年的佣人林妈,也不敢随意走上三楼的长廊,据说是患有疯症的郑夫人便居于三楼尽头的那间卧房中,林妈嘱咐新来的镜玉:看到夫人做出什么举动都不要轻易打搅。镜玉虽然家境贫寒,但自小至今并不缺乏关爱,生性活泼好动,她应下林妈的话后,对于这位深入简出的郑夫人更为好奇。
      她知道郑先生很忙,同夫人之间也仅是政/治联姻,夫人年青的时候便患了疯/病,郑先生却未曾再娶,镜玉想不通。她是经亲戚介绍才得到这份工作的,即使公馆内气氛压抑,但因为颇高的薪酬,她还是留了下来。
      起初她是这么想的。
      可不过两个月,镜玉最后还是主动辞职了,更确切的说,是落荒而逃。
      她看到夫人一个人用餐时,对着另外的座位喃喃自语,甚至在失手打碎瓷碗后,宛如孩童般哭泣,镜玉看到这一幕,只觉着一股寒意攀上指尖,她无助地看向林妈,林妈却仅仅是摇头,无声地告诉镜玉:不要管。
      如若餐厅那场闹剧仅算一个插曲,阴雨绵绵的傍晚,便成了困扰镜玉的恶魇。
      镜玉听林妈的话,将窗户一扇扇阖拢,防止雨珠打湿屋内的摆设,可她在隐隐约约间,听到不断哭喊的女声,镜玉不能说是不怕的,林妈仿佛早已习惯了似的,并未理会镜玉苍白的面色,转脚上了三楼,镜玉指尖不住地打颤,不停地在想:是夫人吗?她怎么了?
      好奇心驱使着她踏上三楼的长廊,她看到林妈停到那扇房门前,镜玉怯怯地对林妈笑了笑,林妈似乎并不打算进去,她示意镜玉不要出声,又是一道惊雷轰鸣而过,屋内一声尖锐的喊叫过后,镜玉还听到了“学长”、“好疼”,她颇为错愕地往门缝里看去,因恐惧而生出的泪水锁在眼眶,镜玉强忍着那声惊呼。
      她听到夫人与他人交谈的声音,可刚刚……那间昏暗的卧房内,并未有第二道人影。


      来自iPhone客户端121楼2021-09-10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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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若论陈思蕤此生最厌恶的人,
        其一便是六岁的小骨朵儿,她太过难堪、卑微。
        其二便是十六岁的陈思蕤,她太过懦弱、胆小。
        可是在岁月的逐渐流逝里,她的生命却被定格了,回忆里的不堪一次又一次的上演,六岁的朵朵、十六岁的自己,似乎都在静静地看着陈思蕤挣扎于自困无解的局里,直至乌鬓染上白霜、眼角泛起细皱,这位出身尊贵的陈家二小姐、郑知衡的结发妻子、两位孩子的母亲,孤独地将自己大半生的时光锁住,她用尽了一生的时间,都没有做回自己。
        或许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她早便忘了吧。
        她依稀记得,自己的丈夫郑知衡每天忙于政事,很忙很忙,但是没关系,在她的心里,永远有一个郑知衡在她身边,陪伴她,拯救她。
        做她的光。
        ……
        一个平常的午后。
        陈思蕤孤自缩于角落,厚重的繁花窗帘将外界的光,挂钟的指针一下一下地挪动,她却全然感觉不到似的,沉默地看着躺于掌心的那抹亮色。
        手中紧攥的,是一枝枯涸的、颓败的雏菊花。
        但好在、好在,她是见过盛开的。
        可夺眶而出的泪珠、一粒一粒的打在掌心,迸溅的水渍似是在嘲讽的说:“可为什么你的心里有遗憾呢?”
        陈思蕤僵涩地笑了笑,是啊,她为什么还会有遗憾呢?


        来自iPhone客户端122楼2021-09-10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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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几行字迹潦草、辨不分明的随笔,除却写者知晓外,或许早便被当做废纸丢弃了。
          昏光下看:
          “阿衡,希望我们会有来生,哪怕我困顿不堪,哪怕我貌丑无盐……但愿那时候,我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堂堂正正的做个人。”
          “阿衡,忘了我吧,忘了我吧。”
          “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今天的啊?”
          最后一行英文却格外清晰端正。
          “I no longer have a tomorrow.”(我不再有明天。)


          来自iPhone客户端123楼2021-09-10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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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思蕤篇·剧终


            来自iPhone客户端124楼2021-09-10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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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壶中天慢》
              陈虚中


              来自iPhone客户端125楼2021-09-10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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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照明灯燃了彻夜,烫亮了几遭月光的影影硕硕,几转过去,薄云仍旧碎着时而遮掩,萎蔫了大半的风信子只剩了几朵依旧开放,浅紫色的花带了日久氧化而成的黄,被摆在不起眼的角落,与落满灰尘的青铜宝石樽想看两厌,桌上的地图铺展,红黑钢笔勾画标注密密麻麻,站在桌前,红木椅被推到身后,靠背的软垫半边已然悬空。
                桌角电话响起,在第二声铃响前接通,低沉的男声夹杂着难以忍受的痛苦,默不作声将电话挂断,端起酒杯里面只余下几块碎冰,在手中摇了两下,听玻璃与坚冰相碰。
                身着军装的青年人笔直站在一旁。
                “准备去台/湾吧。”眉皱了昼夜,已然深深刻出一道痕迹,防守的军队节节败退,再坚持下去已然毫无意义。
                看向那个青年,他应该是刚从军校毕业的学生,长着一张没开过枪的眼睛。
                “如果现在他们打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青年愣了愣,而后像是宣誓一样,大声说:“誓死捍卫革/命/党。”
                不知如何回应这句话,于是便只是笑着问:“你还有家人吗,都在做什么。”
                青年并不明白为何这么说,便照实回答:“母亲死了,父亲在钢铁厂做活,还有两个妹妹,都在上学。”
                轻轻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场谈话,回家多好啊,有家人可以陪伴,捍卫有什么意义呢。


                来自iPhone客户端126楼2021-09-10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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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风流使然,大抵是终究无法安于室的,心中烦闷,便愈发厌恶虚与委蛇,宁愿找些只图钱财的人阿谀奉承,也懒于呆在家中。
                  遇上知情识趣的或许会养上月余,不过只要不是长相上有什么不妥贴之处,大都是能喜欢上半月多的,但若眉眼偶然像哪位故人,也必然难再留下。
                  也有不幸有了孩子的,便会多给些钱财,或打或留,皆是随心,若是生下便支付些抚养费用,其余一概不管,如母亲去世需要寻人抚养,也只随意挑个人去,多发一份工资而已,处理方法简略且方便。
                  ……
                  灯火在此处看不真切,只勉强望见远处零星的光,分不清是星还是灯,水晶灯将光折射了几道,明晃晃的照着室内,四处摆着瓷器玉器,挂着字画,飘绿的白玉简单刻了慎独二字,摆在红木百兽纹的床头桌上,红瓷花盆种上丁香放了一排在窗口,与半敞的丝绸窗帘共同遮上了外面一方天地。
                  一位很年轻的漂亮女孩,一脸惶恐不安的扬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哆哆嗦嗦地站在门旁,不知道是进是退。
                  坐在床上招手让她过来,拿了只烟递去,示意着叫她点烟,小姑娘颤颤巍巍接过打火机,按了几次却都没点好,只好自己动手点上烟,吐出一口烟气,燎的心肺冰凉,女孩还很稚嫩,本来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看着比实际还要小些,说话也细声细气,与当年认识的同龄女孩差别很大,没有丝毫生气,温和笑起,让她去拿烟灰缸过来,女孩急忙小跑着去寻,不敢翻动,于是终于没有找到,她双手捧起,闭紧眼睛,似乎想用手接下滚烫发红的烟灰,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勉强先撒在桌上。
                  夜已深,习惯了夜里无缘由的惊醒,月正明亮,起身走至窗边,女孩不知怎么也醒了,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端着碗正冒热气的面强撑着走回,面放在一旁桌上,只点着葱姜油花的素面香气并不浓郁,也不算难闻,摆摆手让她自己先吃,女孩几番犹豫,终于蹭过去,没什么声音,吃得小心,回头侧视,侧脸像位记忆中的故人,是位温柔又坚毅的女子,此时能想起的大都是早已归西,并不能细想。
                  待人吃完,随手柜子里拿了串宝石的链子递去,命人连夜送走。


                  来自iPhone客户端127楼2021-09-10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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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幽静以至于只有蝉鸣和鸟叫,周围皆是防守的士兵,不时交班进来检查一番,不顾及他们如何,提笔写了封遗书,简略至只交代了财产分配,其它一律未提及。
                    ……
                    病症入骨,前些年写好的遗书自柜中取出,亲手撕毁又用杯中水泼上,看着字迹模糊成了一团,趁着还有些力气,提笔写下另一封遗书,按照惯例交代了财产,只这次不同,财产接捐赠与国家,剩余处犹豫好久,终于未写,于是一张纸上便空荡荡只一句话:
                    “财产尽数捐献。”


                    来自iPhone客户端129楼2021-09-10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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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虚中日记)
                      1948.8
                      世间最难得恒常二字,却要以规范使其永久定于限制之内。
                      1948.9
                      一个人只能站在一种立场之下,不论作为与否,都会不自觉的剥夺对立的一方。
                      作为既得利益者与受害者,皆是隔岸观火,力不从心。
                      1949.4
                      得渠离开,祝顺风。
                      得渠为人清正,行事为民,不添于父母之所生,不愧于天地之完人。
                      闻念曙去世,未及辨真假。
                      念曙灿如朝阳,不应早逝。
                      致敬。
                      1949.12
                      兵败,退于海口,月末,至台。
                      又见知衡,一时无言,往日种种难忆,只记当时霞光灿烂。
                      1952
                      时过境迁,立场,利益皆在变化,病痛难免。
                      1960.7
                      陈先生一如既往,安稳康泰。
                      离台/北时见一孩童持糖。
                      1965.5
                      往日读史,恐皆未入心,造/反者,劳民伤财,幸而未至即止。
                      连坐之事,实属抱歉。
                      1965.8
                      能逃避的,皆非苦难。
                      信仰应当神化。
                      欲皈依任一信仰,未成。
                      1966
                      贺郑先生当权,此时言体贴民生恐不合时宜,便只以少时友人身份祝贺。
                      1968
                      感时日无多,回忆平生相交之人,竟只知衡一人仍在,今时地处幽静,偶得友人探望,病症竟有好转。
                      与其说是真实虚诞的毁灭,不如说是一场还不够完美的棋局的结束,仅以此书聊记平生。
                      少时于苏/联,暗杀哄骗连番,欺辱打骂不算寻常,只偶尔有一二,大多记不清缘由,但往日噩梦竟觉是此生最幸福一段岁月,旁人的阴谋诡谲任由去做,从未掺于作恶,自回国伊始,不论参军,参/政都多少夹杂利益,利用和情谊现在想来自己都分辨不清。
                      军中第一次见血并非大规模战役,是两方小队巡逻时偶然遇上,不知那边先开枪,于是便是一片混战,可谓各自为伍,强行突围时一少年枪口正对额心,但却未曾开枪,于是被击穿胸口倒地,那少年极小,应该不过十三四年纪,一看便不合身军装用腰带绑在身上,开始以为是枪中没了子弹,后来想想,恐怕是被抓来参军的,恐怕第一次抬枪,又怎么敢杀人呢。
                      后与生父见面,多有怨愤之意,离多聚少。
                      遇友几人,当时所谓意见相合,共谋兴国,此时颇有后悔,得渠若是能换条路走,不至于早早离世,唯一后悔之事便是当时邀得渠成立丹心会。念曙终究不知如何评判,或许她是正确的,但她应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当年情意本便隐晦,如今人已逝去,再情深意切也不过活人自欺欺人,唯一慰藉便是她终于未曾见过她的沧融哥哥丧家之犬的狼狈,如此再相见,也留上几分颜面。
                      物价革/命失败,兵败,被弃。
                      弃,选字不好,隐有曾珍视之意,但随手拿来用过便扔的话,恐怕是不合适这个的,且读来总觉怨念,但并未因此事怨恨,不过是陈先生略胜一局,一时却难以想到更合适之词。
                      单插一句闲语,当时如若直言,未必回绝。
                      离台/北路上遇见的孩子所食并非糖果,是巧克力,苏/联巧克力很多,零食常以此,正餐也通常会拿酱抹在食物上,每每总是甜到嗓子疼,如今也只记得甜了。
                      筹谋准备一番,本力图造/反,幸而知衡发觉,及时制止,未酿成大祸。与他人共事之时,曾忆得渠,觉知音难寻。当时精神恍惚,如今深感后怕,战争残酷最是深有体会,怎能再亲自燃烽火将人民拖入战乱之中,其实若凭心而论,战乱有时未必比不上和平,战火燎原,共担风雨,当硝烟散尽,浑浊泥水渐渐分层,一切阶级重新出现,恐怕更为残忍。
                      后记忆不甚清晰,只记曾妄图轻生未成。
                      至此生平便再无可记之处。
                      阴/谋局里转过几轮,真实虚伪也不过只看能否铁证如山,终归是他人技高一筹罢了,只如今想这些所谓人民,不过是随着政/客随着新闻或愤怒或喜悦而已,何人真正发表过自己的见解,蓦然毛骨悚然,所做一切是否真的出于本意,不过追本求原于如今并无益处,不过所见所行皆是虚妄而已。
                      虽胜少败多,总权势也逼迫出了一方天地,尽管是全然失去,功败垂成之际,唯一万幸是无人依靠,于是无需挂念即可安然前往归宿,愧于亲朋之处,待来日再一一告罪。
                      此生诸多惆怅,如今想来不过云烟,若有机会,望归葬成都,或骨灰扬于东海,闭塞之日已久,初见龙王,恐贻笑大方。
                      另:
                      有几孩童,未曾谋面,也不记多少,劳烦安顿,一切皆随养父母即可,若其母能寻到,亦可随母。
                      财产尽数捐献。


                      来自iPhone客户端130楼2021-09-10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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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虚中篇·剧终


                        来自iPhone客户端131楼2021-09-10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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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声枪响击落太阳》
                          金念曙
                              


                          来自iPhone客户端132楼2021-09-10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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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几多生死,人生何如。
                            对于金念曙来说,她的一生何其幸运,遇见了优秀的父母、真挚的友谊和朦胧的爱情。
                            其实,那天去谈判现场,她看见那颗熟悉的耳坠,到最后在褪色的泛黄旧照里得到证实,生母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那一天,她真的很开心。
                            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或许在她看来,母亲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邦国殄瘁,寸木难支,人民的热血应该投注在救国事业中,大国在前,小家在后,她好像也能理解。只不过这么多年,金念曙是在寻找一个答案,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会和金教授成为夫妻。
                            如今真相大白,她的母亲果然是一位出色的人,有思想、有大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女连心,金念曙也很向往母亲所走的这条正道,只有跟着党的光辉前行,才能解救人民、才能看见新/中/国。
                            孤身一人的时候总会想,如果没有战争,一家三口应该会在浓稠的夜色里散步,偶尔去看一场刚上映的电影,每年都会在一起扫雪守岁,其乐融融的生活一定很幸福。说不定,这两位学术界里的佼佼者会发生幼稚的争吵,不过,金念曙肯定得帮一帮金教授,他怎么说的过既明先生呢?
                            星霜荏苒,岁月流逝,虽然枕头芯里还留着小时候的奶香味,但身上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和稚气,更好在,她的纯真善良也没有改变。
                            知道父亲卧底身份的那天,她趴在书桌上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她梦见父亲被捕,梦里的月亮都是血淋淋的,黑夜弥天之际,潮湿的乌云正在吐着烟圈,她拆开父亲用过的旧式挂钟,小心翼翼地在为齿轮上油,人为的续命好像父亲还在身边。
                            直至猛然惊醒,她才庆幸这只是一场梦境,革/命会有牺牲,但金念曙还是希望,英雄的丰碑上不要留下父亲的名字,他要好好活着。
                            她将相框上那层淡淡的灰擦拭干净,在台灯下盯着合照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拧开钢笔上的盖帽,慎重地给父亲写下了一封信。
                            这封信最终会压在茶叶罐的底部,父亲可以连同礼物一起看见。


                            来自iPhone客户端133楼2021-09-10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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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金教授:
                              见字如面。
                              您是喜欢听我叫金教授、金老师还是爸爸?不过,称谓不重要,无论怎么喊,我都是您的宝贝饴糖。
                              爸爸,我不想当面道别,怕哭,怕舍不得、分不开。
                              现在,我已经长大了,虽然不如母亲的风骨,不能与您并肩作比,但也有了自己的热血和事业,能救助难童,亦能为民请命,金教授的女儿,怎么能比别人差呢?
                              我知道,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志在四方、救国为民的,即使有自己的苦衷也不能轻易声张,但我一直相信,我的父亲,是正义的,所以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支持您的事业,站在您这一边。
                              之前我不敢说,但反正在拆这封信时我们不会面对面,所以,我告诉您一个秘密:我有喜欢的人了。
                              您也认识,是陈虚中。
                              但是,我应该没有机会亲口和他说了,如果以后有时间,您能不能帮我谢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至于其他,也不必告诉了,他是个好人,可惜,我们还是没有缘分。
                              我现在才明白,空有一腔爱国热忱根本不够,事实上,国家更需要的,是像父亲这样可以为之做出实质性贡献的人,所以,您活着,比我的存在更加重要。
                              饴糖不孝,只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金钱太过庸俗,思来想去,还是给您带了罐好茶,除了这罐茶,还在您的皮革里夹了一颗糖,是我最爱的口味,您要一直以我为傲,我是有价值的。
                              爸爸,这一次,就让我保护你吧。
                              您一定要长命百岁,要好好活着。
                              1948年12月,噩梦成真,但不遗憾的是,金念曙成功顶替了父亲的卧底身份,做了这辈子她认为最伟大的事情。


                              来自iPhone客户端134楼2021-09-10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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