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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有圆月,灯火通明彻夜未熄,直至天光熹微,着人备下节礼,车驾试过潮湿的街道,悄然止步于赫舍里府门前。迎来的门厮躬身道着客气,呵出的白气弥漫在眼前,转瞬却又散开。随步廊下里,九曲回转的尽头是书墨香,其中炭火烘暖,笑起来时扯动了冻僵的面颊。】
“虽说过了十五出了年,今儿还是同您道一声年节好,前面儿忙着,也不曾抽出空闲来。”
【指尖碰过热茶,蒸腾的热气暖了掌间,我此行不全未贺一句年节好,想他是个聪明人,该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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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顺天府一事,到底辛苦了大人跑一趟,正年节里,寒冬腊月的却也没个安生,卓晋年少,也托您多担当了,自是要来谢一谢的。”
【我与他谈话间斡旋,若单刀直入却显得太过功利,四九城里活着的人都是人精,从来不屑那些大刀阔斧、直来直往的做派,同他笑着,状似合理的提及前几日之事。寒门子弟暴动之事对于捐纳之事无疑是一记重创,我深知此事背后定有人手笔,卓晋与我所言,更是印证所想。】
“有人在背后动手脚,他在暗,我们在明,自然是叫我们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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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成王不睦,个中诸多缘由我并未有精神一一探明,且不论如何,此事我只需结论便可。我的目的已然昭然,顺天府一事虽稍显棘手,却也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将羽翼阔丰的机会,这或许是成王不曾想到的,可这世间之事不就如是么?非黑即白确太过简单,可两个立场相同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分裂两营?】
“卓晋已同我说过,确如他所言,如今证据不足,难保不叫人再参您一句‘倒打一耙’啊。”
【他眸中有闪动,有时候二人之间的矛盾、不睦、不合,就像是山谷间的裂缝,世间再无愚公,这些裂缝只会越来越大,随着山石滚落,再无修补的可能,我看准了这一点,将其捏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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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按下,如今顺天府之事已平,那秀才也在牢中关着,寒门学子本就乌合之众,他们当真清高么?若无人挑拨一二,那些所谓群情激愤又谈何萌生?”
【我不屑那些人,他们自诩清高,可若当真清高,便该以文墨为刀剑,直指向我、或是京中诸人,可他们没有,十几年寒窗读出来了榆木脑袋,煽动之语像是一根竹棍,将本清明的水搅弄了浑浊不清。可正如古语,水至清则无鱼,如今的浑浊,不失为一项好处。】
“皇阿玛又怎能不知道呢?心中都是明镜儿,若无人挑拨煽动,仅凭这么一个酸秀才么?大人,如今就算先忍忍,如我所言行事,何愁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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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是有动摇的,目光骗不了人,他口中并未告知同意或是反驳,可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也能那么做——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于是在谈话的最末,我付之一笑,屋外天光暗了暗,冬日的云总是这样浓厚,遮挡着本就薄弱的光。】
“您是聪明人,有些话无需我点破,想必您也明白,今日我来,也确是为谢您,无需负担。”【杯盏凉了下来,那些热茶成了彼此的交托,我将半空的盏放回,遂而起身。】
“大人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