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今日乃是一年一回的重阳节，起了早，给祖父祖母请过安后，便要拉着惠珠一道登高去。可到了她房中，不见人影，原是与问昭出门去。也罢，前往京郊的路我也认得，走了几回，想来不会走错，遂独自一人前往郊外山里去。方至山脚，许是因为节日的缘故，今日来登山的人不少。趁着这会儿天气还不算热，先行沿着小道儿往山腰上去。）

（金风徐来，惟藉着替母亲到杭津府问候外祖们的由头往宫外走了这一趟，待央得外祖的允，又拉一位表姊往近郊登山去。其时山间木叶泰半凋敝，但枫树却仍盎然。）
“这样的红叶，拣回去以后，还能一直留得完好吗？”
（才与表姊细论着方摘取下的枫叶，又一打眼，倒瞧见一张不生疏的脸孔。）
“喜珠儿，是你吗？（便笑一笑）一个人来的？”

（方才在山下往上去，这山好高，简直就是书上说的高耸入云，爬上去还不知要爬到何时。还未至山腰，已经是气喘吁吁。撑扶着腰，得赶紧寻个阴凉的地儿歇歇才行。这么想着，往前去时，被旁人唤住。）
怀殷姑姑，你今日怎么在此？
（从前被额娘带着见过几位姑姑，要说印象最深的便是怀殷与怀藜两位姑姑，不过姑姑她们平日都在宫中，在宫外能碰到，还是少见。）
对啊，本来想叫上惠珠，谁知她先被人叫了出去。

“王摩诘在诗里写过，‘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今日这般光景，不是正宜登高吗？”
（春山徐徐一松，低首望向尚不及我腰高的小女郎，约略一引经据典，业顺承过后句：）
“哦？那么眼下咱们这儿少的这一人就是惠珠了。”
（再问她：）
“我瞧人家都在向上边去，我约也要去赶个趟——你还走不走得动？”

（从前在书中看到过这首诗，后来经师傅解读，才知是王右丞在重阳佳节写来怀念亲人。与亲人分别，才是世间之苦。）
姑姑也是一人吧，正巧咱们能凑个伴儿。
（这么一听，姑姑出口成章，读的书可真多。不禁有些羡慕，可是于我而言，看书真有些为难了，我倒更情愿去外头玩上几圈。）
有些累了，要不先歇会儿？
（向上望去，竟看不见山顶。揉了揉酸疼的腿，平时也没这么累。）

“凑个伴儿自然没甚么问题，不过呢，我与我外祖家的表姊一道来的，（神思回转时，方发觉表姊已去得远了些，于是袖手一招）姐姐，你来。”
（复点点首，欣然唤过表姊，三人遂比肩在侧畔的石案边坐了。）
“也好，总归天色还早得很，歇歇脚再上去倒不迟。”
（一壁叙话，一壁又摆弄起手中红叶：）
“我还未来得及问，宪王叔与婶婶的身体应当都康健吧？世子哥哥和嫂嫂也好吗？”

无妨，多个人也热闹些。
（见过了姑姑的表姊，也是个美人儿。在想姑姑的表姊应该叫什么，左右思忖着，还是叫姨母较为妥当。）
祖父祖母身子还硬朗着，今日我还与他们请过安。至于阿玛额娘，他们还是老样子罢。
（我同惠珠一致觉着阿玛与额娘之间的氛围有些诡异，尤其是那东院的侧福晋进府之后。）

“硬朗是好事，老样子......也是好事，（只将她口中的‘老样子’解作平顺）从前我像你这样大的年纪，总喜欢向王叔和皇姑们问宫外的事，（提起往岁，亦颇有一点怅然的意味）也好似刚一转眼，我不必问他们，自己已能出宫来亲眼看到了。”
（仍续：）
“你比我更幸运些，擎小就在宫门外边长大，到如今四九城早逛遍了吧？”
（睇人须臾，亦拨过话锋来：）
“下回我出宫，再到宪王府去看望叔叔婶婶和你阿玛额娘，对啦，你和惠珠儿想要甚么宫里的小玩意儿吗？”

（歇息了会儿，又有了气力，今日定要怕上山顶去，免得到时被惠珠笑话。）
京中的这些店铺我都逛遍了，若是姑姑下回想寻哪家店铺尽快问我。
（也都是被惠珠拉着，她说在家太闷，索性每天都在京中逛逛，一来二去就熟透了。）
不若姑姑给我带些宫里的小点心吧，想尝尝与宫外的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