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
小学时立下的志向是“做天文学家”,放到眼下的情况,完全可以用一句“做天文学家也许就买不了成套的倩碧化妆品了”来一拳击倒——又或许我太低估了天文学家们的经济能力?总之,当忙碌使近视逐渐加深后,已经没有了最初天真的豪情。
小时候做什么都不用考虑太多,没有未来的选择和什么责任义务。只需要一点想象,一点不着边际的激动,一点理论基础,一点动力——“天文学家就是看星星,我要把自己发现的那一颗用爸爸的名字来命名!……妈妈的话,看情况!”
爸爸也许看不到自己的那颗星星了。而我在脑袋中带上一点残存的红移知识和黑洞原理,用以在小学生面前狐假虎威。而事实上,因为轻微近视,连天空中的北斗七星和猎户座也还分别不了。星星就是透光的洞。区别只在戳破它的树枝是大是小。
可在很早以前,闲散得每天只需昏昏欲睡,坐在破出海棉的沙发里看各类天文有关的书。往往浅显易懂,贯穿着类似《十万个为什么》的精髓。居然也能在小涣熊干脆面和萝卜丝零食外给脉冲星留下一席位置。小孩子的心因为无知而升腾出对宇宙的巨大敬畏。并在无从表达和实施的时候,朝内心渐渐沉积过早的浪漫主义。然后把吃完的话梅核摆放成整个太阳系的样子。虽然还有些湿湿的恶心,妈妈也断然不会承认这是一类天体,可终究,那些存在与遥远的地方,涉及到一切起源和终结的物质,对于日子往返学校和家的我来说,有无穷神奇的幻想。
当然不会随意幻想到“发现一颗小行星将朝地球撞击而来”;“由我去摧毁它吧”;“吓,落落同志,你还有家人,这个任务太危险”;“没关系,请组织相信我”;“这,你……”;“为了美丽的蓝色家园,我愿意牺牲自己”;“在此我们看到了担负着人类命运的落落同志向宇宙出发的最后画面,她的父母流泪而自豪,请大家为她祈祷,为我们全人类祈祷”……
大概真是好莱坞电影或日本动漫看多了。
据说天文学能培养人的自卑。可能吧。不过对于自己来说更多的是无所寄托的某种情感,就像著名科普作家萨根在提到“旅行者”号时曾经不无伤感地写道,也许有一天直到人类都灭绝了,这个飞船还在茫茫太空中旅行。又或者是他另一部著作中曾说过,地球在“旅行者”号飞到海王星外回头一瞥拍摄下的照片里,只是一个几乎淹没在太阳光芒里的蓝色小斑点,比一个瑕疵还要微小。那却是我存在的地方。
喂喂。我是说真的。不是无病呻吟。不是杞人忧天。只是飞向茫茫宇宙,被恐惧和震撼连续拨动后的茫然失落。奇迹的是,这丝毫不与我买不到麦当劳套餐后的茫然失落有什么冲突。我们在大和小之间找到了平衡的位置。
不过自己小时候关于天文学家的梦并没有想过那么多。满心的好奇还没能找到一个叫“伤感”的位置来对号。只是徒然地空悬着,留到将来凝固成琥珀。或许会在其中裹进小小一颗星球。螺旋自转,周围有紫红色的美丽星云如同棉絮护裹。但事实上,到现在连最近的佘山天文台也没去过,也不会痛下决心买个倍数高的天文望远镜,顶多也就是读书时仗着“流星雨”之名在半夜热闹的宿舍里上窜下跳。可终究,小时候记住的东西,还是保留在了心里,虽然几乎没有机会再被提起,可依然能喃喃地记得:
宇宙在一次大爆炸后形成。
土星的密度很小,以至于它可以浮在水上。
天狼星实际上为一对双星系统。其中那颗伴星是白矮星。
宇宙共有恒星约七百万亿亿颗。
我在七百万亿亿外的一颗行星上。
那么,或许这也算能小小难过我的一桩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