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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里说，
龙是整个宇宙间，最孤独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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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漆黑一片的天空伸出手去。泛着淡蓝色荧光的蝴蝶落在她的指尖。
龙莹想杀它死。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第二宇宙间的蝴蝶多是淡紫色的，翅翼宽大，飞行时似会撒下魔术般的磷粉。
龙莹曾经追逐过它们。它们脆弱的触须将将碰上她的手掌，倏忽间又离她而去。
追逐蝴蝶是她童年时最乐不知归的游戏。
“莹莹小姐每天都过得那么高兴呢。”族人们说。
他们在父亲不在的时候妥帖地照顾着她。她会采撷大把的鲜花送给他们，在锡瓶里注满清水，花可以一直开到父亲回来的时候。
白龙族的人们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冥界的蝴蝶看起来比第二宇宙间的更加纤弱。龙莹一眼不眨地盯着指尖幻梦般的蓝色荧光。
它不怕人，因为它没有关于死亡的恐惧，非常地无知。
她微笑起来，把它拢到掌心里，然后用力攥紧拳头。
再绽开手掌时，女孩的手掌上只剩一只极度蜷缩扭曲、潮湿而形容模糊的蝶尸。蝴蝶死亡时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这是龙莹在冥界度过的第一个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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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被打倒一千次，她也会第一千零一次地站起来。
龙莹是冥王的护法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性格最古怪寡言的一个。
她敢于与任何人交手，而不同任何人交心。
战胜了，她不会松一口气，战败了，第一千零一次被打倒，就在第一千零二次站起来。
孤僻的少女带着她从第二宇宙带来的蝎子相依为命地活着。
但就连对它，她也没什么话好说。
有时候，龙莹做梦，梦到父亲。
浩瀚的时光流过，父亲的面容本该模糊，但她籍由父亲的死状，记住了他的样子。
父亲死的时候，脸颊上的伤口还往下淌着腥稠的血。他的整个头颅都显出诡谲的铁青，一点点白沫泛在他的嘴角。
毒发前他还在说，寒影诀攻敌三分，自留七分。
他本该为她拿到那只龙族的异能锁，成为整个龙族的领袖，带来白龙族的荣光——那时她还不能理解的荣光。
但是他死了。
许多的人死了。
她踩着满地的、白龙族人的血，跨过他们的尸体，穿越青龙族人的刀丛，杀父仇人的利剑悬在她的眉间。
“如果我是弱者，那么请消灭我。如果我不是，我必让你灭亡。”她说，用最天真最清澈的声音。
她只是在懂得何谓荣光之前率先懂得了什么是死亡。
龙莹不喜欢做梦。
每一次做梦，都让她怀疑自己是否还真切地活着。
她把手抬起来，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努力地试图看清戴在手腕间的异能锁。
这是龙莹在冥界度过的第一个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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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称呼她为：蝎子王。
多可笑，她本是龙，但他们却管她叫蝎子。
成年后的龙莹已拥有了直逼当年的父亲的强悍的力量。
但她行事风格的残暴，与父亲截然相反，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没有人记得那位强大而仁爱的白龙族领袖，没有人记得那群愉快地生活在一起的白龙族人，他们被笼罩在那层血腥的雾霾下，但如今连这层雾也要消失不见了。
记忆乃至于历史在时间的洪流中都不甚可靠，但恨与孤独可以。
她时常幻想如果能够回到第二宇宙，她要做些什么。
越长大想象力便越贫乏，她所想到的只有把他们做过的事再做一遍而已。
用鲜血涤荡那座城堡，用暴力夺回白龙族本该享有的一切，虽然真正渴求它们的人早已不在了。
她只是靠着这幻想与执着活下去。
那个同样习得寒冰诀的男人用了和父亲一模一样的招式换得她在屠杀中的幸存。
她把他的异能锁变成了自己的。
他叮嘱她说，如果再遇见他，一定要先出手杀死他，否则他便会杀死自己。
那时的龙莹还太小，不能懂得他话里的沉痛，而在异乡漂泊多年的蝎子王懂得。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龙莹想。我不想被任何人记得。
因为记得总是悲哀而沉重。
这是龙莹在冥界度过的第一个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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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死亡是可以不感到任何疼痛和冰冷的，也许是因为她并没有任何的不甘，大仇已报，她只是惊愕于那张与千万年前的男人重合的容颜。
只是倒下的时候，就连那份惊愕也在倏忽间消散，连同所有的曾经，一切的伤口。
龙莹微微睁大眼睛，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简直就像小时候无论怎样伸手去抓也抓不到的蝴蝶一样。
仿佛一整片光华璀璨的光海在她的身下铺陈开来，她可以陷进去，永远不再站起来，从此结束流浪与孤独。
书里说，龙是整个宇宙间最孤独的生物。
它们强大、孤傲、睚眦必报、自相残杀，胜者只能独自站在高处顶天立地，伟岸光辉。
如果这真的是宿命，她想，那么她比父亲幸运，虽然她是输家。
她没有死于卑劣的伎俩，疯狂的屠杀，她是堂堂正正战死的。
是作为一只沐光浴风的龙，而不是在黑暗中扭曲了整颗心脏的蝎子死去的。
龙莹恍惚地觉到有蝴蝶落在她的指尖。
这一次，它再也不会离她远去，也不会再被她亲手杀死。
她看到许许多多的人，甚至跨越时间的鸿沟，看见微笑着向她伸出双手的父亲。
她不是蝎子王，她是龙莹。
“爸爸，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
她挣脱最后的束缚向光芒中的父亲跑去，笑容天真而清澈。
这是龙莹孤身一人在宇宙间流浪的第十万年。

顶顶

写得好好呜呜呜呜
想一把抱住莹莹

你们，还在啊

泪目

写的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