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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如梦令 铁手柔情之梦始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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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梦芸道:“你怎么忍心这么做!它们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阿月道:“生命?这世上的生命是有高低贵贱的。就像你,尊贵的大小姐,不愁吃穿,眼里就只有风花雪月、岁月静好!你以为天下女子都如你这般养尊处优还能得到情人的万千宠爱!看看我!为什么我就活该替我那酒鬼老爹还债毁了一生?受尽欺凌羞辱。好!就算是我命贱,既然我注定要被人踩在脚下,那这些**不如我,就活该被我踩在脚下,尝尝被蹂躏的滋味。这是我的命也是它们的命!我们都没得选,很公平!”
陆梦芸气极:“你!你这是什么歪理!”
铁手沉声道:“在丰乐楼我就看出你不是盲人。虽然我也同情你的遭遇,但这不是残害弱者的理由。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想法,只怕这世间再无公理,更无清明。”
阿月冷笑道:“呵!早听说铁二爷仁义无双,没想到对几只猫狗也如此有爱。哼!你们打算拿我怎样?抓我去衙门坐牢吗!反正我都已落到这般田地了,随你们如何处置!”
铁手摇头,皱眉道:“大宋并无律例可惩罚你这般行为,但我仍有两个条件。其一,将这些猫狗交予我带走;其二,希望你今后能调整心态好好生活,再不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无谓恶行。”
阿月嗤笑道:“好好生活?铁二爷说得轻巧。”
铁手继续道:“那曹景之事你无须忧虑,我自会与杭州府徐大人招呼,确保他以后再不敢来找你麻烦。另外这边有些许银钱你拿去治病傍身。我看你是个聪明姑娘,还了债务之后应该能把日子过好。”
“治病?”陆梦芸奇道。
铁手道:“丰乐楼中不及察觉,方才我发现她手腕上的抓痕已经有发乌的迹象。猫狗身上有时会带有病毒,若不及时处理甚至会有性命之忧。铁某粗通医理,劝姑娘还是尽快去诊治。”
陆梦芸忙道:“保济堂的薛神医妙手仁心,姑娘不妨去找他看看。”
阿月没料到他二人竟是如此反应,一时怔在那里,都不知说什么好:“你……你们……”她忍不住眼泪直流:“我……我……呜呜……”
铁手神色稍和,劝道:“铁某此生抓捕恶人无数,但无论是律法还是捕快,都无法遏制人的恶念。阿月姑娘,能约束它的,只有你自己。须记着这世间并非没有光亮,而你对他人的恶意若不加以遏制,终有一天会反噬到自己身上。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他将装银子的荷包放于阿月脚边,回头对陆梦芸道:“小师妹,你牵上小狗,我来抱这猫咪。我们走吧。”
阿月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屁股坐在地上,羞愧地痛哭起来。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2楼2022-04-06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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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转客栈的路上,陆梦芸问道:“我就奇怪铁手师兄是如何看出她不是盲人的?”
    铁手笑道:“我第一眼见她跪在那边替曹景擦衣服时就看出来了。真要是盲人的话哪里看得出污垢泼在何处?可她擦的地方却很是精确。”
    “也是哦,师兄就是厉害。”陆梦芸突又委屈道:“唉!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阿月姑娘,我救了她,她竟然还是那么不喜欢我。我哪里是只懂风花雪月,养尊处优的女子了?”
    铁手握住她手,温言道:“这是嫉妒。她家遭变故,无法调整心态面对现实,催生了这种种负面情绪以至于做出此等恶行。但愿她能及时纠正过来,不然总有一天会给自己招来祸灾的。所以,这世上的人性之恶有时超乎你的想象,很多时候,看得到的表面凶恶还能防范,而看不到的阴暗内心却往往更是可怕。小师妹,以后你行走江湖可须得多留心多提防。”
    “嗯!我不怕,我有师兄你护着呢。”陆梦芸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
    “嗯!”铁手点头,突又语气一变故意逗她道:“哼!这女子分明就是一派胡言!我家小厨娘哪里养尊处优啦?做菜点茶样样都会,勤快的很呢!”
    “哈!谁是你家厨娘哪!”陆梦芸娇声笑道。
    铁手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是先想想该拿这两小家伙怎么办吧?总不能带着它们去办案吧?” 他苦恼地望着手中的小猫咪和陆梦芸牵着的小灰狗。
    “嗯……我倒有个主意,就不知师兄意下如何?”陆梦芸想了想道。
    “说来听听。”
    “暂时先把它们寄养在孤山林大娘家,还能与阿泉做个伴。待这边的案子结了,我们再带它们回汴京,玖儿也定会欢喜的呢。”
    “好主意!就这么办!”
    “小灰,小橘,你们马上就会有新家咯。”陆梦芸开心道。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3楼2022-04-07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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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谜案群玉院(一)
      杭州府的总捕头王义这几天头很大,只因这“血山茶”的凶杀案一点头绪也没有,而知州大人徐铸几乎天天要他汇报进展。王义知道这案子年前在汴京城事发时就惊动了圣听,如今凶手又在杭州现身作案,徐大人身上的压力确实也很大。可是除了半月前在怡红楼案发现场勘查到的那些情况,他实在也找不到新的线索。那专卖“依兰香”妆油的商铺早就暗中监视起来了,凡是购买此款商品的顾客也都严密盘查,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而此次的被害人也从未购买过这款妆油。
      不料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日一大早,城中妓馆群玉院的护院惊恐万分地跑来报案,说他们家的当红姑娘柳七娘刚被发现死在了闺房里,还说看那可怕的模样像是与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变态淫贼“血山茶”有点关系。
      王义大吃一惊,一边差人进去向徐大人报告,一边自己带了仵作以及十来个捕快、衙役急急出了府衙。刚出大门,却见北边过来两骑马,为首那人头戴范阳笠,身穿玄黑大氅,高大魁伟、气宇轩昂;后面一位幞头青袍,看着精干英俊,似是个年轻后生。他这一看,不由得大喜。
      “哎呀!是铁二爷啊!太好了!可把您盼来了!”王义满脸笑意,拱手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铁手和陆梦芸。他们一早先去了孤山后村把那两只猫狗拜托给林大娘照看,随后便赶来这清波门外的杭州府衙。
      “王总捕,多时不见,一向可好?”铁手也忙下马拱手回礼。他之前来两浙路办案,与王义曾合作过多次,这人虽然武功平平,也不是很聪明,但为人勤快实在,对神侯府的差遣一向都非常配合,所以也算是四大名捕的老朋友了。
      “唉!本来一直都挺好,就最近不好!”王义叹道:“这害人的‘血山茶’搞得我焦头烂额。这不,又出事了!”
      “哦?难不成又作案了?”铁手惊道。
      “嗯!刚接到报案,正要赶去现场。”
      “我们与你同去。”铁手道。
      “这如何使得!您风尘仆仆远道而来,茶都没喝一口就去命案现场。”王义歉疚道。
      “无妨!我来介绍。这位陆梦芸陆姑娘是我同门师妹,现如今也在刑部司朱大人座下效力。”
      陆梦芸上前与王义相互见礼后,铁、陆二人跟随王义一行往城中而去。
      群玉院在市西坊的瓦子巷里,此地楼阁参差,花树繁密,是杭城青楼妓馆的聚集区,到了晚间通常是笙歌燕舞通宵达旦,最是寻花问柳的欢场所在。
      铁手一行人到达这里已是辰时三刻,一路行来倒没见有多少路人,这巷子安静的白天与它喧闹的夜晚简直如同两个世界。但群玉院的门口却已经围了不少百姓在探头张望,交头接耳地低声交谈着,见来了一众衙役,赶紧分开让路。王义忙吩咐两个当差看住门口不准闲杂人等入内。
      群玉院的老鸨何妈妈见官府来人了,赶紧迎了出来,对着王义哭丧着脸道:“哎哟!王总捕,您可来了!您说这怎么又会出这般可怕的事啊!上次是对过的怡红楼,这次怎么就轮到我们倒霉了呢!现如今这满街的姑娘们都害怕的要命,还怎么做生意啊!”
      王义沉声道:“休得胡说。人在哪里?”
      “在…在后院她自己房里。”
      “前面带路!”
      何妈妈战战兢兢地领着杭州府众人到了后院一座小楼下。楼前回廊中站着个年轻的龟奴以及一个满脸惊恐的小丫环,见官府来人都低头退在一旁。
      王义吩咐衙役们散去院中各处仔细搜查、询问有无外人闯入的可疑迹象,然后回身对铁手恭敬道:“二爷,我们上楼察看。”铁手正在看那走廊里的照夜油灯,闻言点了点头,进屋上楼。陆梦芸紧随其后,王义则带了他的副手杨立以及仵作也跟着上来。
      一踏上楼梯众人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有点似茉莉花却又夹杂着些许丁香的醇厚和松油的木本清香,奇怪的是这么重的味道竟未让人头昏脑胀,反而从心里生出一种娇而不艳,媚而不淫的清甜欢喜之感。铁手微微皱眉:“依兰香?”
      王义与手下互相交换了下眼神,点头道:“正是!难不成真又是‘血山茶’?”
      楼上隔作两间,进门先是个小小的起居室,朝南一排窗户紧闭着,居中置了一套榉木圆桌椅。桌上一个铜脸盆,盛了半盆清水;另有一红木茶托,里面是一套青瓷茶具。东边卧室,没有门,只用一个月洞门式的雕花屏隔开,挂着落地的红纱帐幔。
      此时日光甚足,那纱幔虽未撩起,却隐约看得见里面有个人横躺在地上。铁手不露痕迹地将陆梦芸挡在自己身后,向那仵作要来陈醋抹于双手与鼻下,又戴上手套、蒙了口巾,随后挂起了帘幔。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5楼2022-04-09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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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南面的窗格子照进室内,众人清晰地看到一个女子尺洛着地躺在床前地板上,被放成一个大字型,腹部上一朵血色的“山茶花”甚是醒目恐怖。那尸首头发散乱,颈部血肉模糊,肩膀下一滩鲜血似已凝固,脸部已略略发黑,眼珠凸出,嘴巴张大舌头伸出,看着甚是可怖。
        陆梦芸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目睹凶案现场,之前在刑部司当差时,因是女子又是初来乍到,一直被照顾只处理些偷盗抢掠的小案子,而那晚在高俅府中也只是从屋顶远远望见而已。可如今这幕恐怖的场面让她顿感不适,况且死者又是个全洛女子,而当下房中全是男人,同为女儿身的她只觉又羞又怕,强自敛定心神,却不敢再近前细看。
        铁手摘下头上笠帽、脱了外氅交与陆梦芸拿着,又卷起衣袖掖上袍角,向那仵作要来陈醋抹于双手与鼻下,然后蒙了口巾、戴上手套走到尸体旁蹲下。他拿起死者的双手仔细查看,又翻开嘴唇观察口腔,再用竹片拨开颈部伤口细看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腹部上的那朵“血山茶”。少顷,铁手站起身来,把散落在地上的衣衫一件件抖开,前前后后仔细翻看,然后取那外衣盖住了死者的胸腹。
        铁手招呼仵作过来,与他耳语了几句。那仵作连连点头,随后掏出工具蹲在尸体旁开始验查起来。
        铁手摘下手套、口巾回到起居室,对屋内上下左右都仔细顾盼了一番,他的目光落在桌边地板上的一点点碎屑上。铁手蹲下身子用食指抹了些又捻了下,随后站起来端起桌上的茶壶,打开盖凑近闻了下,再将那几个茶杯全部挨个看遍。末了,他走到正在查看四周窗户的王义身边问道,
        “王总捕,如何?可有闯入的痕迹?”
        王义道:“除了卧室北窗敞开着,其余窗户栓子都插得十分结实。难不成是从北窗进来的?但你看这窗并没有被撬开的痕迹,窗台和地上也没有脚印。我方才都上屋顶看了,瓦片齐整没有被踩踏的痕迹。这就和半月前怡红楼那起案子有些不同了,那里有明显撬窗闯入的痕迹。”
        “嗯。确有不同。”铁手若有所思道:“这样,现场这儿由杨兄弟看着,让仵作验尸。我与你先下去盘问报案人吧。”
        “好。”
        铁手招呼陆梦芸,跨过仵作燃起的去秽炭盆,三人下了楼往前院正厅而去。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6楼2022-04-12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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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玉院的厅堂里,杭州地方长官,知州徐铸也已赶来。此人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凤目长脸,颌下三缕清须,长得颇为斯文儒雅,此时正眉头紧锁地坐等着手下来汇报案情。他见铁手和王义一同进来,满脸堆笑地站起身来,
          “哎呀,原来是铁大人到了!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铁手忙趋步上前与他见礼,笑道:“徐大人一向好!”
          若论官阶品秩铁手比徐铸还低了一级,但地方官吏见了京官总是比较客气的,毕竟是天子脚下的人。更何况四大名捕持有御赐平乱玦,简直等同于半个钦差。徐铸清楚那四人中以铁手为人最是大气持重、进退有度,而且能书擅画,深得诸葛先生器重,有时还会带他面圣议事,人皆度他将来可成庙堂大器,因此徐铸对铁手一向更是亲热。
          铁手也素知徐铸为人长袖善舞、圆滑世故,在朝中投靠的是蔡京一党,才得了这外放两浙重地的美差。但他对诸葛先生一直也很巴结,有时回京述职还会亲至神侯府问候世叔送些礼物。而自己师兄弟几个过来办案,徐铸每每都是尽力配合、惟命是从。虽然铁手不喜这种苟合取容、左右逢源的人,但人家一贯以礼相待,办事卖力,倒也是讨厌不起来。
          徐铸道:“当今官家仁治,天下日昌,杭城一向太平,可就近日这‘血山茶’一来便祸害不断。唉!下官虽密控严防、日日稽查,奈何此贼来无影去无踪地,实是狡诈凶恶,正一筹莫展。现下好了,神侯他老人家竟委派铁大人前来协助,那我可就放心了。四大名捕出手,破案指日可待啊!哈哈……”
          “徐大人过奖!游夏自当尽力而为!”铁手拱手自谦,又招呼师妹见过知州大人。徐铸自然又客套了一番,直言神侯府的精兵良将都出马了,那定能旗开得胜擒获凶徒。
          铁手与徐铸分宾主在厅堂中央落座,陆梦芸、王义也在两侧客席坐了。铁手向徐铸道:“徐大人,此间的案子我方才已看过现场,可容我盘问下报案人?”
          “铁大人尽管问!这案子上的事杭州合府上下向来是唯铁大人马首是瞻。”徐铸客气道。
          “多谢徐大人!”
          于是群玉院众人都被唤到厅外廊下等候询问。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7楼2022-04-15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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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谜案群玉院(二)
            小丫头红儿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她满脸惧色地颤声道:“今日一早我如往常上楼去伺候七娘梳洗,敲门没人应,便有些奇怪,起手推了推门,竟没栓上。我唤着姐姐进房还是无人应,于是将水盆放在桌上,走去掀开帘子却见那可怕的一幕,我大叫着逃了下来,奔去前院告知妈妈。”
            铁手问:“你睡于何处?夜里不曾听到什么动静吗?”
            “我们都是睡后院大间的。昨日晚间外面有些下小雨了,七娘便让薛公子早些回去,我送他出门后又回来替七娘铺好床、收拾了房间才回去睡的。那时她好好的,也说要准备睡了。”
            “你离去时大概几时?”
            “差不多亥时一刻。”
            “薛公子是何人?”
            “薛公子是城里兴隆钱庄的大公子,七娘的未婚夫君。本来再过几天他就要来替七娘赎身,正式纳回去作妾室了……”
            “哦……那你是收拾干净再走的,还记得桌上茶具可曾清洗归置?最近有没有打碎过茶杯?”
            “都归置齐整的。那套茶具是七娘的心爱之物,我每次清洗都很小心,不敢损破。”
            “走廊上的照夜油灯是你点的吧?可曾加了油?”
            “是的。戌时就点得灯。这走廊是到后院的必经之路,客人走动得多,妈妈关照这灯油必须要加满的。”
            “柳七娘在院中可有与人不睦?”
            “这个…”红儿畏缩着轻声回道:“七娘为人有些心高傲气,院中姐妹与她都合不来……”。
            “哦……”铁手若有所悟,又道:“你且先下去,稍后再找你详询。”
            红儿退下后,铁手让王义立即差人去盘查兴隆钱庄询问薛公子昨夜离开群玉院后的行踪,务必得到佐证。
            第二个传唤的是老鸨何妈妈与那报案的护院。他俩都说一早见红儿一路惊恐大喊前来禀告才知道后面出事了。两人一块上楼看了一眼也吓得逃下来。那护院曾听对面怡红楼的龟奴描述过上月他们家姑娘被“血山茶”奸杀的事,看着好像情形差不多,就叫了个龟奴和红儿一起在楼下看着不许人上去,自己赶紧跑到官府报案。
            末了,只听何妈妈哀声道:“七娘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觅来的摇钱树,这好容易终于找到了个正主可以回本了,这一下可是人财两空了呀!唉!也不知薛公子还愿不愿意再回头赎凤姑啊!”
            铁手心中一动,问道:“凤姑是谁?”
            何妈妈自知多嘴了,但见大人动问不敢不回:“哦,凤姑是我家花魁姑娘。”
            “她与那薛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嗯…那薛公子原是凤姑的相好,去年秋天七娘来了,他…他又喜欢上了七娘。”
            “原来如此……我要见见这位凤姑娘。你把她唤来。”铁手道。
            何妈妈忙道:“这…大人,此事与凤姑无关哪……”
            王义沉声喝道:“休得啰嗦,让你去叫便去叫来!”
            “是!是!”何妈妈不敢再言,转身出去了。
            这时,后院的杨立和仵作验完尸来堂上禀报。
            杨立先将众衙役在院中四下搜寻、询问后得到的信息汇总报告了。宅子四周并无发现有闯入的痕迹,盘问前后门房都说昨夜亥时半后不曾见有外人出入过。只那看守后门的老蒋头提了句,说他子时起夜仿佛瞥见后院池塘边有人,远远看着像是个女子,但这宅子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女人,他睡意朦胧地也没看清是谁。
            随后仵作呈上托盘,里面有他写的验尸报告以及一枚银针,他告道:“启禀两位大人,根据尸僵程度以及尸斑状况来看,柳七***亡时间应在今日子时之前。死者唇裂、齿龈青黑,符合虫毒迹象,用银针探喉,针体发黑,所以正如铁大人所料,死者系为毒杀;颈部刀痕右深左浅,有反复割砍的痕迹,但出血量不大,无喷溅状,应属死后割裂。另,刚才已唤坐婆来验,死者还是处女之身。”
            铁手对仵作微笑道:“辛苦了!”又转头对徐铸言道:“徐大人,究其细节来看,此案作案手法与那‘血山茶’系列案并不相同,我怕是另有凶手模仿杀人企图脱罪。”
            “模仿杀人?”徐铸奇道。
            铁手刚要作答,但见何妈妈领了一个年青女子走进厅堂。
            “大人,凤姑来了。”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8楼2022-04-18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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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女何凤姑叩见两位大人!”那女子袅袅婷婷走上前盈盈拜倒。
              “此处不是公堂,凤姑娘起来回话便是。”徐铸微笑道。
              陆梦芸见这何凤姑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体态丰满曲线玲珑。红唇圆润眉目如画,穿着一袭拖地宽袖薄纱丝褙子,里面是玫红色低胸紧身襦裙,颈脖上缠了一方同色碎花丝巾,模样甚是艳丽惹人。陆梦芸不禁心想:“这身材样貌不愧是花魁啊,我看着都觉得漂亮,男人们想来都喜欢。”
              果然,陆梦芸见徐铸眉开眼笑地望着何凤姑,满脸的惊艳之色。她再看铁手,见他竟也是盯着凤姑从头看到脚地仔细打量,心中陡然泛起一阵醋意,暗叹:“我还道铁手师兄一向坐怀不乱呢,却原来也是…唉……看来男人啊,都过不了美人关。”
              铁手问:“凤姑娘,昨夜亥时过后你在何处?”
              何凤姑答道:“回禀大人,奴家在自家房中歇息了。”
              “那为何有人于子时看见你还在后院池塘边?”
              “没有啊!他…定是看错了吧?”
              “他没有看错,昨夜亥时后下了雨,你鞋头上沾的泥土还在呢!要不要现在就去对一下鞋印?”
              何凤姑显是吃了一惊,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撩起裙子覆住鞋面,轻声道:“噢…昨夜…奴家喝得稍多了些,有点醉了,记不得很清楚,容我再想想……”她低头沉吟片刻,又道:“是了,我醉酒后和衣睡下,半夜醒来卸妆时突然发现一支银钗不见了,想着日间路过后院池塘边似乎被花枝挠了下,会不会落那里了,因是心爱之物所以忙不迭地连夜去寻……”
              “哦?可曾找到?”
              “找着的。”
              “你去后院池塘必然要路过柳七娘楼前回廊,可还记得那廊上的照夜油灯是亮着的还是熄灭了?”
              “…是…应是…亮着的…”
              铁手低头不语,片刻又盯着何凤姑道:“还有一事需要姑娘配合,请你解下项上丝巾。”
              何凤姑闻言脸色大变,起手捂住脖子道:“大人这是何意?奴家只卖艺……”
              “哼!”铁手冷哼一声,面有愠色,转头对陆梦芸道:“小师妹,劳烦你去解下她项上丝巾。”
              “是!”虽然陆梦芸也不清楚师兄的意图,不过知他既要这么做定有原因。她一个箭步冲到何凤姑身前伸手去拉她颈上丝巾。何凤姑急忙起手阻挡,却被陆梦芸左手捏住手腕脉门,立即全身都动弹不得。陆梦芸右手迅疾伸到她颈后,拉着那结头一抽,顿时扯下了丝巾。
              “啊!”何凤姑惊叫一声,而众人见了也都吃了一惊。
              只见何凤姑那白皙秀颀的天鹅颈上赫然三条长长的血抓痕。
              铁手微微一笑,似是十分满意,他示意陆梦芸放开凤姑,侧身对徐铸道:“徐大人,杀死柳七娘的凶手便是此女。此案与‘血山茶’无关。”
              “啊?凶手是这女子?”徐铸惊道。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59楼2022-04-20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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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铁手道:“我方才验看尸首,见有明显中毒迹象;此外死者右手食、中、无名三指的指甲内嵌有不少皮肉,似是狠狠抓伤了人的肌肤;再者,她颈部刀伤并非一刀致命,而是被勒了数刀才割断了气管。而且无论是房间的地面、帐幔、死者的衣衫,胸前、鞋面都不见血迹喷溅的痕迹,出血量也不大,显然是在死去后被脱了衣衫放倒在地后割的,这绝不是血山茶的作案手法,血山茶通常是背后袭击一刀封喉,同时割断气管和颈动脉,现场都是鲜血飞溅。而且他是右手使刀从背后勒,那些伤口全是左深右浅,可这柳七娘的伤口却是右深左浅,显然是在身前割的。此外,那血山茶杀人后便施暴,而柳七娘竟然还是处子之身,这也不符合他作案的特性。”
                “卧室的北窗虽开着,却并无闯入的痕迹。昨夜有雨,里里外外不留一个足印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便怀疑开窗只是凶手故意制造外人进入作案的假象罢了。”
                “房中有一套上好的越窑青瓷茶具,据我所知这种越窑茶具通常是四盏或六盏,可那桌上却只有五个杯子,而地上还残留着一点点瓷屑粉末。我方才问过红儿,她说茶具没有缺损过,所以这只凭空消失的茶杯在哪里呢?”铁手站起身来,走到何凤姑面前,笑着问道:“凤姑娘,你可愿告诉我?”
                何凤姑捂着脖子,花容失色,身子微微发抖,根本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好吧,你不说,那我来替你说。”铁手道:“昨夜亥时一刻红儿离开小楼不久,你便独自进院敲开了柳七娘的房门。唯恐被人看见,上楼前你就吹灭了回廊中的油灯。当时七娘应该正准备睡觉了,但还是接待了你的深夜造访。我不知你二人平时相处得如何,但为了薛公子的移情别恋想来都心存芥蒂。好在七娘没几天就要从良了,所以我估计她也不愿与你撕破脸,甚至还重新沏了茶招待你。”
                “可她不知你已起了杀心,趁其不备在她茶杯里下了剧毒。我要是猜的不错,你使得应是江南特有的鼠莽草毒。七娘饮茶后无多片刻就毒发了,她感到窒息难受不能呼吸,随即明白是你下了毒手,临死拼尽全力扑上来掐你颈脖,你奋力挣脱却还是被她指甲抓破了。而你二人在争斗时将那只毒茶杯碰落在地板上给打碎了。”
                “柳七娘倒地挣扎了没多久便气绝了,于是你就将尸首拖到卧室,按照听来的血山茶作案的情形,剥去衣衫,割喉——当然你毕竟力有不逮,划了数刀才勉强割断气管——,绘花,然后打开北窗制造有外人闯入的假象。你回到起居室将茶具归置好,又心机慌忙地收拾起地上的茶杯碎屑,掩上房门下了楼。然后趁着夜色黑暗来到池塘边,将茶杯,或许还连着那把割喉的刀一起扔进了池塘里。”
                “我方才问你那油灯是否亮着,你说亮着,分明就是撒谎。这种照夜油灯加满油的话约莫可燃五个时辰,红儿戌时加满了油,若燃到天明,油便全耗尽了,就算亮到子时熄灭的也应该已燃了一半多了,但我来时见那油灯里还有大半碗油呢,看着差不多也就只燃到亥时过半那样子。”
                “凤姑娘,我说的这些可对?”铁手道:“哦,还有,顺便说一句,你画得山茶花比那‘血山茶’画得好多了,所以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手笔。呵呵。”
                只见何凤姑呆呆站着,神情惨然。何妈妈激动地冲到她面前,抓着她双臂摇晃着大声喊道:“凤姑,凤姑!不是这样的!啊?你平时可是连虫子都不敢拍死的,怎会杀人呢!你快与大人解释啊!”
                何凤姑突然猛地甩开何妈妈的手,尖声叫道:“是!是我干得!我就是要杀了这**!她故作姿态,勾引薛郎,让他神魂颠倒。还要在我面前显摆!凭什么!我哪点不如这贱婢?美貌才艺,琴棋书画我样样都胜过她,她凭什么抢走薛郎!呜呜……我跟了他都两年了,他本来说是要替我赎身的。这许多年,那么多王孙富豪我都没入眼,我守身如玉,可就是什么都给了他呀!呜呜……凭什么!”
                这下,真相大白,四座哗然。
                铁手摇摇头,回身对徐铸道:“徐大人,请派人去后院池塘打捞证物吧。”
                徐铸皱眉,不无惋惜道:“没想到竟是如此……得亏铁大人明察秋毫,火速断案,下官实在佩服之至!好,我即刻带了人犯回府升堂公审,如此可安抚民心以正视听。”
                “大人英明!”铁手道:“大人今日可是要忙一阵了,那我与师妹先行告退。待明日午后再来府衙与你商议血山茶案情之事。”
                “好,好!铁大人请自便!”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60楼2022-04-20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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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铁手将王义唤到一旁轻声嘱咐了几句,随后与陆梦芸一同出了群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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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梦芸唏嘘道:“我…我就是感觉不开心,好好两个姑娘,为了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弄得两败俱伤,哪里值得!那何凤姑看着娇丽可爱,难以想象竟下得了这般狠手!唉……”
                  铁手搂着她肩膀温言安慰:“女子善妒,一旦怨毒至深,心狠手辣、铤而走险者还真不在少数。以后这种案子你见多了也就不足为怪了。”
                  “问题是她却不去找那负心汉的麻烦……”陆梦芸不平道。
                  “是啊,”铁手感叹道:“这一点我也想不通,有时候感觉女人就是这般奇怪,呵呵……那你倒说说,方才你见我盯着何凤姑看时,嘴都嘟起来了,心里是怨她多些还是怨我多些?”
                  “啊?你…偷看人家!”陆梦芸红着脸娇声嗔道。
                  “哈哈……”铁手笑着拉起小师妹的手直往西湖边行去。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61楼2022-04-20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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