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伊端着水杯走到按压式保温壶旁想给自己挤一杯水,却只有水和稀稀拉拉的水垢流出来。他心里暗骂一句,把水壶粗暴地塞进水龙头下面,若无其事地去翻找咖啡。
“如果你是在找咖啡的话,在我这。”素未谋面的情报专家第一次开口。她手中把玩着一袋速溶咖啡。“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待下去,就对它好一点。”
莱伊瞟了她一眼,后者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我此生做的唯一一个错误决定,”莱伊把接满水的水壶放到炉子上,拧开火。“就是让你搬进来。”
波本在两个月前通过邮件跟苏格兰打了个招呼,就搬了进来。他回到这里才发现他旁边的房间有人了。这两个月她神出鬼没,莱伊连个新室友的影子都没见过。
“你以为我愿意与一个老烟鬼同居吗?格局太小了,莱伊。”
水壶“呜呜”地叫,莱伊伸手关火,把水倒进保温壶里。反客为主,他脑海里现出这么个词。波本把咖啡丢他脸上,转身走了。
“与波本处的好吗?”苏格兰在玄关处换鞋,头也不抬地问。
“她是你发小?”莱伊用一种奇怪的怜悯眼神看着他。
“是啊。挺可爱的是不是?”苏格兰热络地反问。
“你能活到现在不容易。”莱伊拍拍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苏格兰。
“彼此彼此,莱伊,”苏格兰上挑的猫眼带了丝玩味。“咱们都是威士忌,琴酒让我们组队呢。”
哦,天哪。莱伊头脑里浮现的无数句感叹都被这一句总结了。琴酒莫不是和伏特加换了个脑子。他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当他看见比苏格兰晚一步进门的波本,对方的表情像是要把高跟鞋砸他脸上。
后来琴酒丝毫不顾及他们感受地让他们一起执行任务。莱伊透过瞄准镜看着波本穿梭在鱼龙混杂的赌场里,看着她一袭红裙像枝玫瑰摇曳在腐朽中,灵巧地周旋,主动地贴近。很快,目标揽着波本的腰黏黏糊糊地上了楼。她还不忘和旁边目标的一堆情妇抛个媚眼。看着女人愤恨男人嫉恨的眼神,莱伊不得不认可波本的魅力。
至少这和她散着头发在厨房嗦泡面的时候差别大了。
旁边苏格兰把牙咬得喀喀响。“哟,你舍不得?”“像她那样的,不应该这样。”“什么这样那样的。都是在泥里打滚的人。你要是不想要她被糟蹋,就带她出去。”
苏格兰从狙击枪旁抬起头。“怎么出去?”他笑笑,“进来就出不去了。”
莱伊艰难地耸肩,然后抢在苏格兰之前把那个正把波本抵在窗上亲吻的富豪给毙了。
“莱伊,你溅我一身血。”事后,波本坐在组织的跑车后座平静地说。“抱歉。”
“你赔我裙子。”
“没钱。”
“混蛋……”莱伊没再听见波本的骂声,因为苏格兰打开了车顶。莱伊这才意识到这是辆敞篷跑车。“莱伊你一点车都不懂?”“能开就行。”
波本忽地站起来,还沾着血的红色裙摆扫到莱伊脸上,一股血和雪茄的混合味道升腾起来,复又被呼啸的风吹散。她解开盘了一夜的金色长发,把发绳随手扔到什么角落。“今天晚上我可要庆祝一下,”她大声喊,“为的是和莱伊的第一次任务。”
那我呢,苏格兰可怜巴巴地缩在驾驶座。呵,又没说不带你。波本伸手揉了一把苏格兰的黑发,又把作乱的手伸向莱伊,被他一把拍开。嫌弃?波本的瞳孔在夜幕下一闪一闪的。对,他头上发胶太重。
三人跌跌撞撞回到破破烂烂的安全屋,手上提着便利店的袋子。波本一手勾着苏格兰的脖子,一手抓着莱伊的胳膊。不一会儿浴室传来水声,他们两个坐在沙发上,各端着一听啤酒。
“敬任务成功。”
“敬她的红裙。”
“敬威士忌。”
不一会儿波本冒着水汽出来,也拿罐啤酒坐下来,又拆了个饭团一口咬下去。苏格兰打开电视,刚好看到那个富豪遇刺身亡的新闻。三个罪魁祸首围坐电视机前毫无愧疚之心地狼吞虎咽。
“其实那个人,是我父亲的旧交。”波本突然轻声说。“你爸是……降谷正晃?”莱伊从大脑里艰难地检索出这个人名。“嗯。我是他私生女。”波本两眼放空地望着天花板,“他和组织有些勾结,组织向他勒索,就把我扔到这里。”
“他也就在这种时候能想起他还有个女儿。”
“我是找我爸来着。”莱伊也说。“我爸失踪了。你呢?”
苏格兰自觉接下话头:“波本酱去哪我就去哪。”
“别那么叫,恶心。”“诶——被嫌弃了。”“所以说,你们几个加入组织之前是做什么的?”苏格兰有些幽怨地看他一眼:“我们是警校的高材生。话说你这样问真的很像卧底。”“我们可是被通缉了,毕竟警察有我们的档案。莱伊你好像有个妹妹?”
“还有个弟弟。”莱伊纠正。“我那MI6的好妈妈肯定举报了我。”“那你可真够惨。不过景光也有个警察哥哥。”
“要是我们去长野的话,”波本面色严肃地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你哥会把我们请进局子里吃荞麦面吗?”
“也许?”波本哈哈大笑,夹起一块炒年糕塞进嘴里含糊地说:“下次去长野一定要去吃荞麦面。”
后来波本先把头搭在苏格兰肩上睡了,然后他也撑不住,一下子靠在莱伊身上。莱伊本有些昏昏欲睡,被两人砸了个一激灵,困意全无,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任劳任怨地把两人都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