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出宫了回来给额娘请安，然后上书房换了一批新人啊，来指指点点摆一下哥哥架子）
奉：（正在读书研究老师的功课，忽然见着哥哥来了打招呼）
坤：（看下弟弟好像在忧愁什么，凑进去看热闹，询问）你苦恼的什么，写功课吗？（看了看好像有点深度）法与情？这么小就要探讨这个吗。
奉：（非常苦恼，老师咋安排了这么困难的题目）是啊，兄长有什么高见。断案必须依照法，否则就没有规矩啦。可是老师呢又比较侧重情，法不外乎人情，我就写不来。
坤：（好问题啊不过自己是比较侧重法的，但为了帮弟弟解决法子，只能顺着这个思路）人都是有感情的，难免会动恻隐之心。若是要写，肯定追根溯源讨论根本原因才行。
奉：（继续听着记点笔记，寻思一会自己该怎么写，一边问）但有原因也不是犯法的理由对吧，咱们是不是要对不懂法的人动恻隐之心呢。
坤：（好小子思考的够细节嘛，还能举一反三，表示赞同）咱们大清律很多条，可能不是每个人都懂，有的人被诓骗下犯了法，这个时候用情还行，不断案、只罚。那法与情就兼顾了。
奉：（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皱着眉头，这题我不会写啊）那这样岂不是就看主审的人，怎么去判了。那就是以人为主吧。
坤：（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这问题纠缠许久，都没有个准话，打马虎眼）那你就含糊着写吧，就按照你们老师的思路，反正他不喜欢这个路数吗。
奉：（苦恼写作业，哥哥就挥一挥衣袖走了）

我来了

1
【春寒料峭。才脱了没两天的薄袄又叫鹞子翻箱倒柜的找出来，这才挡了西筒子里灌进来的寒风。怀揣着汤婆子，紧着脚步往上书房去，知道的是想少吹会儿风，不知道的直道小爷求知若渴，整日苦读，不负春日】
【先生洋洋洒洒讲了半晌，左不过是不别亲疏不论贵贱的那套法家说辞，如此这般听了一番，直到散学还在琢磨先生方才的道理。正琢磨着法啊情的，忽见头顶黑影压下，抬头看去，忙不迭的喊人】
九哥。
2
【先生留的句子并不晦涩，然个中道理却颇为深奥，直恐自己想的浅了，待来日先生问起时在人前丢了面儿】
九哥，你小的时候先生可留过这样的功课？
【未待人答话，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所谓法者，万事之范也。治国、治事、治人皆当依法而治，是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先贤韩非亦道明其法禁，察其谋计，是谓法不容情。然方才先生又说法不外乎人情，这又该做何解呢？

3
【听九哥娓娓道来，忙寻了纸笔将人所道落于纸上，只恐漏了字句待会儿又曲解了九哥的意思。闻得追根溯源，没的又问道】
我没见识过顺天府升堂，难道那府尹问案，也要从人犯本源开始问起吗？
【普天之下有几多博闻强识之人，便有几多目不识丁的粗人，可依我之间，便是山野村夫也该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是以有朝一日作奸犯科，便是咎由自取，何须费那劳什子的工夫探寻本源】
纵使事出有因，那也不该行违法之事，我倒觉得对作恶之人动恻隐之心，非是君子所为

4
主审之人——可若主审之人是个糊涂蛋，那怎么办呢？
【画本子里头常说，凡人皆有私心，铁面无私的除了包青天似乎就没其他人了。此时年岁尚小，正是极易叫杂书带偏的时候，是以对事务分辨并不清明。说完方才那句，自己也觉得不妥，摸了摸脑门继续说道】
我是说，对有罪之人动恻隐之心，乃是妇人之仁难成大事。就算官至二品，也不是个为主分忧为民请命的好官。所以这个以人为本，到底是哪个人，是世人，主审之人还是犯罪之人呢？

5
啊这——
【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这句话若是说出来，怕是只有挨九哥爆栗子的份儿。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打着马虎眼】
也对也对。
【糊弄了两句见九哥起身要走，便也不拦这位哥，道过“好走”便又埋头于纸笔之间，大有不把这事儿想明白便不罢休的架势。写写涂涂，不知不觉到了晚膳的时辰，余光瞄见鹞子在外头探头探脑，索性不再想这劳什子的玩意儿，纸笔一扔便回了】

【昔年有多介怀母妃严令下苦读磋磨的辰光，刻下便有多不愿再临上书房重忆“苦难”，同此温书修习之地告别竟已二载有余。今日是惯例入宫定省，母妃既论及嘉瞻元符应试秋闱，是意欲教我让他早做助力，我却想起一桩旧事——我二人课上小差打赌檐下飞鸟几何，于桌腿一笔一划刻下的正字，不知还在不在。】
【一路至上书房时，赶巧逢上下学，小子们鱼贯而出，后头跟着急忙忙的哈哈珠子，一点头，我同冯继善摆出副大哥的模样来】不错，颇有几分我同哈丰阿的“风采”。
【显见觉罗子弟并不乏刻苦者，好比此间正凝神思索的小二十六。皂靴近前，叩了叩桌】

【做兄长的，总睐于弟弟们跟儿前摆出副无所不知的沉稳模样，彰显着高出一截儿的身量同年岁并非白长——毋论自个儿这年岁时掏过的鸟窝钻过的墙洞不计其数。侍墨黄门退下，始才颇为老练扫过方才上首夫子位置，嗯了一句】
今儿是那陈老夫子的课？正是好放风歇息的时候，怎的一副没精打采样？
【自顾朝他跟前的白宣一觑，三个硕大的字儿便映入眼帘，眉一挑】法与情？这是要写策论了——啧啧，老头的要求是日益严苛了。

陈老夫子世代翰林，出了名的仁礼比命重要，出这么道题倒像他的行事。
【自做得正阳门下的“逍遥客”，得以从四书五经的束缚中挣脱，尚来不及轻松多时又教秋官内的卷宗攫取大半心力，情法之意，不正法司判义异曲同工？终究法胜一筹。但此刻并非断案，图的是阅卷者的喜好。】
【一抚斯奉泛着青茬的颅顶，试图以简单易懂的道理说与他听】从人性共情角度来道，法既乃人定，即从情出发，其内所含憎恶邪恶怜悯弱者的意味本质上与情殊途同归。那么法不容情的说法多少有些绝对，可因实制宜追根溯源。

不了解来龙去脉便难以作出公正决断，天子脚下也不例外，虽京师事务繁多，主审之人案卷总是要瞧的。
【不欲同他讲过多细节，毕竟这个年岁的小觉罗只需作作“纸上谈兵”，日后多得是历练中明白的道理。再闻他后话的言之凿凿，顺手将他握着的小狼毫搁下】
大清律法千万，便是刑部尚书业做不到条条通晓，也并非所有人生下来就有大儒名士教诲。白丁若因不懂法或遭受蒙蔽诓骗犯罪，是有违法不假，但刑判上便需斟酌，以求法与情兼顾，不外乎以人为本。另外——宫外你未瞧见的天地很大，不用这么早给“君子”一词下定论。

【自是天下人。】
【这话没出口，心忖给了结论便要费口舌解释，瞧小子架势还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法与情之辩实在宏大，当留在秋闱殿试，而非这小小的一处上书房。亟待就此打住】
你这脑袋瓜装得倒挺多。九哥就问你，刻下最紧要的是不是完成课业？
【待他似懂非懂一点头，立马顺杆就爬】
那就得了——你既知夫子喜欢什么样的，便写成甚么样，若无法说服自己强作文章，大不了马虎含糊些。【怕他再细问，立刻补上】不用过于较真——相信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