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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随笔】【萧宝寅】幼鸾离建康,长安败枝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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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闲暇时间的一个小随笔吧,落笔在南齐皇子萧宝寅身上
大背景,是北魏宣武年间,到风起云涌的魏末,萧宝寅在北魏的时光,也正是北魏由盛转衰,道分崩离析的时段。
那是从太和遗风,至那烟花易冷的岁月。
而那段岁月,萧宝寅的故国之梦,也在逐渐地破碎着……


IP属地:德国1楼2022-01-26 16:20回复
    【一】
    太和二十三年,魏主元宏在谷塘原离世,终究未能完成夙愿……而同时的江南水乡,也陷入了一片刀光剑影,仅仅三载,建康城头的旗帜,又再次换了文字:主人仍然来自萧氏,但上面写的已不是齐,而是梁,又一个新王朝。
    寿春城头,那风尘仆仆的少年,已顾不上再回头望一眼南方,秦淮河的流水,建康城的富庶,他怎能不怀念?然而,那里却早已容不下他,他的兄弟,也已成为了王朝鼎革的牺牲品。
    堂中端坐着的那个中年男子,看上去风度儒雅,少年清楚他的身份,是魏国的肱股忠臣,同孝文皇帝指点江山的名臣——任城王元澄,此刻正在仔细地打量着他。
    惊魂未定的少年本能地下拜——多日劳顿,原本那清秀的面容,如今已是憔悴不堪,谁敢相信这曾是一位皇子王孙的脸庞?他多日行于路途,那破败不堪的着装,当然无人在意。
    “萧氏宝寅,蒙受国难,萧衍窃国,兄弟十人,如今仅余吾一人,今宝寅心怀赤诚,愿大魏王师,可助宝寅讨逆,愿任城王……”少年其实还有不少的话,但刚说出自己的身世时,家国之悲不由又涌上心头,话语便开始哽咽,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对面的元澄仔细地倾耳以听,他在几日前,听到杜元伦的回报,那的确是萧氏遗孤。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差不多和京兆王元愉,以及清河王元怿、广平王元怀他们年纪相仿,他们尚是年少无束的年纪,而眼前的他,说出的话,根本不想是他这个年纪该说出来的。
    但因为血海深仇,他却会说出这样的话语,那尚有稚嫩的声音,含着些坚毅。
    “孩子啊,大魏定会助你复国,让你重新再看到家乡的秦淮流水。”元澄心里也知道,这话可能有些空幻,但出于对少年的安慰,他还是说出口了,并准备将他接到国都洛阳。
    “宝寅谢任城王殿下之仁德。”少年标准地向元澄行了个礼,踏上了向洛阳的旅途。
    “劳烦宝寅再问任城王,可有斩衰之服?”
    元澄让下人去府中寻找,尽可能满足少年的要求,但也只有齐衰,只得告诉少年结果。
    少年也不怪罪,只是再次向元澄行礼,以示感谢。
    异国的土地上,一切莫测,而也这是他唯一的路。
    北上的前一日,他彻底地长大了,不再是那顽劣的少年,开始向成熟的男人转变。一次次听到自己的兄弟丢了性命,他心里逐渐有了那想法:作为萧氏一脉,自己该担起那重担,复兴自己的故国了……
    次年,牡丹盛开的季节,他第一次来到洛阳城,感受到衣冠文物,并在中原,丝毫不亚于建康城的繁华。城郊的伽蓝,梵音阵阵,牡丹怒放。而他对此,也不算在意,他急切地想面见天子,一诉衷肠。
    少年永不会忘却,那个午后,洛阳城的倾盆大雨:他整理得还算整洁的仪容,经历大雨冲刷,又凸显狼狈,而宫门,却迟迟未开。
    而身着素服的少年,在疾风骤雨中,在宫门口整整跪了一晚。复国心切的少年,愿付出自己的一切。
    “陛下,那素服少年来到洛阳路途劳累,又已经跪了一夜了,赶快接见吧。”近臣对皇座上的元恪耳语道。
    元恪点了下头,他也想见一下,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究竟有何意图。
    静听那少年慷慨陈词,看那白衣素服,元恪心中也泛起波澜,对少年给予同情。
    “召集众爱卿,共议伐梁大计,以光高祖孝文皇帝遗志。宝寅,朕封你做大魏的丹阳公,假齐王,待来日,魏师定问江左!”元恪吩咐一旁的侍从道,并郑重地同少年交谈。
    少年的心情平复了些许,他在洛阳城中也有了安身之所。并且来日的战役,他早已下定决心,万死不辞,只为再次在建康城头,挂上“齐”字的大旗。


    IP属地:德国2楼2022-01-26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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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数年,花开花谢,春秋频度。
      当年的少年泛起胡须,也更为坚毅,他已然是个刚强的男人。这几个春秋,他在洛阳也逐渐有了几个知己,并且他的名声,在洛阳城中,早已风生水起。
      而每一次对梁作战,宝寅的身影都不会缺失,虽然,这其中时胜时负。
      宝寅在这些年头中,对人性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钟离惨败归来后,他同中山王一样,都是两眼无神,而他的脸色与中山王相比,几乎是煞白了。
      朝堂之中,人声鼎沸,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声音:“中山王、萧宝寅等守东桥不利,当以极刑,祭奠埋骨异乡的大魏将士。”
      那一声,宝寅永远刻骨铭心。前几场战役,他几乎每次身先士卒,却不为人铭记,而这次偶然的失败,某些人对比却很恨之入骨……中山王是宗室名将,仅因这次败绩,却就要被夺取性命……这样的朝廷,与当年建康那乌烟瘴气的朝廷,也是半斤八两了吧。
      好在,元恪还算大度,留下了他的性命,并为他安排了婚事——宝寅认为的一生中最甜蜜幸福的时光。
      他有了一位贤淑的妻子——大魏的南阳公主,南阳虽为金枝玉叶,却是德行高尚,值得他去爱一辈子。
      下朝回府,每日如此,宝寅的眼神望向家门,妻子的身影总在那里恭候着他,他有很多次,都止不住他的眼泪,这真的感动了他的心肠。
      又过了几年,朝堂的局势,还在变化着。
      元恪猝然长逝,毫无征兆,一手遮天的高肇,生命也走向尽头……年近六岁的幼主继位,主少国疑,母后临朝,而胡太后只关心,那城外的浮屠塔多盖一层,比起魏朝当年的冯太后,真是天壤之别。
      胡太后的挥霍无度,引起了元澄等老臣的忧心,而一次次的劝谏,却是一次次的不以为然。
      洛阳城的繁盛,现在也成了粉饰的太平。孝文、宣武时的强盛,在无声般的流逝着,而宝寅心中也在预感,自己或是会再经历一次亡国之痛。
      夹杂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宝寅心中有的,除了忧心,自己的梦,随着元恪驾崩,国势衰颓,也渐渐地遥不可及,但是,他也被幸福包裹着。
      也是这几个年头,他和南阳有了三子一女,萧氏的血脉,还是在自己这里保存了下来——尽管次子萧权与三子萧凯练习射箭时,不幸被误伤而亡,当剩下的两个儿子,顺利地长大成人了,对萧氏,也算是告慰。
      “智亮,总看你忧心忡忡的。”南阳注视着宝寅憔悴的神情,关心地询问道,她也嗅出些端倪,夫君心中的家国梦,以及大魏的国势,都不容乐观。


      IP属地:德国3楼2022-01-26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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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宝寅的估计是准确的,大魏真的,在走下坡路。
        先是,豪奢的广平王病死了;任城王为大魏贡献完了最后一点力量,心怀忧虑地离开了世界……最让他震惊的是,他的知己之一,也是他最尊敬的人之一——人们口中的贤王清河王,也重演了十二年前彭城王的悲剧。
        走在洛阳的大街小巷,不少的人听闻清河王的悲剧,都嚎啕大哭,甚至割破脸颊,以示哀悼,表示对乱臣元乂的控诉。
        “清河王也殁了,大魏,也不会久了。”宝寅幽幽地叹道。
        北方的边境燃起战火,迅速开始向南燃烧。这些年,宝寅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衰老,而除了家庭之外,其余的事情一事无成,而眼泪,对自己这个年已不惑的人,早已成为不值钱的东西。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这是魏武帝的《龟虽寿》,自己的梦虽然渺茫,但自己还是有梦的,还是想为之拼一把的。
        他当然可以了解道,梁朝也好不到哪里去,萧衍也开始昏聩,纵容宗室,沉溺在伽蓝之中。前些年,自己又曾参与对梁作战,萧衍也听闻了自己的威名,当宝寅看到萧衍的劝降信后,不住地笑了起来。
        正当宝寅盼着再一次攻梁时,朝廷却让他平定关中。
        曾几何时,宝寅势如破竹,令叛军闻风丧胆,但终因出兵日久,作战疲惫,人数减少,在某一次的作战中,遭到了如钟离般的大败。
        而朝廷又像钟离那次一样,对他做出处罚,将他削职……
        差不多也是此时,他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侄儿,兄长还留有一个遗孤——萧衍名义上的次子萧综。因为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改名为萧讃。
        他同二十余年前的自己一样,踌躇满志地希望朝廷能够讨伐萧衍,为大齐复国。
        宝寅喝了口酒,苦笑一生,自己在魏国待了二十余载,复国,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前几年,他对朝廷还有所希望,而现在,他觉得,朝廷越发不可靠,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
        呵呵,齐王,齐王被来就是自己的,又何须为他人册封?
        自己多年来,南征北战,可谓是一片忠心了,而这次,朝廷派了郦道元来监视他,终究是猜忌自己啊,本来自己就不受他们信任。
        钟离惨败后的话,又在宝寅耳边回响着。
        自己不反抗,就要被朝廷先发制人了,都这种情况了,还会乖乖俯首吗?
        长安的月色下,宝寅拔出宝剑,仰天长啸。之后,他回到府中,流着泪,对南阳道:“我要……在长安……升起大齐的旗帜,我不愿连累你们,快带着孩子们离开……”
        “智亮,别说了,我们无论什么情况,也不能人各一方的,我愿意陪你走每一步。”
        透明的窗,皎洁的月色,他们紧紧相拥着。
        宝寅心知肚明,自己不会长久,但自己,总不能食言吧,就这样当一次齐帝吧。
        翌日,齐字旗在时隔二十多年后,又重新升起了,但长安,不是它该升起的地方。
        宝寅改元隆绪,立长子萧烈为太子,而南阳成了他的皇后。城外兵戈声声中,宝寅的眼前出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秦淮河、石头城、贪玩的二哥宝卷、宝融遇害前的从容,以及其他兄弟的面孔……他的眼眶又湿润了。
        “父皇、二哥、宝融,宝寅如今,复国之愿,在敌国的土地上实现了。”宝寅说出这话时,心里也觉得有些讽刺。下一秒,自己可能就是阶下囚了。


        IP属地:德国4楼2022-01-26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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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大齐,还是昙花一现啊。
          洛阳剧变后掌权的尔朱荣,命尔朱天光平定关中。天光令贺拔岳西进,连拔数城。
          宝寅很是镇定,毕竟大齐皇帝,他也算是做过了,心中算是平衡了,对于结局,他和萧烈都别无所求。女儿留在洛阳,亲家元爽那里一切还好。心里唯一担心的,只有南阳和萧凯。
          ……
          囚车载着宝寅,驶过洛阳的城门。
          二十余年前,这条路,曾是宝寅觐见元恪时所走的路。宝寅怎会忘却,当年他从这里进洛阳的时候,以宾客之礼,何等殊荣,故地又重过,今日的车却是囚车。
          “物是人非。”宝寅轻叹。
          朝廷在那斑驳的城门口,放了一个大铁笼,是为宝寅和万俟丑奴准备的。囚车驶近,宝寅可以清楚地看到万俟丑奴在其中挣扎,像是在控诉什么。
          而宝寅面色自若,对兵士说:“让我自己走进去吧。”他说这话时,心中泛起些酸涩,自己在这朝廷眼里,就根本没有丝毫的尊严。
          好歹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人,现在要被当做那珍禽异兽般放在街上,供众人观赏。
          宝寅的尊严早已被压到了底线,但他还是忍住了。
          朝廷内。
          “宝寅之叛本为前朝之事,且宝寅品行并无不端,愿陛下可恕宝寅之罪。”李神俊连同高道穆向元子攸求情。
          元子攸对此事其实并不关心,他心中主要在想独揽朝纲,扳倒权臣。
          此时,王道习走过元子攸的御座,元子攸张开口,道:“爱卿可听到些什么?”
          “陛下的意思,看来是要留下宝寅……宝寅后来担任万俟丑奴的太傅,是在陛下继位之后吧……”
          元子攸略微沉思,也觉得王道习有些道理,而自己想成为名副其实的天子,是要树立威信,而宝寅,就是元子攸树威的工具。
          念罢,元子攸大笔一挥,批准此事。只不过,可以让他离开的体面些。
          ……
          洛阳,驼牛署。
          宝寅的仪容,又恢复了少年出逃时那样,并且脸上添了几道伤疤,但他的风度,却一直在那里。
          南阳在女儿陪同下,拉着那顽皮的萧凯,带着酒食前来,宝寅对妻子笑了笑,又把萧凯唤到跟前。
          “凯儿,此后爹爹不在了,听母亲的话,多跟名士交往,对你的妻子长孙氏也该多管教些。”
          萧凯漫不经心地道:“儿明白了。”一旁的南阳眼神有些厌恶,她是打心里不喜欢长孙氏的作风,而萧凯经常惯着她。
          南阳她们的身后,是李神俊,他哭得几乎快站不稳了,南阳赶忙扶住他。
          宝寅正色:“此乃天意,宝寅也未尽到人臣之份。今日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应该。大齐的皇帝,宝寅做过了,宝寅心里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只不过我最担心夫人,今后还有望诸位帮扶一下夫人,夫人与宝寅相敬如宾,宝寅,还有很多未报答……”
          说吧,宝寅的双眼最后一次浮现出神采,径直走向那杯鸩酒。
          忽然,天上飘起雨滴,宝寅的脑海里浮现起离开建康城的那个雨夜,以及十六岁的少年,与故乡,那最后的记忆。


          IP属地:德国5楼2022-01-26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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