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有大量的目击者，万俟莫绝对不会相信这一切，就连一贯处变不惊的不二也没有来得及用一贯的笑容掩饰他的震惊。万俟莫走到目击者描述中的“门”旁边，伸出手去，一束绚烂的阳光从楼宇间洒下来，空气中的灰尘悠然飘落。
现在唯一一个“顺利返程”的乘客现在就在询问室里，刚刚从医院做过了全部的健康检查，这个人是唯一的线索。根据信息部门提供的资料，他叫浅川浩，麻省理工大学肄业，现在是个无业游民。平时一直在办公室坐镇指挥的龙崎瑾破天荒地在审讯室外踱着步，满脸阴沉一言不发，不二轻轻拍了拍万俟莫的肩膀，轻轻说别紧张好好问，慢慢推开了讯问室的门。
“浅川先生，关于今天的公车事故，我们有一些问题，需要你配合。”不二微笑着把一杯咖啡放在了浅川浩面前。
浅川浩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打量着面前的不二和万俟莫：“FBI原来真的和和电视里演的一样酷啊，这是真的枪啊，你们不知道吧，我上学的时候多想买一把枪的啊，可是那时候的钱都攒起来买大丨麻了，嘿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浅川浩收住了笑容，“我可只是无辜的市民啊，在车里我都快吓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万俟莫本来觉得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是他的反应太过圆滑老练了。如果真的是吓坏了，早就语无伦次了，而且开口就一定是要说有关于公车事故的事情，可是这位浅川先生居然还有闲心和FBI东扯西扯的。而他这样的反应，倒像是在有意在装作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他是要隐瞒什么。
“我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我都吓呆了，只记得有几道特别亮的光……”像是看出来万俟莫的心思，浅川浩拍了拍脑袋，“刚刚医生说我有轻微脑震荡，现在还迷迷糊糊的。”
万俟莫和不二对视了一下，很显然两个人对浅川浩的感觉是相同的，她低下身子看着浅川浩的眼睛，说：“浅川先生，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但是你不想告诉我们的事情，可能关乎车上其他22人的生命。”说完万俟莫把22名乘客的资料摊在浅川浩面前，上面一张张面孔清楚明晰。
浅川浩挑了挑眉，推开那叠资料，本来调侃的语调也透出了急躁：“我真的不记得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受害者吧，那样的状况，就像时空错乱穿越了似的，我怎么搞得明白？如果你们继续这样的话，现在可以联系我的律师了吗？”
本来还想追问下去，但是不二示意万俟莫可以结束了，走出审讯室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浅川浩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一看到黑着脸的龙崎瑾，她也顾不得考虑的那么多了。
“其实我们已经有了突破了呢。”不二对着龙崎紧锁的眉头居然还笑得出来。
“时空穿梭？”万俟莫突然明白了不二的意思，也读懂了浅川浩的暗示。


“我曾经听说国防部曾经组织过关于时空穿梭方面的研究，我去联系一下，可不可以得到相关的资料。”龙崎转身匆匆离去。
回到办公室里万俟莫突然想到了阿七，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阿七的电话，对方却一直处在无法接通的状态，总是觉得有隐隐的不安，从前和阿七几个月不联系都没有这种担忧，而今天一个平常的电话，却让她心神不宁。
“阿莫！”
万俟莫回过神来，跟着不二走进龙崎的办公室。
龙崎瑾办公室的气氛比往常还要沉重，呼吸似乎都有阻塞的感觉，龙崎的声音也似乎更加严肃了：“我已经联系了有关部门，国防部的确在上个世六七十年代有过这方面的研究，但是现在项目已经关闭了，当时参与研究的教授们的资料都被销毁了，无从查起。”
对于这些研究，向来都有很严密的保密措施，这是能预料到的结果，万俟莫朝不二撇撇嘴，又装作懊恼地四处张望，却发现龙崎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根据当时的资料，这个项目的研究是在哈佛大学一个实验室秘密进行的，而那个实验室现在的使用者，是万俟七。而万俟七的确曾经在相关的方面发表过一些很尖端的研究成果。”
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后一片空白，万俟莫愣了一下：“您是说，阿七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这是我们调查的一条重要线索。”龙崎放下手里的资料，很认真地看着万俟莫：“所以，在还没有排除万俟七的嫌疑之前，请你暂时退出案件的调查，这是命令。”
命令的含义就是不能违抗，万俟莫除了点点头退出门去，没有其他的选择。冷静的面对所有的变数是一个优秀探员必备的品质，万俟莫也算是历练过的，而此刻却觉得自己多年来积累的理智正在溃散，在关上门之前她听到龙崎的声音：“周助，不许你耍什么花招，我知道你关心万俟，我也明白她的心思，但是这件事的性质……”
坐在忙碌的办公室里无所事事，万俟莫很久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清闲，阿七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其实就算是打通了能说什么，说我们怀疑你的恐怖分子，要调查你但是我却对此无能为力吗。当时做FBI探员的时候是要保护这个国家，如今却连阿七都保护不了。从门外走进来的探员们西装的颜色变深了，似乎已经开始下雨，突然怀念年少时她们常打的那把雨伞，是阿七为了接自己放学从一家快餐店里拿回来的，之后就一直没还过，天晴的时候挂在她们窄小公寓的门口，上面快餐店的logo褪色模糊。
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万俟莫居然听得到电梯到达的声音，她看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万俟七在几个探员的簇拥下走进来，发梢有雨水慢慢滴下来，快速的走动中无法看清阿七的表情。万俟莫腾地站起身来，真的只是身体的反应，她想要立刻冲过去。
“放心吧，只是例行询问。”不二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万俟莫点点头，她信任不二的诚意，也信任阿七的清白，但是冥冥之中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总是觉得阿七曾经救过我的命，可是大家都说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很可笑是吧。”万俟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还好在抬起头的时候可以看到不二安抚的微笑，她低声说：“我想先出去一会儿，我不能想象阿七在里面被询问。”
其实万俟莫还有其他的计划，比如那个知道些什么却一直闭口不言浅川浩，虽然这样私下的询问完全不合规定，何况自己已经不再跟进这个案子。浅川浩在打开门看到万俟莫的时候并不显得那么惊奇，耸耸肩说真的FBI探员居然比电视里的还敬业，把万俟莫让进了他杂乱的小公寓。
听万俟莫说明来意后，浅川浩笑道：“探员，你现在为你姐姐担心的眼神，倒是比拿车上其他22名乘客说事儿的时候真诚了好多啊。”
万俟莫微笑不置可否，人人都是自私的，拯救人类拯救地球的大爱什么的，大概只有电影里的超级英雄才会有。当然浅川浩也是自私的，他不说的内情，在他看来比那22人的生死还要重要。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就算再来几次也没用，我知道就只有真么多。现在的头还是很痛啊，”浅川浩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袋，“这是很好的货色哦，探员要不要尝尝？”
“请我抽大丨麻，浅川先生你不怕我抓你吗？”
浅川浩倒是胸有成竹：“你有要保护的人，我也有要保护的人。探员你何必强人所难呢？”
“我并不是以FBI的身份来的，我现在已经被调离调查小组，所以无论你对我说什么，都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保证。”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
“因为你也说了，我有要保护的人，你也有。”万俟莫微微一笑，她看到浅川浩的脸上掠过不易察觉的挫败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胜利了。
“探员你应该知道百慕大三角吧，那些莫名其妙失踪的飞机什么的。很多人相信，随着我们每一个决定的不同，我们的生活会发生不同的偏折，由于这些原因，在我们的世界之外，还存在着无数个与我们所在的空间有细微差别的平行空间。在自然界中有一些地方，由于粒子物理性质衰减或者其他的变化，我们的世界和另外的空间连同的门在这些地方特别容易打开，那些莫名其妙失踪的东西就通过这些通道穿梭于平行空间之间。像今天的情形，很有可能是有人利用某些技术改变了周围环境的状况，在那里开启了大门。我在公车上在听iPod，而事故发生前我记得耳机里有巨大杂音，应该是为了开启空间大门而产生的电磁干扰之类的，这就更证明了我的猜测。”浅川浩刚刚还失落的表情露出一点点骄傲，“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一个文盲无凭无据的胡扯，虽然我大学并没有毕业，但是在学校里还是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我曾经参与过一个很相信平行空间理论的疯子的实验。”
这些东西对于万俟莫来说很陌生，但并不难以接受，尤其是在公车凭空消失，乘客人间蒸发之后。她追问道：“你曾经去过其他的平行空间？”
“那倒没有，不过我倒希望可以去。”浅川浩站起身，开始把烟叶熟练地卷起来，“根据理论，在一个人从一个平行空间来到另一个时，通常会产生类似于我们所说的时差之类的适应阶段，在事故的过程中那种让我无法类似昏迷的感觉，很类似于空间旅行的副作用。”
“那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位……科学家的名字，我保证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万俟莫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浅川浩点燃了手里的烟卷轻轻吸了一口：“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他叫北野良七，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话，记得提醒他当年欠我的5美元。”
TBC
其实POT人物都是打酱油的我说过了么……


“你那天问过我一个问题，我到底有没有去过另一个世界。我现在回答你，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万俟莫摇了摇头：“但是我更想知道，北野先生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情。”
“我知道，或者说我是直接参与者。”北野点头，“当然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万俟莫自嘲一笑，果然每个人都知道，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我还是想先回答你的那个问题，我的确没有去过另外的世界，但是我实验成功过，浅川去过那边。”
“但是浅川先生说……”
“可能是他不希望记得他看到的一切吧。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决裂的这么彻底吗？因为浅川浩回来之后毁了我的核心技术，还原那机器在当时来说几乎不可能，所以我放弃了研究。”北野喝了一口茶，“我一直不明白浅川为什么这样做，直到我见过那个世界的自己，整条左臂在穿梭空间的时候因为空间闭合而被截断，就是在成功传送浅川浩之后我亲自上阵的第二次试验里。他是为了救我。”
这样的往事是万俟莫猜测不到的，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整个公车里的人只有浅川浩没有被带去另一个世界。
“说实话，就是到现在，我也不能肯定打开这扇门是对还是错，个人的命运先不谈，从现在看来我们也许是避免了核战争，未来却会有更多危险的苗头出现。在科学疯狂发展的现在，唯一能保护我们的，只有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北野良七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浅川先生的地址，”万俟莫拿出自己的iPhone翻出浅川浩的地址，“或许北野先生可以去看看他，他说你还欠他五美元。”
北野良七点头微笑：“公车上的乘客将会被送回来，至于那五美元，我也会还的。”
假期结束之后万俟莫在办公室里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不二周助被上调至华府的消息，她看到不二在收拾办公桌，想过去告别，却怎么都迈不开第一步。
“呐，阿莫可不可以帮我照顾它？”
是不二的声音，万俟莫抬起头看到一直摆在不二办公桌上的那一小盆仙人掌，以及不二熟悉的笑容。
“恩。”
“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可以联系我哦，”不二小心翼翼地放下花盆，“总觉得阿莫还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啊。”
“再见，不二前辈，谢谢你。”万俟莫笑了，她想小林葵生说的很对，自己真的是笨，经历了这么多，不二居然还是那个信仰一般的存在，对他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记恨。
花盆下压着的字条是下午才发现的，万俟莫一直不知道仙人掌是不是需要浇水，如果她再继续犹豫的话，见到纸条的时间大概还要再迟。
“亲爱的阿莫：
见到你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中，在那年的云霄飞车上，我让你像一个娃娃一样从我怀里飞出去，一直飞到了天堂。你长大后的样子和我想象的一样，只是要更瘦，可能是工作很忙吧，我从没有想过你会做这样的工作，但是我真的为你骄傲。其实我一直很惶恐，我向军方提供了我的研究成果，弥补了北野先生的技术缺限，条件是为了能到你们的世界去见你一面。但是见到你的时候我发现这些复杂的东西也许正和你单纯的坚持相抵触，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你那个世界的阿七，我真的很气她，她可以在你身边却不陪着你，但是从你的眼神里我知道你并不怪她，你爱她。请放心，在我代替她其间她一直很好，在我离开之后就会回到你身边。我相信无论在哪个世界，阿七都会爱着阿莫，阿莫也会爱着阿七，永远永远，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谢谢你，给我一个跨越23年的拥抱，那个拥抱将会温暖我余下的一生，在没有你的世界里。
很爱很爱你的，阿七”
万俟莫觉得同事们都在看自己，可是眼泪真的无法停止。
无论在哪个世界，阿七都会爱着阿莫，阿莫也会爱着阿七，永远永远，无论如何。
总统遇难后的非常时期FBI分部里忙得不可开交，万俟莫破格申请下来的假期是去英国参加量子物理学交流学会，在那里万俟七将会在发表她在学界权威面前的第一次演讲。
“我们生存的世界里，在宇宙与时间面前，我们的命运，都细如微尘……”
万俟莫看着台上神采奕奕的万俟七，她身后屏幕上的背景是深邃的宇宙，一直延伸到明亮的星云深处。她们细如微尘的命运，就这样永远交汇在一起，不弃不离。
END

最后！
叉叉我爱你不解释=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