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化三年科举·琼林...

【金秋九月，雁鹤引忼高歌，庭芜转金，满朝文武聚之，不可尽辨，琼林宴相沿成习，齐聚一处，各人口中皆持恭贺之意，渊醇肃严，此场之下，难以与人道心中真语。此番持敬旧同僚，与果亲王谈毕，凭宴而观，刻意与谢氏一照面，启口数言，耐得殊味隽永】
谢参议不与户部同僚同坐在一处，倒辗转至我等州府县官之桌宴，只是不知意欲与哪位大人共饮？【福宁清匪一事，他手脚虽利索干净，不止让林坲牵惹旁人，然素厌于让他人教之行事，账册已毁，然重抄备份，反是不难，故此一事后，自已存之芥蒂，谓淡一挑眉端，续之】算算日子，自福宁府一别，已达半年有余，谢参议年少有为，较之今岁新科却也不差，为官三年，年岁尚青，却行事“卓越”，已稳谋参议之职，必当是前途无量，意气风发，羡煞他人——
【显话中有话，却一概以温面视人，旁人听来，仅有赞誉之意】
较谢参议之下，我近日却甚是忧愁，那前知府已然问斩，虽告以一段落，却株连族亲，其有母家五岁稚儿，虽依律开恩，于前月一个夜里却与其母自戕于前知府行/刑之处，有人道说是其二人不忍街巷议论，又有人道说是其二人因林氏一案，不愿苟活，终日惶惶不可度日。“此一事”【却实为意指不信任他是否将账册尽数销毁一事】倒真教我近日夙夜难寐。【指尖一置杯盏，再续言说道】然这亲族之罪，却不得不由无辜之人担之。【话一毕，眄他一眼重音述之】只可惜那一对孤儿寡母，颇受林氏牵累，只是不知谢参议如何看待此事？

（与小张公作别，途经州官席面，正与程大人打了个照面。）
（此人是个狠角色，从处事手段与壁虎断尾的念头来看，在他手下混，多半结局不会太好，那林知府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但这并不妨碍谢白柳跟他做了利益至上的盟友，毕竟，谢白柳坚信那句亘古不变的老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谢白柳清楚，他和程薪阎都是天生的恶人。）
程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自福宁一别，下官深知结局不尽如人意，却不知该如何完善，只得夙兴夜寐，辗转反侧，思虑多而坦然少。
（倘若叫人听取，定要劝他莫对谢氏过于苛责，实则如何，两人心知肚明。）
刑部立案依据大清律法，下官虽有同情，却无济于事。倘若他能迷途知返，自有另一番天地，哪怕削爵罢官，也好过丢了性命。（长睫忽闪一下，目光闪烁，依其言外之意，从善如流。）“此一事”已是定局，未有转圜余地，即便是我同情，又有什么办法呢？
（言下之意：账本已然销毁，不必过多担忧。）

【倒不愧系寒窗学子，句句昭理，倒教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昔载撰资成册，如是告诫福宁府学子，口中所述，莫也尽言中正之意，字句锤炼。今却景语喟叹，曾益无奈】
我与谢参议所想，却是不谋而合。只是此事倒这为止便也作罢，聪明之人，往后自不欲“故事重提”，再累及“无辜之人”——
【淡淡一字隐过，面上有斟了些虚无的笑意】
今日新科琼宴，本不宜在此多谈公事，我便自罚一杯。

（当真是不知道这人心中有什么想法，一会儿又滔滔不绝，一会儿又戛然而止，叫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太麻烦！）
大人，一杯是不是太少？要不自罚三杯罢。
（晓得如今身处宫中，即便自己说了什么玩笑话惹得程大人不快，他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酒毕，便有小侍上前添酒。）
今科殿试前三，虽有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方才瞧见了状元郎，相貌俊秀，还是文采斐然的，被许多大人围在中间，像是要抢他做乘龙快婿的，当真是炙手可热。

【几言略篇隐过，深自韬藏，福宁府一事思不可解，实然不宜于朝官集聚的琼宴上道说，方才一作谦谦之状，实为客气，他倒信口直言，顺人话说，却教我一时穷理，遂不开数言，接口道】
过犹不及，我酒量弗能，稍时在陛下跟前失了态，谢参议可愿与我同罪？
【面上一派春风和气，然皆是话里玄机，一解对琼宴盛景，须臾哂起他话中之意】
旁人皆赞誉状元郎高才贤德，谢参议倒是别具一格，辞论人相貌周正，这后起之秀前途无量，炙手可热，业是情理之中。【自深省朝中诸位结交何意，却愿顺着谢氏之语，打趣一二】想是愿攀亲富贵者，不在少数，惜我得谕旨赐婚多年，膝下尚未有女，否则这热闹，我亦想一凑。谢参议正值年青，不知这成家之事，可有着落？我京中恰有些亲岁，皆是名门格格——

下官位卑，不敢与程大人相提并论。倘若您御前失态，我也只能在陛下降罪后宽慰一二了。
（牛不想喝水，难道还能强按头？啧——心中虽有万千言语，表面上也要不动声色。）
只是程大人应当对下官的宽慰不感兴趣。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寻常子弟只当他是个温和贤良之人，也便是谢白柳这种坚信人性本恶的怪物异类，才能轻易知晓同类的气息。面对他似乎玩笑的话语，也不过分在意，一摆手接到。）
无妨，如今也不急着抢，选婿之事非一朝一夕。更何况万一将来夫人诞下小子，以程大人之能，培育英才，岂不是能挑大把儿媳？不急，不急……（又一顿。）至于下官，户部琐事接二连三，实在分身乏术，唯恐怠慢了大人亲眷相熟，叫大人失了颜面。就不劳烦大人费心了。

谢参议这口舌功夫倒是朝中少有，一身本事，如若再几年，这登科之人，想必谢参议必是榜上有名。
【斜阳覆之阑干，酒还未饮半，已教人添之甚满。闽地不较盛京天子之下，一席好宴，更应静心赏玩，无过于数句话坏了心情】
这英才泰半天生，后天教养成材者却少。依我所见，谢参议当初既能有心理会福宁府剿匪一事，可不至过于劳碌，怕别是将这眼光，置放到陛下女婿身上？

不敢不敢，都是各位大人——从旁帮衬。（逼迫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却被很好地咽回了，万一这话说出来，明儿还不知被传成什么鬼样子。）
（倘若可以，他倒是想现在就走，省得在这人群里面笑脸应付，付出没必要的时间。比起这些，倒不如是回去处理手中事务能获得更多利益。）
后天成才亦有，就看程大人是否打算叫其成才了，这是程大人的私事儿，下官不该置喙。（提及陛下女婿，随意地扬了扬眉。）伴君如伴虎，陪着陛下殚精竭虑已经是费尽心思，若在加上一位天家女眷，怕是要更辛苦。与其这样，下官倒不如与书为家呢。

【先时称其聪敏高隽，玲珑之心，欲懂转圜，而今一席话入耳，倒是心中一哂，倒像是眼窄心小之人。与他共语时，尚需十二分精神，满座朝官，随意置喙一两句，入有心人之耳，遂平白地给人添了麻烦。视水风清，天澄散绮，觥筹碰盏之间，又以淡漠笑意视他】
替君谋事，亦是谋民福祉，此应当为之，何来谢参议所谓的“殚精竭虑，费心心思”，谢参议若心中存了什么不快的，也当分清场合，这伴君一论，即便是顽笑之语，何人敢在这席上多说？
【眼风一扫其身后，示意道】
户部侍郎可在寻谢参议敬酒——

好听的话，陛下总是听的很多，实话却未必有过——不过也对，即便我在这儿说，也未必能传到陛下耳朵里，还是不说的为好。
（户部侍郎怎可能在他身后，用脚趾头想也是程大人的托词。但他是个聪明人，并且，不想跟同为聪明人的人起冲突，这样会导致后果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侍郎寻在下，那在下就不多留了，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