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惯了低声下气的女奴,见惯了嚣张跋扈的女官,见惯了夤缘攀附,见惯了卖身求逃。只有和慧烛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轻松自在些。
我坐在慧烛身侧,肌肤与肌肤相隔一线,微微抬眼就可以看见她的发,沾上烛火的釉色。或许,我该离的更近些。借着不甚明亮的光,我看清了她,伸手拥住慧烛的肩膀,好让彼此离得近些,轻轻地问。
“慧烛,你知道鱼肠吗?鱼肠,勇绝之剑,逆理不顺,不可服也。只许做那天赋一利刃,没有过往,没有未来,只要做利刃,这就是鱼肠的意义。陛下要我郑氏为他之刃,名曰:鱼肠,那我便要十五郎今生只为此刃,只为太平郎的利刃,那又如何? ”
她的眼睛,没有傲气轻浮,没有卑贱自私。即使是我,自敛矜傲,在这深宫之中仍磨去了傲骨,不免低声下气。我该恨的,该恨的。《论语》的君子不是这样,《礼记》 的道义不是这样,这是什么圣贤书!圣贤书里描绘的,难道就是一个永远不能真实的世界吗?那么经典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我只怕崔相若去,来日世族倾覆。我郑氏一族富贵过度,子弟始不以进士擢第,不复昔日罢免。故此京中筹款,宜早不宜迟。”
不,这还不是最糟的。抬眼看过来,唇边淌出一声轻喊。
“大唐律法,你我明了的。情虽可察,罪不容诛。今已至此,无可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