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吐出那两个字的人没有了平时的轻佻，而是真真正正的不屑与冰寒刺骨。好看的灰黑色瞳浓得好似子时的夜，竟是让人……毛骨悚然。
瞬间恢复了平时那戏谑神态，师夜光优雅地托着烟斗，向竹纱帐内斜睨一眼。“臣护驾来迟，罪无可赦，您老人家……”
闻言端华猛地一惊，看向那帐里，灯光下一个人影清晰地映上竹帐，那轮廓分明是……
那人轻叹一声，“你们，都退下吧……”
***雪落无痕，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寂然中唯有鞋底踏在薄雪上发出窸窣的残声。
师夜光抬起头，前方的人的背影落入眼底，绛色长发在脑后扬起散入风雪中，不知怎的竟逼得他微微眯起眼。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端华的两拳在宽大的黑色衣袖中握紧。“那个人……为什么会在太后的寝宫里？”低闷的声音骤然响起，语调轻颤，一如他刻意压抑的情绪。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
师夜光不答，默然抬起袖，华贵的衣饰上长长一道显眼的刀痕。干脆地脱下外衫随手丢到一旁，师夜光向端华伸出手。
“中郎将，把你的外衫脱给我。太冷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语调让端华彻底炸毛，回头就吼道：“烦死了，你自己的呢！？”
“被你加上将军砍破，没法穿了。”
“……”一眼瞥去，见他肤色越发苍白得可怕，唇也显出青紫的颜色来。确信他着实冷得厉害，端华臭着一张脸将金吾卫的外套扔去，后者毫不犹豫地接了穿在身上。
微微的温度自稍硬的布料上传来，师夜光垂下眼，比自己大了一圈的外套包裹住瘦削的身体，两个人并排走去，端华便明显比身材“玲珑”的师夜光高出将近一个头来。
……
“为人臣者——处处如履薄冰。”师夜光毫无征兆地低低开口。
这偌大的皇宫留不住他，他有着洒脱的外表下隐藏的聪慧，论心性却终究是个孩子，刚才他的问话就充分体现了他的幼稚。
深宫中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他干不来。
“傻瓜。”
……
雪夜中静静伫立的少年，脸畔垂下的发缕如暗色的火焰。
—TBC—2010.5.16章三 隆冬忆事【下】
“波斯猫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面对这人一向激烈的反应，安碧城只是笑笑，手中羽扇轻摇道：“没什么，只是庆典上的余兴节目罢了。不过……恰好有个地方需要端华你帮个忙呢~”
端华早在听到他语音拖长的那一刻就提高了警觉，此时更觉不妙。
“……什么忙啊？”
“就是请端华你……”
***华奢的除夕庆典拉开了帷幕，所有精妙的戏班、舞者倾尽全力，只为这一刻——在帝王面前，载歌载舞。
师夜光斜倚在软榻上，双目无趣地在一场场精妙绝伦的表演上停顿游走。
“听说师大人已经圆满解决‘火焰狮子’一事，恭喜了。”
“举手之劳而已。”
今日九世子李琅琊一改往日的儒生打扮，繁复华丽的装扮以月白为主色调，衬着他那沉静的气质，竟隐隐有霸气透出。
师夜光嘴角轻挑，他从前……似乎低估了这宫中的许多孩子呢。
夜色渐深，只见那台上已开始了最后的祭祀大典。今年的剧幕是——黄公杀虎。
黄公杀虎，亦被虎所杀，玩弄法术之人反被术所噬。台上灯走人换，剧幕渐入高潮。
不对劲……音乐声，变了。
李琅琊悦耳的嗓音低低在耳边响起，“师大人，你看——‘白虎’上场了。”
代表世间一切妖邪灾厄之物，不详的白虎。
“白虎”戴狰狞的青铜面具，巨大的獠牙向外翻卷出，苍白毛发在脑后张扬飞舞。他纵跃起身，稳稳落到“黄公”身侧。“黄公”举刀疾砍，“白虎”追腾闪避，人们的欢呼震天响起，将剧幕掀入最高潮。
师夜光扶住额，早已无心去注意台上，那乐声中似混入了什么杂音，令自己晕眩烦躁。都没有人注意到么？
停下，太吵了！
黄公杀虎，反被虎所杀。
瞬间“黄公”已倒下，震耳的喧嚣中，“白虎”一跃而起，在头痛欲裂的人面前带起一片阴影。
！
灰瞳骤缩，师夜光满面戾气，扬手急挥，那不离手的漆黑烟斗已正正划中“白虎”面门。
面具碎裂，自那狰狞的青铜假面下露出的俊逸面庞轮廓，赫然竟是端华！
手中的动作生生顿住的瞬间，琵琶铮铮数声急响，意识中顿腾起一股炽热的火焰。撕心裂肺的痛楚中，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黄沙……和醇烈的酒香。清越的铃声将引导迷茫的旅人，回想起故乡的模样。
……再也不会忘记了吧。
黑暗中，琵琶声突然变得柔和了，恍惚落入谁的怀中，那双手上有令人留恋的熟悉的热度，很暖……
***师夜光将目光从落雪的窗外收回，结束掉漫长的回想。
那之后不久，他从那日的琵琶手安碧城那里得到了端华身上封龙的秘密。那小子却是不做吃亏的买卖呢。
倒是他给的忠告，令人在意。
“师大人，奉劝你一句。端华表面马上糊涂，其实却是个敏感又幼稚的小鬼呢~”
……似乎是这样呢，但是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
“牡丹狮子”的事件过去的一年中，他才渐渐发现安碧城作为旁观者清所指出的事实。
……甚至连这个冬日，也和那时格外相似呢。
—TBC—
瞬间恢复了平时那戏谑神态，师夜光优雅地托着烟斗，向竹纱帐内斜睨一眼。“臣护驾来迟，罪无可赦，您老人家……”
闻言端华猛地一惊，看向那帐里，灯光下一个人影清晰地映上竹帐，那轮廓分明是……
那人轻叹一声，“你们，都退下吧……”
***雪落无痕，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寂然中唯有鞋底踏在薄雪上发出窸窣的残声。
师夜光抬起头，前方的人的背影落入眼底，绛色长发在脑后扬起散入风雪中，不知怎的竟逼得他微微眯起眼。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端华的两拳在宽大的黑色衣袖中握紧。“那个人……为什么会在太后的寝宫里？”低闷的声音骤然响起，语调轻颤，一如他刻意压抑的情绪。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
师夜光不答，默然抬起袖，华贵的衣饰上长长一道显眼的刀痕。干脆地脱下外衫随手丢到一旁，师夜光向端华伸出手。
“中郎将，把你的外衫脱给我。太冷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语调让端华彻底炸毛，回头就吼道：“烦死了，你自己的呢！？”
“被你加上将军砍破，没法穿了。”
“……”一眼瞥去，见他肤色越发苍白得可怕，唇也显出青紫的颜色来。确信他着实冷得厉害，端华臭着一张脸将金吾卫的外套扔去，后者毫不犹豫地接了穿在身上。
微微的温度自稍硬的布料上传来，师夜光垂下眼，比自己大了一圈的外套包裹住瘦削的身体，两个人并排走去，端华便明显比身材“玲珑”的师夜光高出将近一个头来。
……
“为人臣者——处处如履薄冰。”师夜光毫无征兆地低低开口。
这偌大的皇宫留不住他，他有着洒脱的外表下隐藏的聪慧，论心性却终究是个孩子，刚才他的问话就充分体现了他的幼稚。
深宫中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他干不来。
“傻瓜。”
……
雪夜中静静伫立的少年，脸畔垂下的发缕如暗色的火焰。
—TBC—2010.5.16章三 隆冬忆事【下】
“波斯猫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面对这人一向激烈的反应，安碧城只是笑笑，手中羽扇轻摇道：“没什么，只是庆典上的余兴节目罢了。不过……恰好有个地方需要端华你帮个忙呢~”
端华早在听到他语音拖长的那一刻就提高了警觉，此时更觉不妙。
“……什么忙啊？”
“就是请端华你……”
***华奢的除夕庆典拉开了帷幕，所有精妙的戏班、舞者倾尽全力，只为这一刻——在帝王面前，载歌载舞。
师夜光斜倚在软榻上，双目无趣地在一场场精妙绝伦的表演上停顿游走。
“听说师大人已经圆满解决‘火焰狮子’一事，恭喜了。”
“举手之劳而已。”
今日九世子李琅琊一改往日的儒生打扮，繁复华丽的装扮以月白为主色调，衬着他那沉静的气质，竟隐隐有霸气透出。
师夜光嘴角轻挑，他从前……似乎低估了这宫中的许多孩子呢。
夜色渐深，只见那台上已开始了最后的祭祀大典。今年的剧幕是——黄公杀虎。
黄公杀虎，亦被虎所杀，玩弄法术之人反被术所噬。台上灯走人换，剧幕渐入高潮。
不对劲……音乐声，变了。
李琅琊悦耳的嗓音低低在耳边响起，“师大人，你看——‘白虎’上场了。”
代表世间一切妖邪灾厄之物，不详的白虎。
“白虎”戴狰狞的青铜面具，巨大的獠牙向外翻卷出，苍白毛发在脑后张扬飞舞。他纵跃起身，稳稳落到“黄公”身侧。“黄公”举刀疾砍，“白虎”追腾闪避，人们的欢呼震天响起，将剧幕掀入最高潮。
师夜光扶住额，早已无心去注意台上，那乐声中似混入了什么杂音，令自己晕眩烦躁。都没有人注意到么？
停下，太吵了！
黄公杀虎，反被虎所杀。
瞬间“黄公”已倒下，震耳的喧嚣中，“白虎”一跃而起，在头痛欲裂的人面前带起一片阴影。
！
灰瞳骤缩，师夜光满面戾气，扬手急挥，那不离手的漆黑烟斗已正正划中“白虎”面门。
面具碎裂，自那狰狞的青铜假面下露出的俊逸面庞轮廓，赫然竟是端华！
手中的动作生生顿住的瞬间，琵琶铮铮数声急响，意识中顿腾起一股炽热的火焰。撕心裂肺的痛楚中，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黄沙……和醇烈的酒香。清越的铃声将引导迷茫的旅人，回想起故乡的模样。
……再也不会忘记了吧。
黑暗中，琵琶声突然变得柔和了，恍惚落入谁的怀中，那双手上有令人留恋的熟悉的热度，很暖……
***师夜光将目光从落雪的窗外收回，结束掉漫长的回想。
那之后不久，他从那日的琵琶手安碧城那里得到了端华身上封龙的秘密。那小子却是不做吃亏的买卖呢。
倒是他给的忠告，令人在意。
“师大人，奉劝你一句。端华表面马上糊涂，其实却是个敏感又幼稚的小鬼呢~”
……似乎是这样呢，但是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
“牡丹狮子”的事件过去的一年中，他才渐渐发现安碧城作为旁观者清所指出的事实。
……甚至连这个冬日，也和那时格外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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