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独白的戏,但却是对着挚爱的情人说的,她的情人被她用下了迷丶药的咖啡迷倒了,因此,虽然是两个人之间的戏,但是又是没有“对手”的戏,可是,在她的心中,她昏睡中的情人是能够听见她的每句话的,因此,冰冰的表演就在这种独白与“对手”的交融之间,达到一种平衡,她努力地在不能给她回应的安明身上建立起一种呼应。于是,这段独白表演所隐隐带起的“气浪”,不但将安明、将那刻的场景全部卷了进去,而且它一样穿过了银幕,带动起观众心中的共鸣。
将昏倒的安明安置在躺椅之上,在他的身边,她蹲下了身子。“我们两个注定总是不能一起走,只能先走一个。如果你爱我,你绝对不会让我先走的,对吗?”她含着泪,向她的爱人阐述着这一次为什么又是她赢了,因为她读懂了他、读透了他啊,她知道他爱她,他知道他会抢着把赴死的责任留给自己。说这段话时,冰冰让我们看到了她的温柔、她的忧伤、她的爱怜、她的欣慰和她的释然。“可是,你知道,我又怎么能忍心让你先走呢?”。她加强语气,甚至在无边的伤痛中,这句话依然有“狡计”得逞的得意,“那杯有药的咖啡是我的。”言下之意,你这个傻大哥啊,我还不知道你吗?这一次你又输给我了!光用语气,冰冰还觉得不够,于是她继续用表情、肢体动作来烘托,那带泪的笑容里一份宠溺,她将额头靠上了安明的脸颊,轻轻磨蹭着,既是向情人的撒娇,又是对他一种抚慰。
她抬头,眼中的悲伤愈甚、爱恋愈甚、绝决愈甚,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看黑夜里的蝙蝠,一半兽、一半鸟,我和你在一起,就是想做鸟,飞到有光亮的地方去”,随着那哀伤凄美惨烈绝决的誓言,她奔腾情绪已经很难约束了,于是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要平复心中的激荡,把那双美丽的眸紧紧闭上,轻轻地把头靠在安明的肩上,那是她心中一直一直都在期盼的那个臂膀吗?那是她梦中一直一直追寻的那个可以让她安心、轻松、快乐、幸福的港湾吗?真的想就这样一直一直地靠下去、安安静静地睡下去,但是,她不行,他也不行,他们都是背负责任的人,因此,她必需得走了。
她掏出口袋中的口红,郑重地把它放在他的手心,那真的不仅仅是一件接头的信物,它见证着他们的爱,不是吗?曾几何时,它曾经握在他的手中,如此温柔地、细致地在她的唇上轻抚啊。她将他的手轻轻地合起,让那支口红在他的手心,握得更紧更紧。她抬头深情地凝望着他,彷佛要将他的眉、他的眼、他英挺的鼻、他坚毅的唇全部印进自己的脑海、镂刻进心底。她必需要走了,必需和最眷恋的人、最牵挂的人告别了,她知道这一去,也许此生再没有相见之日了,但是,她却必需舍他而去,因为,只有她的牺牲,才可能为他换回生的机会。还有,他们还有未尽的责任,还有共同追寻的梦,她赴死的价值,就是为了和他一起去承担这个责任,完成这个使命,陪着他共同飞向前头的那点光明。于是,我们看到冰冰让欢颜回复到理智、冷静、镇定和慨然赴死的从容,在她和犹太调酒师交代的时候、断然撩起封锁线的时候、听到敌人的呵斥和枪上栓的声音的时候,她脸上的平静、坚毅和绝决,已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