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下去吧!”狄公叹了口气。
县外茶馆
“大人,我有一事不明,那女子真的是有三个月身孕吗?已经化成白骨真的能验出来吗?还有,她真的是被活埋的吗?”马荣问。
“呵呵,当然验不出,而且银凤是当场死亡的,而那些石板上的抓痕是我让衙役事先弄上的,我是在诈他!”
“可是大人,你是怎么怀疑上贺来怡的呢?其实他们的嫌疑都很大,尤其是山长。”
“其实我排除山长的嫌疑是因为那个药方和他身上穿的衣服。你二人记得那个药方吗?从周秋晚身上掉下来的那个。”
“记得。当时大人还念了几味药呢!”
“我一见那药方就知道山长其实得了一种病——夜游症。得了这种病的人当他焦虑、忧思过度、过于操劳的时候就会发病,夜晚会到处行走,会到他心中最为挂心的地方停留或者做一些他内心中想做的事,而第二天醒来病人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有些人在犯此症的时候做过很可怕、很残暴的事情,山长很可能就是以为自己在夜游的时候杀了老陈,所以一见那木棒就认了罪。”
“您是说,因为书院要扩建的茅屋发生了命案,让山长一直忧虑,所以夜游症病发走到了茅屋。第二天清早山长想问老陈前一天晚上自己的情形,但是那是老陈已经被杀了,山长一直担心自己的病是不是会攻击他人,他一见那从自己房间搜出的木棒就认为是自己在夜游的时候杀了老陈,所以就认了罪?”
“是,你们记得山长的衣服吗?白色的里衣,上面沾了泥土与草叶,记不记得那夜在县衙中衙役来报说山长穿一身白衣站在茅屋前?那是他就是穿着里衣在夜游,被老陈领回去后并没有换衣服,因为有夜游症的人是不可以随便弄醒的,老陈应该知道这一点。而老陈被杀的现场有那么多血迹,身穿白衣的他怎么会一点血迹都没有沾到?我想虽然山长对自己的病进行了隐瞒,但是这么多年在书院里长住的这几个人都知道院士的病症。你看周秋晚去为山长取药,老陈在半夜里跟踪院士去茅屋好把他带回房间,而贺来怡也正是根据这一点来嫁祸于他。
“还有,马荣你不是也说山长是凶手与我们之前推测的不一样,以山长的家世银凤用不着逃婚吗?所以她一定是爱上了一个家庭与她不相配的人,不如说贺来怡或周秋晚。”
“可是大人,你是怎样怀疑到贺来怡的?”
“首先是在梧桐书院外我们见得他们两人手上的勒痕。周秋晚的是马缰绳弄的,而贺来怡说是被琴弦所弄伤的。一个人的脖子不比柳枝,要勒死一个人是需要很大力气的,那么手是一定会有勒痕留下的,尤其是像贺来怡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说手是被琴弦弄伤的,可细细的琴弦是弄不出那样粗的伤痕的,而且当时老陈的话实际上就是说给他听的,但后来我们对山长与周秋晚两人加入了太多的关注,就减少了对他的怀疑。马和狗儿一样都是十分聪明的动物,那天在梧桐书院外贺来怡从周秋晚手中接过缰绳的时候云蹄并没有反抗,可是在老陈的案发现场,云蹄对贺来怡的态度就十分奇怪,你们还记得吗?云蹄当时又蹦又跳,不肯与他走,那是因为聪明的云蹄知道杀害它主人的凶手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还有当时他们身上穿的衣物,周秋晚的衣物被秋雾打湿有草叶附在上面,证明他确实曾经走过草丛一类的地方,而衙役也在他行走路线泥土较为湿润的地方发现了他的脚印……当然,我也知道这个不在场证明并不是可以充分证明他没在现场、没有杀人。我们再来看贺来怡的解释,他说自己当时在打扫,他穿的是黑色的衣物。你们知道,黑衣服其实可以很好地掩饰血迹,但是对于灰尘来说,黑衣服却是最容易沾染上它,身上只要有一点灰尘就会看得很清楚,贺来怡说自己一直在打扫灰尘与蛛网,可他身上却没有一点灰尘,这实在是很可疑。
“但是这些还无法确定他就是凶手,严格说来他与周秋晚的嫌疑是不相上下的,我知道我并没有更多的证据,所以我决定用人的愧疚心理来诈一诈他。为确保他能重回现场,我特意领他们重组现场,设计了一个凄惨的故事,又让所有的人以为案情真相大白,衙役的监视已经撤走,那么凶手一定会放下心来。可是要激发凶手的愧疚心理,一个妻子不够的话,再加上一个孩子,我想应该可以够分量了。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可以欺师灭祖,可以谋杀亲夫,可以害死发妻,但往往却是虎毒不食子,只要涉及到孩子他们往往就会崩溃,这也许就是父母的天性了。我故意在茅屋里演的那一场戏,果然让他上钩了,半夜他去了茅屋忏悔,让我们抓到了他。
“另外,山长从前深夜的外出是因为夜游,而周秋晚每天每天夜晚的外出其实是……”狄公想到那天与周秋晚的对话不仅微笑起来。
“草民那时每天晚上偷偷出去其实是练习打马球。那年的三月初三,草民在外出踏青时遇到一个女子在打马球,我上前与她比试,结果被她打得落花流水。她是我们县驿站长的女儿,草民心中不服气,所以每日出去练习,想与她再较量,所以每天回来都是灰头土脸的。可是、可是后来,我渐渐对她产生了感情,后来他成为了草民的妻子。”说到此处,周秋晚憨憨地笑了。
“两个年轻人都是在踏青的时候遇到心仪的女子,但结局却是如此不同。”乔泰叹了口气。
“等等。”马荣笑嘻嘻地嚷道,“平日里大人不是说自己不信鬼神,可是如今怎么也开始搞起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了?”
“呵呵,只要对案情有所帮助,装神弄鬼又有何妨?”狄公也笑了起来。
“大人,我才想起来,几日前你在这镇口可是答应过我们什么如今事情也告一段落了,今日我们兄弟可是要紧紧看着您,您绝对不可以再食言而肥!”
“哈哈,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