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和叶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也很健谈。所以她住院进来的时候，原本寒冷而沉闷的冬日的病房就像洒进了一束束明媚的阳光，一下子温暖许多。 
 最有意思的是，她有个皮肤黝黑的男友，哦不，青梅竹马。两个人常常斗嘴，彆扭而又甜蜜，令人生羡。 
 “兰，你看你看，新一季的时装！等我出院了，一起去涩谷买吧！银座怎麼样？” 
 “笨蛋啊，东京你才来过几次？成天‘涩谷’、‘银座’的，不怕被兰笑话啊？” 
 “啊呀，看我这脑子，等我出院了，就该买下一季的衣服啦！” 

 和叶的病并不算是多严重。治疗一直持续稳定地进行著，我们这些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都比较乐观。 
 只是治疗後偶发的疼痛确实要人命。看著一直笑著的和叶那样受著煎熬，一旁的平次眉头紧得像是打了结。 
 “和叶，你看！下雪了！”我拉开窗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以此稍稍减轻她的痛楚。 
 “啊……冬天了呢……我不太……喜欢冬天……没有阳光……” 
 “没关系，冬天很快就会过去的！”我把窗帘束起，靠在窗台上，转头向她微笑：“雪融化了，就会变成春天！” 
 直到现在，我还一直後悔。那天，我不负责任地给了他们一个虚妄的希望。 

 和叶病情的恶化突如其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和平次斗嘴的时候，她会突然喘个不停。渐渐地，咳出的痰中，血丝越来越多。 
 “平次，我觉得好冷……”披著平次大衣的和叶，仍然不停地瑟瑟发抖。 
 平次侧过身坐去，将她瘦小的身躯整个抱在怀里。 
 “平次，我们以後再也不要吵了好不好……” 
 “不会了，和叶，我们……再也不吵了。”黝黑的大手温柔地覆上她纤弱的小手。 

 和叶再也没有和平次斗过嘴，她……再也不会了…… 
 她在日记本的最後留给平次这样一段话： 
 “这世上若有一百个人爱你，我必是其中之一；若有十个人爱你，我也是其中之一；若是没有人爱你，我定是在天堂里默默寻找你的踪迹。” 

 平次表情肃然地整理好和叶的遗物，从我身边经过。低声说了句“谢谢你，兰”，转身走出大楼。 
 外面是东京多年来罕见的风雪，漫天飞舞……

下篇 

 和叶的死给我打击很大，我实在接受不了日夜看护的病人死去的事实。 
 护士长朱蒂给了我一周的休假。这一个星期我哪儿也没去，只是待在家里，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偶尔想起和叶生前的音容，会抑制不住大哭一场。 
 假期结束回到医院後，我开始越加卖力地工作，不眠不休。朱蒂吃惊地说这样下去我秋天之後再不工作也必然是当年的“米综之星”无疑。 
 之後我又接触了很多病人，年幼的，年老的。他们中有的经过治疗健康出院，有的却是回天乏术。其中有个棕色短发的美丽女孩，在火灾中被人发现，送来医院的途中已经窒息而死。据说她是个药学博士，对药品开发颇有天分，大家对此惋惜不已，我也是。不过也仅只於惋惜，再没有流过泪。 

 一天，从分院转来一名姓工藤的病人，全身重度烧伤，眼睛完全失明。 
 他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不吃不喝，嘴里一直含糊地叫著：“哀，哀……” 
 “工藤君，你好……”我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急切地打断。 
 “哀，你能叫我‘新一’吗？我想听你叫我‘新一’。” 
 不知为什麼，他把我当作了他心里的哀，难道是我们的声音相似？然而，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大概是被他失去光彩的眸子里流露的恳切之情打动了吧。“嗯，新一……” 

 在那之後，新一的情绪居然奇迹般地好了很多。喂他吃东西的时候，他会安分地靠在床上，不再推搡拒绝。而且，他开始主动和我说话。 
 “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新一，我当然记得。”撒了谎，我心里惴惴不安，生怕新一察觉出蛛丝马迹。 
 幸好，他没有，反而还微笑了起来：“真好，哀。以前你从来不愿意称呼我的名，可是现在不同了。真好啊……你能这样，我就算当时被烧死也值得了呢。” 
 “新一！你怎麼可以这麼说啊！”我激动得大喊，眼泪险些夺眶而出。那个哀，怎麼能够忍心抛下深爱她至此的男子！在他住院後一次都不来看望，那是怎样的狠心啊！ 

 冬日的午後，天气晴朗。我搬了两个藤椅到阳台上，和新一一起坐著，边听收音机边聊著天。 
 “哀，你的头发已经长这麼长了。” 
 “……”我不作声，任由他烧伤的右手抚过我左肩披散的长发。 
 我们就这麼静静的坐著，直到收音机里传来播音员的声音： 
 “……昨天，药学研究天才宫野博士的骨灰在东京神社正式落葬。宫野博士是在一个月前的实验室火灾中不幸身亡的……” 
 “哀，你在吗？你在我身边吗？”新一突然问道，我感觉到他的手在我的发边不停颤抖。 
 “我在，新一。”我侧过身握住他的手，“我在你身边。” 
 “骗人！你根本不是哀！哀已经死了，她已经不在了！你们一直都在骗我！”新一甩开我的手，大声叫囔著。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新一漫无目的地摸索著床头的一切东西往地上砸，不明白他为什麼突然如此地不信任我。 
 後来我才慢慢了解，新一口中的“哀”就是在火灾中身亡的宫野博士，也就是曾经被送来医院的那位棕发的美丽少女。只是，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那天下午，我被朱蒂叫去谈关於“米综之星”的事。我很担心情绪极其不稳定的新一，才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 
 在病房门口，我看见许多护士围著新一的床，新出医生也在，心猛地一沉。新一啊，请你，请你千万不要出什麼事！ 
 我冲到新一的床边，看见他安详地睡在那里，就像平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色尤其地苍白，那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听护士们说，新一摔碎了柜子上的碗，用陶瓷的碎片割腕自尽。等到有护士发现的时候，血已经流了一地。 
 我抬头望著新出医生，他无奈地摇摇头。 

 这一年的冬天很冷，春天迟迟未来。 
 我离开了米花综合医院。 

又过了一年冰冷的冬天 
心痛的画面好像电影浮在眼前 
还记得你说要各自好好过 
我只能挥一挥手 
伤囗却隐隐作痛 
只有微笑跟著你转头 

雪来的时候 
是否你会想起我 
我在远方给你祝福 
陪你每个春夏秋冬 
我爱的人哪 
现在你快不快乐 
记得走过风雨之後 
还有个人还一样的宽容 

过去我们经过多少 
年少的冲动 
亏欠你的太多 
你却从来不让我觉得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