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絮乱怀】
妃荀氏，讳滢，自引为“寻滢”之意，无字。出颍川荀氏，簪缨贵门。元和八年上巳节，秦氏孕女，梦春絮乱怀，而乳“絮娘”，仰拂春情。
其人慧颖见善，乐于文事，钟花木净玉，不乏林下风致。言藻雅淡，行笔墨，多作花鸟小虫，后又以丹青为趣。好煮茶、分丹青，诸此风雅之事，无不涉猎。少时仰承琵琶，现已生疏矣，又以苦禅论投壶，戏称“听风”。
早年拜浮屠、慕世俗，然生无佛心，终至于以身为殉，堕入方城，自相桎梏：此为未尽前缘。
长庆七年九月，采选入宫，恩及宝林。九月初九，帝携宝林荀氏辞青登高，亲为其佩茱萸，宿于荀氏处。长庆八年七月望日，宫中出盂兰盆，帝携宝林荀氏于感业寺净坛绕经，上兰盆供，众僧受食。至九年，质性文娴，擢才人，添徽号“令”，是为令才人。

【春絮乱怀】
妃荀氏，讳滢，自引为“寻滢”之意，无字。出颍川荀氏，簪缨贵门。元和八年上巳节，秦氏孕女，梦春絮乱怀，而乳“絮娘”，仰拂春情。
其人慧颖见善，乐于文事，钟花木净玉，不乏林下风致。言藻雅淡，行笔墨，多作花鸟小虫，后又以丹青为趣。好煮茶、分丹青，诸此风雅之事，无不涉猎。少时仰承琵琶，现已生疏矣，又以苦禅论投壶，戏称“听风”。
早年拜浮屠、慕世俗，然生无佛心，终至于以身为殉，堕入方城，自相桎梏：此为未尽前缘。
长庆七年九月，采选入宫，恩及宝林。九月初九，帝携宝林荀氏辞青登高，亲为其佩茱萸，宿于荀氏处。长庆八年七月望日，宫中出盂兰盆，帝携宝林荀氏于感业寺净坛绕经，上兰盆供，众僧受食。至九年，质性文娴，擢才人，添徽号“令”，是为令才人。

【春絮乱怀】
妃荀氏，讳滢，自引为“寻滢”之意，无字。出颍川荀氏，簪缨贵门。元和八年上巳节，秦氏孕女，梦春絮乱怀，而乳“絮娘”，仰拂春情。
其人慧颖见善，乐于文事，钟花木净玉，不乏林下风致。言藻雅淡，行笔墨，多作花鸟小虫，后又以丹青为趣。好煮茶、分丹青，诸此风雅之事，无不涉猎。少时仰承琵琶，现已生疏矣，又以苦禅论投壶，戏称“听风”。
早年拜浮屠、慕世俗，然生无佛心，终至于以身为殉，堕入方城，自相桎梏：此为未尽前缘。
长庆七年九月，采选入宫，恩及宝林。九月初九，帝携宝林荀氏辞青登高，亲为其佩茱萸，宿于荀氏处。长庆八年七月望日，宫中出盂兰盆，帝携宝林荀氏于感业寺净坛绕经，上兰盆供，众僧受食。至九年，质性文娴，擢才人，添徽号“令”，是为令才人。

【林泉高致】
：妙善，竹子当真会枯败在金玉堆里吗？——它在耽误春色，而我将坠城河。
-
昔日春晖堂前，我是伶俜的正待摘纳的琼花，对娴娘子言说梵泉的柔舒、明宫的亮凛——是的，之于落榻山寺三年有余的滢而言，明宫就像一座黄金窟，这里的纱帐都镶上了珍玉，是以夜灯吹熄后，他们仍在不眠得散弥亮光，落在黢黑中，是刺眼、乏目的针，令人辗转难眠。我很怕妙善一语成谶，裹在金玉中，青竹亦会腐烂发臭，于是珠镜的埋香全然是以雅致、净如为凭来陈设的，并无太过名贵的珠玉宝镜。
我在蓬莱殿窥见了明宫新的奢靡，似乎是为了昭合中殿的风仪，这里足以让我明白先前不过是管中窥豹。永延堂里坐满了妃媵、帝姬嗣子、六尚内侍，似乎整座明宫的能暂露出面容的琼碎都随着中宫的一个令断聚到了这里，庭花秾丽，但显而易见的是，裁衣会掀起一阵风，将这里搅得乌烟瘴气。照旧是不解的，公主们尚是稚子，缘何也要一并在这呢？——孩子总是可以顽劣些的。
我偏好素雅的美致，甚至在经年累月中养成了旧习，自然是赞成裁衣的，只是一位宝林似乎更该出声谨慎些。但很快话题就落在了鹿邑公主的牡丹裙上，反复斟酌的辞令一时间再无作用，倒有些讷讷。长庆四年呀，我费力得想要将公主的年岁与之配对，确十分讶然得沉默了，鹿邑就诞在四年的风月里，再尊贵不过的元公主，也担不上如此的荣贵罢！何况是仿照中宫的仪制，就算是圣人、皇后，也全没有资格去随意将牡丹的徽仪嵌在旁人身上，倘若权仪可以滥用、轻率至此，想必国亦将不国。更遑论仅仅是年节大妆之用，四年间鹿邑主身量早变，这奢靡织就的华裙又究竟被宠幸过几回呢？
或许这便是隔在蓬莱与埋香间陡耸厚积的山壁。诚然，此时我也开始怀疑，尊位上端着宝相的贵人是否有立场抛开帝姬的逾矩来定阖宫裁衣的论断。
争议四起、满室喧然，不过如此。

【眼意心期】
：杨柳风多情，肯助人为乐；春色无边，赠小荀娘。
-
此一路，欢喜、进退，总要寻一位合缘的女郎相伴，就如妙善。我同娴娘有初见的乘风，再及永延的相惜，似乎上天都已书好这笔缘因，是以对上她的轻问，我禁不住在唇畔扬出春意。
：不如说是在信自己的心，它很喜欢娴娘。
甚至心业已擅自将其划入了畦内，作一园的嘉植。我暗自懊恼这份不矜持，又有径然的熨帖，似嗅见舒淡兰花，而回首时在家畦中望见它。我适时觅见几分稚性，从袖间扬手，作出拉钩模样，歪头轻问，是小竹试探着探出枝叶。
：那，娴娘信这颗心？
恰好反陈了她的问题，当下只觉得便足够，未说、该说的，尽数藏在春风中，教春神来见证。很多事本难褪利字，更不必谈明宫的相逢，但我自觉这是纯粹的，裁衣单作为一个筏子，引著我们更早重逢。而照我看，娴娘自有清凌凌的心窍，更担着贵仪，不必为蓬莱、梁门——或是兴唐折腰的，换言之，在圣人秉钧的金瓯求存，唯应顺奉这重懿天。

【眼意心期】
：杨柳风多情，肯助人为乐；春色无边，赠小荀娘。
-
不期然想起临行前，我抚着洲腰际的穗子，那是我赠他的青松翠竹，要他早有韧丰，不必受桎梏于荀氏的枷锁，大可纵情这唐舆山川。要捱抵的，我尽都替他撑住了，或许也是为了执念，不能救赎阿娘的那份遗憾，都被我送诸在幼弟身上，而我也逃离那方淤泥，领略新一程景致了。
此一路，欢喜、进退，总要寻一位合缘的女郎相伴，就如妙善。我同娴娘有初见的乘风，再及永延的相惜，似乎上天都已书好这笔缘因，是以对上她的轻问，我禁不住在唇畔扬出春意。
：不如说是在信自己的心，它很喜欢娴娘。
甚至心业已擅自将其划入了畦内，作一园的嘉植。我暗自懊恼这份不矜持，又有径然的熨帖，似嗅见舒淡兰花，而回首时在家畦中望见它。我适时觅见几分稚性，从袖间扬手，作出拉钩模样，歪头轻问，是小竹试探着探出枝叶。
：那，娴娘信这颗心？
恰好反陈了她的问题，当下只觉得便足够，未说、该说的，尽数藏在春风中，教春神来见证。很多事本难褪利字，更不必谈明宫的相逢，但我自觉这是纯粹的，裁衣单作为一个筏子，引著我们更早重逢。而照我看，娴娘自有清凌凌的心窍，更担着贵仪，不必为蓬莱、梁门——或是兴唐折腰的，换言之，在圣人秉钧的金瓯求存，唯应顺奉这重懿天。

【眼意心期】
：杨柳风多情，肯助人为乐；春色无边，赠小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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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然想起临行前，我抚着洲腰际的穗子，那是我赠他的青松翠竹，要他早有韧丰，不必受桎梏于荀氏的枷锁，大可纵情这唐舆山川。要捱抵的，我尽都替他撑住了，或许也是为了执念，不能救赎阿娘的那份遗憾，都被我送诸在幼弟身上，而我也逃离那方淤泥，领略新一程景致了。
此一路，欢喜、进退，总要寻一位合缘的女郎相伴，就如妙善。我同娴娘有初见的乘风，再及永延的相惜，似乎上天都已书好这笔缘因，是以对上她的轻问，我禁不住在唇畔扬出春意。
：不如说是在信自己的心，它很喜欢娴娘。
甚至心业已擅自将其划入了畦内，作一园的嘉植。我暗自懊恼这份不矜持，又有径然的熨帖，似嗅见舒淡兰花，而回首时在家畦中望见它。我适时觅见几分稚性，从袖间扬手，作出拉钩模样，歪头轻问，是小竹试探着探出枝叶。
：那，娴娘信这颗心？
恰好反陈了她的问题，当下只觉得便足够，未说、该说的，尽数藏在春风中，教春神来见证。很多事本难褪利字，更不必谈明宫的相逢，但我自觉这是纯粹的，裁衣单作为一个筏子，引著我们更早重逢。而照我看，娴娘自有清凌凌的心窍，更担着贵仪，不必为蓬莱、梁门——或是兴唐折腰的，换言之，在圣人秉钧的金瓯求存，唯应顺奉这重懿天。

【玄都春色】
：是荀采女来谢美人的一檐之恩。
-
滢是更偏爱茶的，妙善则时常不喜茶的素淡，道她品不来这样的娴定物什，惟一壶曲蘖能教她酣畅无穷，此便是钟情的缘由。花汀以缥缈的茶雾迎客，我是狼狈湿雨后的小兽，被熨帖得安抚在一方隅天。这寥寥几日，清禾、沈典酝、再至眼前的昭美人，为我展开了明宫绘卷的几寸，并不在意料中的，她们都很和致。我正如执笔取色的丹青家，为她们施予纷杂合宜的颜色——我并非不善画事，只称不上大家二字。
桃花离开了我的怀抱，使人不自觉生出空荡的滋味，于是视线尚追了一段路，但待我郑重得捧过第一盏春茶，便再不空荡了，和着盈盈的暖风，填满了芳春的意义。
：昭娘子的茶甘醇，饮来就像热气上冒一支香，是妾有幸。
日子清淡，煮茶时添一碎花，再作茶上水丹青，这便是所有的消遣了，是以苦禅赠我的不止佛音，也饶我静心钻研的机会。忽而觉得愧疚，受她一殿檐、一盏茶，我却两手空空——也不是的。
：这枝春桃，娘子喜欢吗？它同花汀有缘，虽抵不上娘子亲煮的茶，也算是聊赠一枝春罢。
哪怕片刻前她被赋予的是别的使命，但这时仙娥在前，受恩在后，似乎眼下的我也惟有献上嘉致芳菲的法子，何况我一向信奉“缘”，它是先于追随世俗的献礼的。好花簪美人，这枝桃确确实实引我来此，并在花汀的瓶中落脚了，这便是缘分。

【慈殿沉疴】
：这大抵本不是春日常见的模样
巍峨高筑的宫殿在清疏的晨曦中渐次清晰，但总像蒙着一层飘渺的雾霜，譬如穷冬被雪掩埋住的生灵，也同明宫向我粗浅彰显的波涡类似，这大抵本不是春日常见的模样。我在奚女支开的牅扇前望去时，便略蹙眉山，为不如意的春光。
藕香替我梳髻，蓦地手间一抖，梳齿到底是尖锐的牙，咬得我生疼，抬手去抚时，就见清禾凛面来传，道是还周的娘娘沉疴再重，阖宫的嗣宝、妃御都将为帝王的顺孝赶赴那里，在长日不消的药苦中亲证天子威仪。受了紫宸相馈，阖该抵承各中一份责职，这样说罢，——摒除高瓴珍徽，天子亦是人子，就如我为先慈离终失魂、混沌，是否我本就该去感喟迨及失恃的李钧，一味难解的题。
是的，依照滢所见，既然神佛皆有情，那天子也未能免俗，他有数不尽的血脉、妾妃，但唯有一位母亲。尽管就并不算多的瞻仰，她素来端持雍容宝相，危正上座，而于经年累月的抱病后，终抵不过垂垂老矣的宿命。我抚上耳鬓，轻声嘱念。
：仍用昨日的檀木簪罢，妥当些。
圣檀意取布施，放在当下再合宜不过，又扫过裙裾，索性平日就不施昳绸，省去换置的功夫。初春的风尚未剔尽霜雪，我拥着斗篷疾步往还周赴旨，阴雾雾天穹，昭示着风雨欲来，单凝了几眼，就垂首专注赶路。还周殿外熙攘，或真心、或责务，我正要入内，就见个面善的小奚女，顿步侧首，压着声轻问。
：你是星移侍奉的，——怎在殿外停留，娴娘的嘱咐么？

【慈殿沉疴】
：这大抵本不是春日常见的模样
巍峨高筑的宫殿在清疏的晨曦中渐次清晰，但总像蒙着一层飘渺的雾霜，譬如穷冬被雪掩埋住的生灵，也同明宫向我粗浅彰显的波涡类似，这大抵本不是春日常见的模样。我在奚女支开的牅扇前望去时，便略蹙眉山，为不如意的春光。
藕香替我梳髻，蓦地手间一抖，梳齿到底是尖锐的牙，咬得我生疼，抬手去抚时，就见清禾凛面来传，道是还周的娘娘沉疴再重，阖宫的嗣宝、妃御都将为帝王的顺孝赶赴那里，在长日不消的药苦中亲证天子威仪。受了紫宸相馈，阖该抵承各中一份责职，这样说罢，——摒除高瓴珍徽，天子亦是人子，就如我为先慈离终失魂、混沌，是否我本就该去感喟迨及失恃的李钧，一味难解的题。
是的，依照滢所见，既然神佛皆有情，那天子也未能免俗，他有数不尽的血脉、妾妃，但唯有一位母亲。尽管就并不算多的瞻仰，她素来端持雍容宝相，危正上座，而于经年累月的抱病后，终抵不过垂垂老矣的宿命。我抚上耳鬓，轻声嘱念。
：仍用昨日的檀木簪罢，妥当些。
圣檀意取布施，放在当下再合宜不过，又扫过裙裾，索性平日就不施昳绸，省去换置的功夫。初春的风尚未剔尽霜雪，我拥着斗篷疾步往还周赴旨，阴雾雾天穹，昭示着风雨欲来，单凝了几眼，就垂首专注赶路。还周殿外熙攘，或真心、或责务，我正要入内，就见个面善的小奚女，顿步侧首，压着声轻问。
：你是星移侍奉的，——怎在殿外停留，娴娘的嘱咐么？

【小月纤蝉】
：但我并不愿做那样无情、可憎的人。
-
饮栀元是位活泼的小女郎，颦笑间浑然见稚嫩小茶的娇色，我本就丧失了纯顽幼时，对诸如这样的女郎、公主都愿意施以柔软，譬如娴娘膝下的帝姬们。我闻见吴兴弄倒花瓶时，尚还忧心是殿内出了乱子，好在她缀上尾处一句，方教我安心。但浑然太平、没出乱子是参差的，谁都能想见，阖宫熙攘的花簇移到一处，会滋生出葛宇、暗流，——或者说有人的地界便逃不开纠缠。
可天子会乐见吗？他沉疴抱病的母亲榻前，众人搅乱了生息，令其昏沉中都不得安宁。诚孝造就了殿中嘈杂，大抵他也未料到。
我惊讶于她的默然，又顺其望去，单见华阴仰着头，清雾笼在周身，散出清凌、纤致的气息，又不乏帝女傲骨。含笑抬掌，抚着饮栀的鬓发而下，最终拍了拍她肩侧，容她再去行职。缓低踱到小帝姬身旁，我垂首蕴出春风，将斗篷轻披在纤月肩上，我问自己，缘何数年前没有一捧善意赠给失恃的滢呢？可惜没有，颍川东风没有丝毫漏入荀宅，那是紧闭的朽窟。
但我并不愿做那样无情、可憎的人。
：初春的风尚带着寒意，——半点不饶人，要小心些。
春神受凛冬纠缠，脚步还未走近，但至少我们望见了芳讯萍影，为此翘首，并无限欣然，如若没有还周、紫宸的消意。

【魇难承受】
：这是一道两难境渊，从心、从慈，彰孝、彰俭，似重嶂压于帝王肩身
-
蝉者，清露疏桐，饮而不食，而当下却令我想起蝉翼，华阴主就如蝉翼般薄微，但仿佛蕴着生力，轻易不能折断。似乎是某种既定的承袭，明宫诞育的嗣子们仰接了傲骨，纵使寥难，也始终不曾折腰。
轻轻碰了碰她的小髻，复又晕开淡笑，为她还赠给我的那一绒柔软，此时的还周殿外如何都容不下张扬些的笑，我们都无法脱逃懿令。
：我会的，——荀娘是春天的馈赠，本不怕冷的。
诚然，我在作胡诌，去以善意诓骗这位稚嫩的帝姬，单希望她不必为斗篷而有星点愧疚。我是匆匆赶赴的红尘客，她是避雪殿外的伤心人，反倒要她来问我殿内光景。至于商议，我怔忪半许，才犹疑得理解为议谈此后的侍疾排值，略蹙眉山，但终于在她眼前消释了。正欲说是再往殿内探探，以观众琼们议到何处，就被一阵推门的疾声引去，媵人小步快行，细声传述着太后将施懿训的讯息。我因是虚虚揽了华阴主往殿内赶去。
我缀在中间，抬眸望时惟见敦娘子侍于太后身侧，顿了半下，才垂首掩去娟眉拢蹙，娴娘并昌、昭二乔皆列位于此，她是否僭越了？这样看，襄赐的“敦”字倒不见周全了。而隐隐捉到的从简一说，更教我思绪横乱，这是一道两难境渊，从心、从慈，彰孝、彰俭，似重嶂压于帝王肩身，倘若顺从慈壶遗告，他欲要彰世的孝诚落败，何况已登明堂的天子反不能教母荣终。
——是业障罢。
忽而沉默，大抵素日睹见的宝相威重，元不是我们独享的，此时沉疴缠绵，如剖开嶙峋内里，竟也分不离专擅、崇威的坤极影子。
许是通佛者的自修，我一眼就捉到了佛串，令我想起昔年诵经的清苦简单，那时不必面对混乱无主的漩涡，亦无从论起感珍半日静谧，困住我的唯有心劫。遂以我单是合掌，隐在人潮中默然唱阿《地藏经》，期望这位贵极枯朽的太后能少些苦痛，她也累了——业没有需她做决定的事。
春日膏雨，降于芽青苞绯的人间，万物惺融，菩萨净瓶中的圣露兴许都难以哺效的事。我睫翼翕动，随着渠丛辞别主殿，关心起窗牅外的春情。

【猩意淌流】
：梦魇又回来了，我以佛号相迎，然更昏沉。
-
春风热切了一些，元似乎要浇灌在世人的周身，但沉腐之下，人心的期望都消磨殆尽，粉碎了，就教风吹散了，再拢不起来，譬如我的思绪，四散在殿内、窗外，直到殿门轻声翕开，硬生生将那些碎片扯回。神思牵扯着、刺痛着，往日黯昏的佛堂抵上，我恍惚了——黄钟撞捣，病烟霭重，仿佛重回到了旧慈撒手人寰时，也是初春的阴蒙蒙颜色中。梦魇又回来了，我以佛号相迎，然更昏沉，缘由么？——大抵是那时也诵经祈福了。
称得上火上浇油。
我撑着墙，狠力掐了自己一把，才还回半数清醒，抬首去迎接梁敦的颐指气使，内殿昏沉隐秘的私话，好似给这位腴重的美人施予了惠襄。元与我扯不上干系，她同乔昭的葛宇，但我睹着帝姬们稚幼的身影，颦搅眉梢，轻轻越过娴娘时，指尖撑了一下，复又立到了前侧，这是荀滢未曾站过的位置。从来被磋磨时、落宿明宫后，都没有。
我暗暗紧攥着掌心，使自己更清醒些，才抬首对上这朵自诩慈壶使臣的丰花，难得掺上了不同往日的凝重。
：敦娘子，太后被病，尚还需要帝姬、妃媵们侍奉汤药，确是不合宜只留几位帝姬在侧的，倘若出了岔子，近旁也无能做主的人。
掌心似乎被刺开了，我顿了顿，又缀道。
：内殿于此还是隔着扇门的，倘若反应不及，——倒不知敦娘子缘何阻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