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把他害得不得不出演苦肉计的平和岛幽和圣边琉璃,背着自己在那个人面前演了怎样一出戏。
[既然你那么恨他,为什么不杀了他。]
故意把女字旁换成单人旁。
平和岛静雄只觉得内心汹涌澎湃。同样一句话,让跳蚤用这种轻佻的口气挑衅的说出来,居然让愤怒都变成了——
——变成了什么呢?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那个人眸子里淤积的深深浅浅的酒红色可以用什么词来形容。
[却与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无关。]
——[我只是相信我下不了杀手,而那个人也不会被轻易毁灭。]
原来是这样么。所谓的[特别]。
于是金发青年缓缓舒了口气,静静地说:“如果你不总是使坏的话,无视你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临也哟——总有一天我会能够控制自己的怒气,我可不想追着你打一辈子。”
轻描淡写的把那天跟这个人的妹妹说的话转述出来。而正如折原临也不知道自己无心的言辞让对方想到了什么一样,平和岛静雄自然也不会知道,这样的本应该让人欣慰的言论怎么样把对方深深的刺伤。
——那是自己最不想要看到的事情。
跟否定掉[折原临也]这么多年的存在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说小静我最讨厌你了啊啊!!!
折原临也怒了,他狠狠的揪住对方的衣领,却已经控制不住这个不像自己的自己。
“小静你别说蠢话了。什么控制自己的怒气啊,明明都二十五岁了再说我要拯救地球这种话不觉得已经太迟了么?每次都说讨厌暴力,可是没有了暴力小静你还剩下什么呢,你还能做什么呢?所以我说啊,你自己明明就是乐在其中吧,说不定是故意装出来的吧☆这样不管犯了什么错,都可以说[对不起啊我一时冲动],真是方便啊~你就从没觉得自己很恶心么,小静~”
一口气吼出了这么一大段话,情报贩子索性豁出去了,他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喉结,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如同往日那样明艳的笑容:“再说,小静你坏了我多少好事,害我丢了多少生意?即使你不想再干掉我了,我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你——比如说吧,我可是知道哦,平和岛幽现在正和他的小女友坐在去英国的航班上,航班号是——唔!!”
他被人按住头狠狠的撞在墙上,头晕目眩,疼痛的感觉却早已显得那么钝拙,那么麻木。
新的伤口透过刚刚包扎好的绷带渗出血。
他一转头,看见那个人眼中如同岩浆一般喷发的怒意以及挥起的拳头。
对了,就是这样。本应该这样。
——我最讨厌你,所以你也不用关心我。只要我爱的人类来爱我就可以了。
一想到故事的结局,他反而释然了。
——故事本应该那样结局。
情报贩子挂着那样明艳的笑容闭上眼睛。
然后这个故事再一次狗血了。
一直被当作支点的左脚有些麻了,忽然软了下去。
毫无悬念的跌进某个人怀里。听见拳头砸在墙上的声音。不知道裂了没有。
其实平和岛静雄并没有把对方的话听完整。跳蚤无穷无尽的歪理是最让他恼火的,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努力忍耐着,忽然听到那个人提到了自己正飞往英国的弟弟。
——果然,临也这个家伙,的的确确在打着什么主意。想要给自己好不容易保护起来的弟弟带来麻烦。
他忍不住了,猛地把他撞到墙上,然后怒不可遏的抬起拳头,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挥下去。
却忽然看见那个人闭上了眼睛。
——然后忽然想到昨天,他在大片大片的阳光里寂寂的浅笑。
——想到了那一天,改变一切的那一天,他在横冲直撞的货车刺目的灯光中孤单的快要融化的身影。
——想起了高一的那个冬天,小猫温热的体温突兀了男孩子冰凉的手心。
——想起了最初的最初,他笑着说我是折原临也,一整个夏天的喧嚣就在少年酒红色的眼睛里盈盈然荡漾开来,在记忆聒噪的蝉声里让人眩晕。
拳头迟钝了,却还是没能停下来。然而仅仅只是砸到了墙壁。
一回神,对方已经靠在自己胸前,左手钩住了自己的脖子,可以看见黑色短袖的领口露出了白皙的后颈,微微发抖。
他终于明白了。他说着[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的时候饱含的感情。
居然在这种时候脚软,折原临也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
他没有办法,只能用手紧紧勾着对方的脖子。也意外的没有被那个人推开。
——却也没有被回应。
两个人就保持着那样奇怪的姿势站在一地狼藉之上,然后金发青年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
凉凉的薄荷味在略微尴尬的空气里弥散开来,让人冷静了些。原来先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跳快的那么毫无防备心。
“临也。”
那个人唤他的名字,不自觉浑身一颤,把手收紧。
“你……在悲伤什么么?”
……哈?小静你这个单细胞再说什么鬼话。
情报贩子在自己心里吐槽,却又在宣布出来之前沉寂下去。
——原来那些什么也不是,只是悲伤。
还不待他说什么,平和岛静雄又道:“走了啦,家里没绷带了。”
温暖的手抚上伤痕累累的后脑。
折原临也发现,在对方不可能看得到的时候,自己终于能够坦率的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