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位敢与皇帝论罪的嫔妃,显然是匪夷所思、前所未有的。从小并非接受储君教育的皇帝,仁慈地延后了她生命的终结,却在唯一一位王府旧人、如今的李婕妤口中,得知了另一件事:
皇帝-宋聿鸿
过了回廊,心中很不痛快,路至咸福宫前,脚下一顿,使李因接驾。实则也没有等着,就一路往里,走去殿前。
婕妤-李因
皇帝来的仓促,李婕妤出门去迎时,发觉院子里也因雨积了水,眉心一蹙,瞧见皇帝身影时又舒展开眉眼,展笑先墩身见过礼:“皇爷来了?”引着人进了内室,方海此时已然下去命人烧水备茶点了,取了新的茶碗倒了荷叶茶递给他,温声道:“爷一路过来累了吧,这是妾前些日子晒的荷叶茶,清热解暑,您尝尝?”
皇帝-宋聿鸿
嗅来茶香,散了几分火气,却还是口吻不爽的道一句,“朕方才遇见个混账,预备打发回家去了。”
婕妤-李因
不料这么一事,倒是狠吃了一惊:“谁这么不懂事儿!……”神情还是不十分好看,勉强笑了笑,“爷善心,这么叫她家去也好,”因是奉茶,此间立在身侧,能见皇帝配的流苏不同寻常手笔,面色微微黯然,“但请爷万不要再为这么个痴狂女子烦心了。”
皇帝-宋聿鸿
吃进了几口茶,一面交去李氏手里,冷不丁地问道:“你说,她这样放肆混说,那这份心思,她身边亲近的人,能有被蒙谷中的?”一顿,“朕方才一路走,一路想着,恐这宫里,未必没有白眼狼,同她包藏着一般的祸心。”
婕妤-李因
稳稳地接住这杯茶,又因话一滞,茶盖之间碰撞出一点响来,李婕妤抿了抿唇:“爷……妾虽然不知道是谁这样无状,但这么经月下来,妾交际往来的,无不对爷心怀敬仰。即便有一两个宵小,窃想这么以儆效尤,恐怕也吓破胆了。”
皇帝-宋聿鸿
朝钱兆瞥了一眼,他意会地遣走了宫中闲人,方指他来讲,“问清是哪宫的了吗?”钱兆如实答了,又接李氏的疑惑目光,在皇帝沉默地首肯之下,略讲方才情形,却是润色良多,终不敢将“有罪”二字宣之于口,倒皇帝隐隐冷笑一声,“说得轻了,这个狂妄女子,竟还要向朕论罪,”咬咬牙,“亦不知这宫里,几时就养出了这么个荒唐东西,朕现下都觉得,活着遣她回去,都是轻的。”
婕妤-李因
同钱伴伴颇有几分面子情,几乎没见过他这样难以启齿的时刻,茶碗慢慢放下了,心却迅速提起来——到这话说完,李婕妤已经禁不住颤抖了:“荒谬、可笑——爷,这话、这话……就是牵带她九族也不够偿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张口间在胡说什么,“她还有个妹妹……”
皇帝-宋聿鸿
先时冷笑还未淡光,这下挑眉,惑道:“什么意思?”
婕妤-李因
揪着帕子,不自觉屏息道:“妾早前留意过,她有一位妹妹,前些时日迎在西学堂读书。”实则众人或多或少能揣测出这番举动的含义,而李婕妤向来常来往慈宁宫中,在此刻提及,就是无穷尽的后怕,“做姐姐的如此,做妹妹的……”
皇帝-宋聿鸿
“什么?”脸色瞬间就更难看了,历时就指钱兆,“去查,是谁做主荐选的,自上而下,统统以渎职治罪,除名罢官,永不再用。至于她妹妹,岂堪伴侍皇亲,实在不成体统。让随着靡氏,一道滚出宫去。”想至慈宁宫那里,许仍有要交代的,是觉心烦,不经骂道:“贱妇,朕方才就该杖毙了她!”
婕妤-李因
脸涨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憋了一会儿,这下相关官员的更不敢插嘴,乖顺地低下头,及说至杖毙,一时间不察,滚了两行泪下来,翻覆着说:“怎么会教出这样的毒妇来呢!那糜氏纵死也难还皇恩阿!爷宽宏了她,留那痴人一命,往后更该有十分、万分难过才能赎回万一,但当务之急是……爷,妾斗胆,想与徐老娘娘说清内情。”
皇帝-宋聿鸿
显然一顿,面上略缓,目光注视过去,是问:“朕尚觉难言,你又……”戛止,喟然一啧,“也罢,”郁烦难抑,起身,“朕回去等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