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在这之前我还能看到一些杂乱的光亮，刺目的，白色的闪光透过眼皮都变成了模糊的红；
在这之前我听到了刺耳的摩擦的声音，我听到了巨响，金属之间的剧烈冲击发出的交响乐，我听到了女人恐惧的尖叫，最后还有自己心跳的声音；
在这之前我还能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热浪向我拍来，最先是皮肤上的疼痛，接着疼痛开始渗透渐入骨髓，在它即将到达阈值时，骤然消失；
悠扬的，低沉的钢琴曲从空旷的周围一点点聚拢，慢慢地贴近我的鼓膜，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它变成了毫无章法的节奏叫嚣着让我醒来。
我睁开了眼。
试着伸展开一直紧握的手指，酥麻从指间传来，知觉开始回笼。那杂乱的钢琴曲并没有结束依旧叫嚣着刺激着我的神经，我转过头循着声源望去，一个小男孩坐在一架华丽的钢琴前胡乱地弹着。他背对着我，却仿佛知晓我已经醒来，从钢琴凳上跳下来冲到床上抱住了我
“妈妈，快起床呀，钢琴课要迟到了！”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妈妈？孩子？真是可笑！我甚至没有结婚，怎么会有孩子的？
等从这疑惑惊恐中回神，我却已经穿好了衣服，甚至为他做了丰盛的早餐，在开车送他去上课的路上了。开车？真是可笑！我从来就没有学过开车，我怎么会开车的？我怎么拥有驾照的？但是，我依旧将他平安地送到了目的地，他抱了抱我，然后自己走下了车，与我做别。
惊疑中难得有了一丝快乐。
我坐在车里，只是静静地坐着。那钢琴曲又响了起来，只不过与儿子弹得并不太一样，这是有序的悠美的曲调，就像是最初的声音。
手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老妇人的声音，她说话的声音是干枯的，像是坏掉的小提琴：“你在哪儿？！为什么还不快点回来做饭？中午小海要回家吃的！”
我挂掉了电话，仅仅只是因为她怒吼着的刺耳声音，仅此而已。
我来到菜市场，受本能驱使与商贩讨价还价；我回到了家，看见一个干瘦的妇人正坐在沙发上，她吊着眼瞧我，又唠叨了几句难听的话。
我不认识她，所以并不给予理睬。
只是安静地提着沉重的菜，到厨房进行烹饪，熟练、麻利的动作让我自己感到惊诧。真是可笑！我怎么会做饭的？我不是向来对厨艺一窍不通吗？陀螺一样，我在混沌地意识下，受本能地趋势做着活，却不知道为什么。
厨房的窗外又传来了那钢琴曲，从远处的，一直没有靠近，不像以前那样清楚，断断续续的最后归于了虚无。
大门口传来声响，我看见一个穿着衬衣西裤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脸上有些薄汗，头发微微弯曲着，看见我，眼睛里闪露出凶光，像是刚被打败了的豹子又重新找到新的猎物般，我有些害怕，慢慢向厨房躲去，他却冲过来拽着我
“看见我回来了，不知道去倒杯水吗？死女人，脑子不好使吗？”
排山倒海的厌恶向我袭来，那厌恶转变为了强烈的呕吐感，于是我推开他，冲进了卫生间。外面，妇人干枯的唠叨声、男人的辱骂声、还有巨响的敲门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发聋，
我突然很希望那悠扬的琴声能再次出现，可惜，并没有如愿。
我看到了红色蓝色混溶在一起的光亮；我听到了自己的尖叫；我感受到了传入神经的疼痛。
“儿子，抱歉，妈妈今天没办法来接你了。”
琴声又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