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One.
距离决定命运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两年了。
两年前，由于将星球的资源过分集中地储存在某一地方而荒芜了其他地区，受星球自己感召而来的红色的矮星撞击了这个星球。天空彻底变成暗沉的黑色，死神与灾难一并降临。最终，意识到事态已过于严重的星星释放出围绕自己转动的“星之血液”，启用自己的力量暂时还原了生命的平衡，但是，星球不得不因此陷入近于休克的场面。
天空仍然是阴霾下隐含着一丝蓝，但原先那种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已经减淡到几乎闻不到，仿佛在宣告沉睡了数百个日夜的星球逐渐睁开饱经沧桑的双眸，审视着它的孩子们在它长眠的岁月中如何洗刷过去的罪过。
我坐在曾经的主干道女神塑像下，有些出神地望着被阴云层层覆盖的天空。
虽然逃避一样地躲在地平线的另一边，每天千篇一律地远眺仅留下一线影子的极光圈，也终是掩盖不了那种混杂在血液之中的，对于曾经与那个人一度注视过的苍穹的，那般的期望。
垄断星球资源，直接导致“命运之夜”的超级大公司凯基的毁灭，代表着星球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拥有新的生活习惯。就好像人们潜移默化间养成的那些不成文的规定无法在短时间内摒弃一般，星球上的居民们，甚至星球本身，都需要一个长久的过渡。甚至，连是否活下去，都要搁浅到原来的罪过赎清，才能开始思考。
但是他，自从灾难后便消失不见，剩下我一个人，固执地相信他依旧存活着，然后执拗地寻找他的影子。
沉思被一段急促而清脆的乐音打断——是我的手机铃声。当初这个铃声是他传来给我的——因为醒目得刺耳，所以那才是他的风格。
电话另一端传来约比尼特有的粗犷声音，只是这一次除去粗犷之外，还有掩饰不住的阵阵狂喜
“比琳达姐姐，有活儿干了。”


Chapter Three
直到这次受到委托前往不同的城镇调查，我才发现星球受到的伤害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虽然还没有到完全毁灭的地步，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复兴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天来我店里的男人自称为波西尔·布兰切斯，原来曾经是凯基公司宇宙开发部门的职员，自从灾难后一直担任着转移公司内部资料的任务——
听到这里我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他委托我工作的内容，那就是找到凯基公司的现任总裁埃里克森·凯基。
传闻埃里克森在两年前的灾难中就已经丧生，但是最近越来越多的目击传闻又令原先的情报站不住脚。我觉得与其坐等那些四处乞讨为生的乞丐们只言片语的消息，还不如自己动手查询。
  
昨夜我拜托堂妹查一个地址，她很快回复过来，那是一座坐落于温彻斯特城城郊的庄园，过去曾经是公司的财产。似乎关于总裁最后的目击情报，就是在这个地方。
虽然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闪光”的办事效率——如果这样“绝密”的情报都传到了距离这儿千公里之外的卡布里的话，这里十有八九早已人去楼空了。
脚下突然传来钻心的刺痛——我的目光急忙向杂草丛生的地上望去，什么都没有。我怀疑刚才只不过是我神经过敏罢了。接下来一阵急促的剧痛令我不得不弯下腰捂住胸口，那里似乎刺入了一根长长的钉子，正好卡住心脏，稍不小心就会掉出来一样。
“你还是到这里来了。”熟悉的声音在正上方响起，我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刚才的一切疼痛都似乎瞬间消失在了记忆的角落里。
那张朝思暮想了足足两年的面容呈现在我的面前，是雷亚。
只是突然这样见到，原本无数次的猜想的见面场景被全部否决，我甚至感到一丝懊恼，但依旧不知该如何开口。
“雷亚……”
“嗯？”他似乎根本没看出我急剧变化着的内心，完全保持了他的一贯作风，若无其事。
“总裁跟你在一起……？”千言万语到这个时候都变成难以说出口的累赘，但真正令我欲言又止的是他左脸颊上醒目的狭长疤痕，
“你受伤了。”
“嗯。”他点点头，满不在乎的样子。
一个回答，将两个疑问一并解决。只是这似乎就预示着这场对话是结束的时候了。
“那雷亚……”我上前一步，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你……”
我是想说请他留下的，但是话都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难以说出口。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比琳达。”
“但是你……”我急忙接话，开口却才想起来这次前来的主要目的究竟是什么，“总裁他……”
“我们可是‘闪光’。”他莞尔一笑，“‘闪光’的责任就是保护总裁的安全。”
“那星球呢？”数年前争议的话题再次浮现眼前，我们似乎永远都避免不了在这一方面上的巨大分歧，我不自觉地挑动嘴角，面部肌肉组合出一丝苦笑，“你还是将这个置之度外？”
这次换来的是他良久的沉默，他望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地望着他。微风拂乱了我们两个人的发丝，但谁都没心情去整理。
“人必须为此而赎罪。”良久他开口，嘴角还咧着，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任何人，包括我，包括总裁。”
尾音消失的那一瞬间，四周归于荒芜的平静，好像他从未出现。


Chapter.Four
我几乎能确定，我也得上了那种叫“裂纹”的病。似乎这就是委托人所告诉我的，他的妻子所得的那种病。不过现在的我还是初期，只是在指甲附近会出现黑色的小圆点，这些斑点有时会隐隐作痛，就好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样，时不时狠狠的在我心上硌一下。
我觉得我不能回到卡布里去，那里有太多饱受恐惧的人，我不确定我得病症什么时候会显现出来。
——最终我决定先去尼莎海岸附近落脚，那里的气候可能比较适合我冷静地想想如何治疗疾病，另外那里是重要的交通枢纽，也许我可以由此获得一些关于治愈疾病的讯息。
在那里碰到 “闪光”的成员丽塔，问起她的目的，她有些发怔，随后告诉我只是随便到度假胜地走走。
但是星球似乎没给我再去向她询问雷亚的时间，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到手指尖传来一阵足以震悚我所有神经末梢的剧痛，疼痛所带来的强大的冲击力令我不得不弯下腰去，紧紧用双手环住自己的肩。
我拼命稳住意识，尽量让我所能看见的那一寸风景不要消失在记忆力。待到周围的景致慢慢变得静止不动时，我抬起头对丽塔微微一笑，“他们称这个为‘“裂纹”’。”
丽塔没有像我所想象的那样立即逃开，反而淡然地接了一句，埃里克森也得了那种病。
“那雷亚呢？” 我感到一阵心悸。
“雷亚根本没受影响……比琳达小姐不知道吧，这种病是不会传染的。”丽塔那双如同沉淀着铂金的琥珀般的眼眸中透出一丝隐忧，“只是一部分人很容易患上。总裁在麦凯莱斯已经治疗很久了……但好像没什么成效。”
我的心放下一半，随即又担忧起来，“那么……”
丽塔摇摇头。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一直在极力淡化气氛中的那种不知何时就会爆发的不安定因素，因为几乎我所认识的得了这种病的同龄人全部都死了，这个丽塔应该是知道的。
疼痛在这一瞬间又突然漫上我的双指，这一次来得似乎比往日更要猛烈，意识涣散中，我似乎看到有黑色的液体从指尖之间流出来……
天，那就是被叫做“脓液”的星星的被污染的血液吗？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就好似慢慢流泻的黑色血液一般在我心房上来回舞动，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爆发出来。
“比琳达。”最终她开口。
“怎么？”从我喉咙的深处传出这一声嘶哑的回应，我不知道丽塔是否能发现我现在距离休克只有一步之遥。
“别怪雷亚。”
“我们都在努力……也许无法收到成果，但我们真的尽力了……”
我已经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缓解这种眩晕的要死的感受，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可以等到以后再来商议。在这样的想法极力驱使下，我沉沉睡去……

Chapter.Five
意识飘飘渺渺，如同空虚的幽灵，在浩淼的天地之间寻找容身的一席之地。但只能看见无边的灰色，无法再进一步……两年前的命运之日，还是如同发生在昨天那样，清晰可辨。记得那天，雷亚问我，愿不愿意到凯基去工作。
我想都没想一口回绝。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凯基在我记忆中所留下的那片红色，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些对我重要的人在面目狰狞的公司的爪牙枪口下死去的事实。
人不能因为想要活着而生活，如果生命已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那么再长久的时光也是虚无和荒废。甚至是蝼蚁，若是有一天能够筑起足以撼动巨树的力量，结成击溃千里之堤的巢穴，那也等于是不枉此一生。
虽然堂妹也在凯基公司任职，但是作为深埋地下的医疗机构，堂妹说过完全是因为与那些同事的情谊不容易被割舍才选择留下，自然比起其他的员工，我对这个的芥蒂也要少得多。
他眉梢那一丝落寞和失望被我尽收眼底，但他无法理解身为平民的我对凯基那种深入骨髓的排斥与反感。
如今再次让我选择的话，答案不会改变，但是我不会再在后边加上那一串冷嘲热讽的“学说”，现在想想真是愚昧——他的好意在我这里变成了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还未来得及道歉，矮星灾难便来临。然后我身边的那个人就换做了约比尼……不，准确的说是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寻找雷亚的人变成了约比尼。
但是雷亚……
“比琳达姐姐！”刺眼的灯光在我眼前闪耀着，约比尼的脸映入眼帘。
“约比尼？”我顾不得指尖微微的麻痹之感，撑起身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丽塔呢？”
“是我带他来的。”波西尔的脸自约比尼之后出现，“比琳达……这不是重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边去！”约比尼一把推开横在一边的波西尔，“比琳达姐姐刚刚醒来，你就又逼着她去为你工作吗？丽塔是谁？我只是接到一个电话告诉我你在这儿。”
“对不起。”几天不见，波西尔的脸庞依旧俊俏如刀刻，只是比起上次这个男人又苍老憔悴了不少，一丝不易察觉的皱纹布上他的太阳穴。
“没有关系。”我轻声说，丽塔估计是已经离开继续她的阳光之旅了——无论如何，现在我和他的妻子已经是同病相怜，若真能找到方法的话，对所有人都是好事。我半坐半躺在床边，拿出这几天的调查成果。
“‘裂纹综合症’。经过调查是一种由于身体内类似于防护壁的免疫系统被‘魔晄类物质’感染从而产生病变所导致的。严格意义上讲，这种病的成因是由于自身的某些特质吸引了存在于大气之中的那些致病因子。当那些不明物体沾染到了人体细胞之中时，人体会自动分裂出新的细胞……那种细胞经过融合和分裂产生一种破坏身体免疫系统的新个体，使免疫系统被击溃……”
“不要说这些。”波西尔收起礼貌，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我们究竟要如何治疗？”
“这看你自己。”我顿了顿，“我觉得这与个人体质有关，每个人的病都有不同的方式治愈……”
他那双泛着蓝色的漂亮眼睛瞬间蒙上了一丝灰色，紧接着是一种吓人的讶异与不甘。我突然有些惧怕他的目光，连忙低下头把目光再次转移到文件上，打算继续讲解。
“比琳达！小心！”我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贴着我的手臂擦过去，再往下一看那个感觉到疼痛的地方已经流血如注，我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那个声音的主人——约比尼。
约比尼的脸上似乎被相同的利器划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鲜血以极快的速度在他的脸上蔓延，只是他无暇顾及——一只手狠狠缠绕在对方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在口袋中来回翻找从不离身的小匕首。在他的怀中，波希尔艰难地挣扎着，那个动作活像被抓获的精神病人，手舞足蹈。
我害怕约比尼制不住他，连忙翻身下床上前打算帮忙。
只是跑得太急被床边一根电线绊倒，电线所连着的电锅立刻横过来，滚烫的粥状物就那样流泻而出，部分溅到那边正在与波西尔僵持的约比尼的脚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暂时分散了注意力。
波西尔看准这个机会，一把把他推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使他动弹不得，而后从腰间抽出一把枪指着我的额头，做出不要靠近的手势。
“呃……”我能听到我心脏以快于平时五倍以上的速度跳跃的声音，“咱们能不能冷静地谈谈……赛因先生？”
听到真名，波西尔怔住了，过了片刻，他再次开口，语调微微颤抖着，“真不愧是比琳达，这样的过往都能调查清楚……”
“所以我觉得能帮助你……”我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从而让约比尼有机会挣脱，“至少让我看一看你的妻子……然后看看我是不是能……”
“闭嘴！”他突然粗暴无礼地打断了我的话，且声音巨大到震得一旁的玻璃发出震动的响声，“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啊……！！！！”
他痛苦地扯开洁白衬衫的领口，密密麻麻的黑色圆点遍布他的前胸，有的甚至有所起伏，坑坑洼洼如同月球表面，看得我一阵恶心。
最终他垂下头，但是这样掩饰不了他剧烈颤动的肩膀，“咱们都去死吧。”

Chapter.Six
那一刻我似乎生活在梦里一般——我闭上双眼，似乎那样就能多过这浩劫一般，还未等完全闭紧，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几乎震破我的耳膜，我的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约比尼微笑的面容浮现在我面前……
什么时候起，这孩子变得这么重要，变成我的亲人了呢？
枪声响起，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没有间接地，那样醒目而生硬。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约比尼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那么，下一个就是我了……
“比琳达姐姐……”
清脆而带着一丝稚嫩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
波西尔整个人趴在约比尼身上，不省人事。精心护理的浓密黑发中透出几丝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滴在约比尼白净的衬衫上。
“约比尼！”我连忙向那边冲过去，一把推开压在约比尼身上的波西尔。
“别！”约比尼开口，言语间尽是惊慌。我刚想问原因，却看见波西尔的嘴边流下一角黑色，紧接着，额头和指甲的周围也开始冒出那种混合着粘稠物的黑色液体，仿佛火山爆发前岩浆破土而出一样。
那是，“裂纹综合症”症候群的末期。
夕阳的颜色渲染上地平线，远处的海风轻吻着面颊，我将目光放到吃力地拖着波西尔行走的约比尼身上。
我觉得惊异，那种神秘的疾病竟然能够激发一个波西尔那么强烈的痛楚，甚至直接导致手枪走火。
但是这里毕竟不是久留的地方。再三思考后我决定前去麦凯莱斯，与丽塔见面时听她的无意中透露，埃里克森在麦凯莱斯。
从阳光海岸去麦凯莱斯必定要经过月之森林，据说那里在星球发生灾难的时候居然毫发无损。因此那唯一的一片茂密的绿地就成为许多附近居民的聚集之地，听说那些居民都有各自独特而荒谬的风俗，人类穿行那里的危险性也增加了数倍。
面对着无尽的浓郁绿色，我看到约比尼抓紧了衣服。于是我上前去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我自认为柔和的微笑。结果是他也笑了，那么纯粹。
月之森林曾经是凯基公司最大的直升机停泊场，那个时候当雷亚完成任务的时候，他就会偷偷把我带上直升机，在整个北大陆的中部盘旋，俯视整个星球唯美而氤氲着生命的风景。最后飞机就停在这里，他会拉着我的手，一起穿过森林。
那些日子，就像是有一台时光机，流转得飞快，却一次接连一次，好像在不断重演生命中最美的剧目。
进入森林才走了不到一千米，就看到绿色圆顶的房屋，原来我曾听我做凯基职工的堂妹提起过，这些居民是凯基特别聘请的帮忙监视进入森林的人的当地居民少数民族。
但是如今凯基应该都不存在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对自己这样说。
这个想法还没从脑海中消失，一个从天而降的铁笼子就粉碎了我的思绪。还未来得及出声，我，托比尼，还有波西尔三个就被牢牢地套在笼子里。
一帮着清一色墨绿迷彩服的当地人从茂密的树丛中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为首那个戴着如同树叶一般墨绿色的帽子，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你！”貌似是那个首领儿子的人上前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突然感觉很好笑，看来这是猎捕动物时的圈套——看到套住的是人就应该赶紧放掉吧？他们现在竟然反过来问我是什么人。
“不要指着我姐姐，告诉你，她叫比琳达，我是他弟弟。”我刚想开口，约比尼抢先一步出声，他至少有八英尺高的身躯挡在我面前，好似一座密不透风的山。
“别这样。”我笑笑，把约比尼轻轻推到一边，“你们是凯基的人？如果是的话那么……”
“凯基？”为首的人冷哼一声，“那个时代不知道是哪辈子的往事了……现在凯基是世界的罪人。”说完目光斜视着斜靠在约比尼腿伤昏迷不醒的波西尔胸前那个做工精致的勋章，“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抓住你们？”
“但我和我弟弟又不是凯基的人。”我觉得莫名其妙，“就算你要抓他也应该把我们两个放了吧？”
“你们不是？”强盗头子轻蔑一笑，“……这个男人瞳孔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经过公司内部高浓度化学试剂浸泡后变异而成的，至于你……他们两个加起来的罪孽你们三个一起赎都未必赎得清！”
我的目光直射入约比尼的眼睛，那双如同水晶一样璀璨的，发着碧绿色的瞳孔，刚才那个人说，是……凯基公司试验的结果？

Chapter.Eight
旁边的萨奇中校张了张嘴，但是最终他只是发出一声冷哼，然后狠狠地把我推进砖房，做了一个“你们最好快点”的手势。
当我冲到埃里克森身边时，他竟然一把搂过我，扭在一起就上了楼。到他的临时办公室后，他立即放开我，短暂的沉默后他不知启动了一个什么装置，我听到天花板上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抱歉，刚才有点不敬。”埃里克森呷了一口一旁的咖啡，“不过过去在公司就是，萨奇那个家伙一点分寸都没有。当初雷亚说你在这里，我还不相信呢……不过幸好留下等你了，不然把你交给楼下那群暴徒……”
“雷亚？”这个消息实在令我太诧异——天知道他怎么会突然知道这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从温彻斯特开始，一直跟着你直到这里。”埃里克森用缠满绷带的手拖住额头，略微颔首地回答道。“当然，他有工作的时候会临时抓个伊利娜之类的顶替。”
阳光划过心尖一般，一股暖流瞬间填满我的胸膛，在此时此刻，我终于可以确定他还记得我，至少那个人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关于我的故事的碎片，这些碎片能够支撑有关于我的记忆。
“现在不是回味他有多好的时候。”还沉浸在个人无比幸福的意识中时，通体透亮的银灰色直升机像凭空出一般呈现在我眼前，机身上闪闪发光的“凯基”两个大字在阳光的映射下晃得我睁不开眼——
“等一会儿见到他，把一切都说清楚吧。”埃里克森带上挡风镜，动作娴熟地开启直升机自驾系统，顺便拉我上来，而后冲着我微微一笑。
直升机径直飞过那些依旧纠缠在楼下等待“制裁”埃里克森的群众的头顶，萨奇中校扔下手中的武器双手举过头顶跳起来，叫嚷着不知道出处的地方语言。
月之森林的掠影在脚下渐行渐远，身边的埃里克森时不时放慢速度盘旋，似乎两年前的命运之夜导致整个星球的地貌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路途不再清晰可辨。
目的地竟然是凯恩——星球最大的海港城市，东大陆的最西方，凯基造就传奇的开始。我突然明白过来为何雷亚他们把见面地点选在这个地方。凯恩空港是凯基公司过去存储重兵器与枪支的主要地点，占据整个空港几乎四分之三面积的绝缘仓库中堆积着关于凯基的所有罪证。在现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期，被发现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这些兵器一旦落入平民手中，只怕会引发一场不亚于“命运之夜”的浩劫。
那个时候……只怕星球是不会再出力去管了吧？
“哟~总裁！”早在思绪之中，直升机便已然降落，雷亚冲着我们招手，火红色的发丝顺着风的方向轻轻飞扬，另一位“闪光”精英汉克逊也站在一边。埃里克森推开舱门，望着我不语。
“情况有点糟糕。”我刚想开口，雷亚却率先发话，动作刻意得连埃里克森都不禁蹙起眉头。“这里的很多仓库都空了，密码也都被破译了……剩下的仓库里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够一个阵队……”
“赛因·布兰切斯。”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汉克逊突然开口。“根据当地人的目击情报，就是这个人持有仓库的钥匙。”
埃里克森一拳捶在直升机完美的侧翼上，“混蛋！我早就该想到那个小子！”
“你说什么？”那个名字令我的心再一次紧紧揪起来，自从无意中在温彻斯特城调查时发现这个人的学籍证明从此获悉他的真名后，我一直满怀疑问猜测这个人撒谎的意图，只是一无所获。
“凯基公司前兵器开发部器材循环科室主任，有个哥哥叫波西尔，是宇宙开发局的，兄弟俩喜欢把两个部门的机密资料统筹在一起分析，再以高价将这些经过双重分析的重要资料倒卖给反公司的组织。”埃里克森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调，“在大约十年前，他哥哥的行径暴露，被公司内部处决了——”
“那他？”
“他哥哥就是被他揭发的。比起什么都不是的他，他哥哥是凯基的荣誉职员，所以他一直顶替着他哥哥在公司任职，所有人都以为死的是那个弟弟，这事本来只有他和那个处决他哥哥的人知道……这件事真正被公开于众是我上任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已经离开公司一年多了。”
——难怪他在发现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那么激动以至于要杀了我，原来是想要在最后一刻摊牌啊……但是，在现在这样的时代即便被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刚刚从那个人身边离开。”
我深呼吸一口，对上众人疑虑的目光，未等他们开口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交代出来。最终汉克逊很肯定地开口，“他不会有妻子的。”
“因为工作性质的特殊。”雷亚若无其事地接话，“他几乎掌管着两个大部门的所有秘密，因此他生命中的每一刻几乎都是在公司内部度过的，绝对没有妻子。”
“他离开公司之后的一举一动也都受到我们‘闪光’的严密监视，没有任何有关于他妻子的报告。除非是在命运之夜后……但是在这样的时刻，他的状况——我刚才就想说，你所说的他已是”裂纹综合症”末期，这种状况至少已经经历了一年半以上——是不可能会去找妻子的。”
“但是他确实是说在为她妻子寻找治病的方法啊……”话说到这里我顿住了，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妻子，也没听到他提起过他妻子，这麽一来，他的举动更像是在为自己寻找治疗疾病的方法……
“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别的……”雷亚突然酸溜溜地冒出一句，此话一出，埃里克森立刻换上一副难以捉摸的笑容。

穿着与这些人格格不入的大叔竟然在这一刻突然跪下，眼眶中涌出热泪，“母亲。”
我吃了一惊，却听见那个穿的像老孔雀一样的女人再次开口，“逆子……你竟然还敢回来，那也不妨告诉你原因，命运之夜时村庄被矮星毁得面目全非，族人只能躲进月之森林，过祖先留传下来的最古老的生活……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活下来了，守护着世世代代流传的血脉在这里活着，不像你这个叛徒！”
“不一定非要在这里呀……”此时的大叔已然丧失方才那种淡泊的宿命主义感，泪水不断从大叔的眼角滴落，话说出来时显得语无伦次，“外面的人们一直在努力复原这个世界、外面的世界也……”
“叛徒！”不等他说完，萨奇怒喝一声，为长枪上膛，对准大叔的太阳穴。
“不！”我推开大叔，横在萨奇正前方，“大叔是送我来这里的，跟他无关……”
“那个女的。”萨奇抽【和谐和谐和谐】动嘴角，一丝冷笑蔓延上那张遍是横肉的脸，“跟埃里克森·凯基似乎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
这句话彻底引起那些原始居民的暴乱，那些人突然之间变得躁动不安，纷纷做出方才萨奇中校曾经做过的那个祭祀一样的动作，而后把黑洞洞的枪口凑近我几分。
“别这样对孩子！”径直挤开我，大叔再次站回他刚才所站立的地方，随后又压低嗓音对我耳语道，“这是规矩，族人们必须重视这片比生命还重要的数倍年的祖先留下的土地……这我早该想到的，我挡住他们，你赶紧跑，我应该死在这片土地上的……”
“不对呀！”我感觉我的眼眶也湿了，天知道为什么最近我的经历都牵动着这么多无奈的命运，“您不还等着向星球赎清罪过好好活着么……”
大叔释然一笑，与阳光连成一片，显得温暖而神圣，“我——”
枪声再次响起，如同恶魔的冷笑。这一次大叔脸上的微笑没有消失，他的胸前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色小（、、、、、和谐、、、、）洞，血顺着衣服慢慢渲染开一朵红色的莲花。
“活下去！活下去！”
六个字，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也唤醒了我一直压抑在意识深处的燥热——我不顾一切地向萨奇冲过去，这一举动也许是对方万万没有想到的，于是毫无防备的萨奇被我硬生生撞倒在地，我单腿跪在他的脖子上，把莱福猎枪从他手里夺过来，几乎是没有意识地熟练上膛……
只是对面的人反应比我想象的更快，他们看到首领被缚，在老太太的一声令下后三五成群地像我扑过来，那模样与饿虎扑食没什么区别。
这种状况任谁都无法挽回了吧？也好，就这样回归星球罢。一切一切的不快都与我再无关系。
只是对不起，约比尼……

Chapter.Ten
接连着的几声枪响再次打断思路，我猛地想起他们最重要的人质还在我手上，刚才那最多只是做做样子。
抬起头打算以此说些什么用来要挟的话时，却发现那些村民不知什么时候撤离了我身边，都围在那个老太太边上，有的人甚至嘤嘤哭起来。
再看自己腿下的萨奇，竟已断了气，太阳穴被一枪打穿。
这种枪法……
皮质长风衣所卷起的风在我身侧掠过，有着黑色长发的男子再次利落地上膛，然后举着那把构造独特的枪直指着乱作一团的村民。
“到此为止。”
顿时尖叫四起，村民们可以说得上是一哄而散——不消片刻，方才还是死亡之地的丛林深处就变得寂静而空阔。
如同看到救世主一样，我扔掉手中的枪，转过身吃力地抱起双目紧闭的大叔，方才还有的生气从他身上已看不到丝毫。
“威恩！求求你，救他……”
“没救了。”黑发男子的手轻轻掠过大叔的脖颈，便宣判了这个人的死亡。
“为什么……”我不能免俗地跪倒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双手中，泪水顺着手背慢慢滑下去，最后悄无声息地滴在丛林中，成为星球的一部分。
威恩拉我站起来，三个人的尸体呈不同角度地散落在我们两个周边，诡异而凄惨。
我没有说话，其实是我都不会说话了。
“他最后说的是，让你活下去。”黑发男子把手放在我肩上——前凯基“闪光”成员威恩·席琳维亚，因特殊原因与公司决裂，公司还为此展开过大型搜捕，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有多强我亲眼见识过，“所以，如果你真对他心存某种感情的话，就遵照他说的，活下去。”
我望着威恩石榴色的瞳孔，平静而深不可测。他的话令我渐渐平静下来，好像他本人就带有这种魔力一样。我深吸一口气，上天还是爱我的，比如说在这个时候让威恩出现。理智再次回到脑海中，我请求威恩帮助我，至少要去救约比尼。
“约比尼……”威恩皱起眉头，目光放向远处，似乎在对树叶出神。
“怎么？”我觉得约比尼和威恩应该是没有纠集的，“有什么不对么？”
“没什么。”威恩耸耸肩，“我们走吧。”
才走了不到一英里，脚下就有斑斑血迹，威恩弯下腰端详了许久，“是新的。”
我没敢开口问，生怕得到更可能恐怖的答案。但是似乎不用我问，答案就在眼前——眼前的村落呈深绿色，民居都是圆形顶篷，几座民居前的电线杆上挂着晾晒的绿色迷彩服，似乎正是先前那些抓我们的人所居住的村落。
只是这一切如今都被染上一丝血红，村庄正中心似乎成了一个小型屠宰场，陈列着数以十计的身着迷彩服的尸体，那些尸体都已满目全非，甚至有些露出的青灰色的骨头在金黄色的阳光下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我捂住嘴，强忍住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生怕一个不小心吐出来。一旁的威恩再次皱起眉头，“你往回走，我去看看。”
我点点头，转过身飞速沿着来时的路径向回撤退。
一个人突然从灌木丛中奔出来，径直撞到我怀中，用那张白净的脸蛋来回蹭着，“比琳达姐姐。”
“约比尼！”我惊喜地喊出声来，“你怎么在这儿……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为什么？”约比尼微微一笑，“姐姐，那些坏人都死了，咱们安全了……我把他们都杀了。”
笑容凝固在嘴角，我第一次感觉到面前的孩子那一直纯真的笑容竟是如此可怕。
“你杀了他们？”我难以置信地反问，
约比尼点点头，笑容显得愈发灿烂。
我不由控制地倒退三步，直到顶在树干上动弹不得，双手扶住一旁的灌木，生怕跌倒，然后第三遍开口确认道“真的……把他们全杀了?”
“对啊。”约比尼从一旁的裤兜中掏出那把我送给他的小匕首，“我大学时候学过的……姐姐不高兴吗？”
记忆忽然回荡在脑中，那个时候……重建他家的小旅店的时候我却是在废墟中发现过他的军事大学毕业证书，但是……
“你离我远点儿！”感情线突然崩溃，我感觉我被欺骗了，被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王欺骗了，什么十岁的智商，什么永远保护姐姐，都是闹剧！“滚远点！！”
约比尼瞪大了眼睛，幽兰的瞳孔透出错愕与不知所措，“姐姐……我做错了么……”
“滚。”我放低语调，万念俱灰一般地吐出这个字。

Chapter.Eleven
约比尼的瞳孔猛然变大，这个“只有十岁智商”的男子难以置信地盯着矮他一头的我，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他扔下手中的匕首，水晶一般的眼睛前突然蒙上一层雾，“姐姐……我错了……”
即便心里有再坚硬的堡垒也未必能经受住这样的言语，我如同对方一样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约比尼的小臂上布满了点点血迹，那样的手我实在没有勇气去触碰。
时光就那样慢慢流去，四周寂静得只剩我们的喘息。
最终我认输了，心里劝说着自己也许他根本就知不知道“杀人”的意义……然后慢慢靠近他，掌心也离他的面庞越来越近。
约比尼的表情再次变成无暇的纯真，那一刻恍惚感觉一切都结束了，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是世界上最普通不过的幸福姐弟。
就在我抚上他的那一瞬间，他原本受宠若惊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似乎是用尽全身力量挣脱了我的手，然后又是一声无情的枪响。
约比尼压着我倒下去，那个姿势就好像我们当初遇到时一样。他那红的发亮的鲜血再一次浸透了我的衣袖。
“约比尼！”随着我自己都毫无意识地一声尖叫，波西尔，不应该是赛因也出现在我们俩身边，灰白的头发与毫无人色的脸都预示着这个男人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一般。只是本应洁白的衬衫上斑斑血迹似乎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赛因用袖子拭了拭胸前不断涌出的黑色脓液，手枪掉在草地上竟毫无发觉——看来”裂纹”的力量已经打败了他身体中本应存在的所有抗体，如今的他已经彻底成为需要被星球处置的垃圾。
“哼……还说什么最爱的姐姐，约比尼，你终究只是凯基的实验品……”虽然身体的负荷令这个男人已无法撑起身躯，但脸上的讥笑意味仍然极为浓重，“比琳达，你也真好意思身为姐姐……那孩子像是会杀人的人么……”
“那么……？！”我好像在一瞬间明白了不少事，赛因身上的血迹……约比尼明明说杀了人却干净如故的衬衣……我低头望向约比尼，生命正一点点从他苍白的面庞上流失，我感觉我整个似乎被充满一种不知何时便会彻底爆炸的气体，紧接着浑身都震悚起来……我的手在约比尼的胸前来回拍打，似乎想借以此挽回一些对方流逝的生命。最后干脆径直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抱得死死得，连自己也喘不过气。
“比琳达……姐姐。”约比尼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掩饰不住笑意，“其实我没杀人……是波西尔做的……他说只要我说是我干的，他就不再缠着姐姐，不会跟我抢姐姐了……姐姐不会怪我吧？但是……能在这样死去，真好……”
他的声音微弱下去，伴随着我不断冲破眼眶溢出来的泪。我依旧紧抱着他，这样好像就能抹去他已经离开的这个现实一样。
一旁的赛因忽然发出一声异常痛苦的叫声，若不是这样我真的就以为能把这个扫把星彻底忘掉，至少能够别再为我带来这么多根本没有必要的浩劫——
原本赛因所处的位置被一团难以辨明颜色的光晕所取代，紧接着那些光圈开始以最初的圆为中心向四处扩散，眼看着那些光芒离我越来越近，就要将我一并包围，但我根本没有躲开——一路上那么多人为了甚至素昧平生我献出那么多最为宝贵的东西，但是什么都没做的我却还好好地活在这里，这连星球看到都会觉得不公吧……
赛因的方向却再次传来一声怪叫，然后那些光晕渐渐减淡，赛因的身影逐渐可以被窥清，虽然现在的我自认为已经什么都不怕了，但还是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双头六肢的怪物呈现在我眼前，血红的眼睛却流淌着黑色的脓液，血迹斑斑的前胸被大小不一的黑色脓胞布满，如同恶魔之翅的双翼垂在两边。
“又是那帮科学疯子的实验结果么？”埃里克森从身后缓缓踱步而来，“对不起比琳达，雷亚来晚了。”
开始我有些不理解他的话，再回头一看便已了然，雷亚用衣服擦拭着那根从不离手的棒，棒上残存着的一点黑色脓液显示出方才那一声哀鸣的原因。


“我觉得不是。”威恩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原本顺直干净的皮衣兜帽此时已沾染上诸多不明的痕迹，一看便是经历过不少战斗，“应该是自己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因为他唯一的实验素材是个失败品。这名字我刚才就觉得熟悉……代号约比尼，编号10908，1992年实验的报废品。”威恩的目光先是停在约比尼身上片刻，又转到我身上，而后充满歉意地耸耸肩。“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了，不管约比尼是个什么样的试验品，他都永远是我最爱的弟弟，现在不论说什么他都回不来了……
“我觉得留着这个巨型怪物不是什么明智的举措……”埃里克森突然开口，“咱们所有人的罪过都太沉重了，顺便也借此赎罪吧。”
“对。”雷亚上前，我感觉我的手被他握住，“我现在想明白了，赎罪不一定是像个僧侣那样四大皆空吧……何况没有比琳达的日子我都快受不了了……”
招牌式的笑容重回面前的人的脸上，我不争气的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滑下来，不过这次不是让它静静回归星球，面前的人温暖修长的大手抚上来，眼泪便即刻消失，
“别哭啊，否则我的人生太失败了吧~”
埃里克森和威恩很有默契地站在我们两个后方注视着我们俩配合极为默契的轮番攻击，各种属性魔法的力量似乎在一瞬间被扩大到无数倍，最后化作一道道光芒刺入赛因的身体。
即便赛因是附加着实验之力的完美怪物，但是实验终究是科学。死板的条款我一直认为是敌不过人类情感的。
就这样，赛因·布兰切斯完成了他人生中唯一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战斗。
时光机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虽然身上遍布大小不一的无数伤口，但那种疼痛已经随着雷亚的微笑慢慢平息。眼下唯一的伤痛便是静静躺在那一边的人，为了那个单纯到都不理解他所说的话对我有何意义的孩子，我抽过雷亚的长棍，向已变回人形在一旁苟延残喘的赛因走去。
“比琳达……”赛因的面庞依旧俊俏如故，只是这一次早已失去往日一切光彩，徒留无限憔悴。
我用尽力气将长棍向我正下方抽打去，最终听到一声闷响，长棍在我脚下狠狠落地。
赛因奇异地看着我，甚至雷亚也对我投以疑惑的目光。
“回到星球那儿去吧……”为这件事，最后一次，泪水静静淌下，滴在赛因的脸上，在日光的折射下，散发出点点光芒，那是足以包容和结束这一切的力量。
听到哥哥的名字，赛因空洞绝美的瞳孔终于焕发一丝神采，一丝脆弱的笑容悄然浮上他的面孔，“比琳达……谢谢……我……”
“那件事……”不等他说完，埃里克森突然走上前来蹲下身，我看到他握住赛因手，紧紧攥住，生怕遗失一样，“真的非常对不起。”
这话来得有点耐人寻味，不过我懒得在上面多下功夫。
一切都满足一般，赛因闭上眼睛。
结束了。我心中闪现出这个想法，随之不由自主地倒在草地上，广袤的绿色之中透着一股清新的香气，这种香气足以洗濯我疲惫不堪的灵魂。
然后我听到威恩向埃里克森告别，这个男人与众人在一起的时间永远是有限的。
约比尼就在旁边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沉眠，脸上还挂着微笑。
“才这样就累了？真是没办法~那么就睡吧……”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嗯……”
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个有着一头火红色长发的男子拥我入怀，在那再熟悉不过却几乎被遗忘的味道之中，世界变为混沌一片……

完事了= =
确实好长啊……【被PIA】

过来帮你看文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