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不英雄吧 关注:25贴子:1,221
  • 13回复贴,共1


1楼2022-04-29 12:23回复
    ( 德郡王来时,细密密的春雨刚歇。门房来知禀时,脚步惊闹,声音瑟瑟缩缩。睡在怀里的阿锁,因动静,不满地拧起一双眉。)
    早交代过,不必这样忙乱。请王爷在花厅等,再告诉幽草,上红橱子里的茶。
    ( 我不是个温柔的母亲。干净一双手,压平阿锁天真的眉后,将他放在卧榻上。我最沉重的身外之物。)
    ( 壁画有些剥落的长廊,通常幽深阴暗的两进屋子,花厅后的一棵桃树上,飞起两三只麻雀儿。花厅内的青年并未就坐,而是背着手,站在颜色单调的淡白山茶前。)
    民女冯氏,见过德郡王。
    ( 我见过他,在数量并不多的信件里。)


    IP属地:江苏7楼2022-04-29 18:12
    回复
      【冯氏比我预想得年轻些。】
      【在她抬起头后,我仍维持着一贯的慢条斯理,甚至带有一种无谓的茫然。半个月前,在抱黛轩各色应季花斑斓鲜艳的拥簇下,我那时时刻刻都很娴静,仍带有少女遗迹的母亲,同我提起了这桩遥远的亲戚关系——郭罗玛法那辈儿姊妹的女儿,比母亲小一些,嫁人时的运气显然不大好,孀居了几年,近日入京了。与之相比,我的母亲好似是个幸福的妇人,她的“幸福”也向最年长的我,发号施令,敦促我执行一些她的意志。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来时恰好雨停,眉头为此展了展,不甚在意没有等在府邸外的主人,也无谓于有些冷清的花厅。】
      【唯独有一桩。在判定了这位囫囵可以叫做姨母的冯氏,有没有邋遢行为前,是决不肯入座的。等干净的绣鞋停在两尺外时,先盯她的指甲缝看了片刻。随后,眉头更加展开了些,慢吞吞打破沉默。】
      本王未去过南边,额娘家中的亲戚长辈,都不甚知晓。【走亲访友对爱新觉罗来说,无疑是纳罕近乎奇怪的新鲜事,是以这种腹稿,又是来此前让冯碧漪“传授”的。顿了顿,轻咳一声,】
      但本王应叫你一声姨母的,不必客气。
      【无意久留,便格外顺畅地开门见山。】
      在京中,一切都顺当么?


      8楼2022-04-29 18:13
      收起回复
        ( 姨母。又一个值得在佛龛前哂笑的身份,被眼前的人用不当真的语气,抛在我跟前。笑一下,也不甚当真。恳求容妃垂怜的信,是双亲的主意,好些银两,去打通内务府的枝枝节节,从此眼巴巴地等看。有回音后,娘亲的邀功比郡王快。笔迹,语气,都是顽石点金,好一个鲜亮光生、自鸣得意的母亲,矗在我面前。我想同她说,原无必要的,做的是零碎生意,哪里值当“惊动”一个爱新觉罗? “皇帝还有几门子穷亲戚哦——”,你看,母亲又在瞪着眼睛发表她的高见。)
        ( 很心知肚明,为来为去,终究是为了他们的脸面。在南边,能得到紫禁城里的贵人们的注意,即便是怜悯,施舍,应付,也是了不得的炫耀资本。)
        ( 只是麻烦不得不来此的德郡王,他的神情讲明了,他不擅长寒暄。)
        嗯。(看一眼白山茶,将评议隐去,声响很轻)您来一趟,坐下用些茶?——茶具,我事先吩咐她们仔细烫过。


        IP属地:江苏14楼2022-04-29 19:01
        回复
          【向来没甚么波澜的神情,仍旧像一面光可鉴人的铜镜,只是举一反三般,回头再看看屏风前的主位。深红色的太师椅,蜡烛光辉洒在其上,很整洁。但使我在心底认可了她提议的,与其说是这些小心的细节,不如归因于冯氏缀在结尾不甚隐晦的补充。未有被揭破,又或者被打探的不满,白山茶因为我的步履而轻微晃动着,正如我在吩咐吉勒占放置软垫——这一举措期间,我仍旧保持着理所当然的泰然自若,坐下后看向她的神情。】
          【即便于世情不甚知恤,但起码知晓,以郡王的身份出现在这座府邸里,主人也要暂时的改旗易帜。】
          【所以我略颔首,提议道】你也坐吧。
          你知道我?
          【并未考虑这句掐头去尾的问题,是否会让她一头雾水。】


          15楼2022-04-30 08:42
          回复
            ( 德郡王让坐,便坐下。神情没有推拒,不见小心,顺顺从从,水总要从高处流下。双膝并得齐整,素净的帕子也温温和和垂下,对于我,没什么会比做女性烂熟于心。没有时间自嘲,为视线找到合适的去处,他靴前的砖缝后,我开口。)
            嗯,早些年,( 真像长辈的语气,)容娘娘往家里头的去信,您的郭罗玛法,有一年春节,同亲戚们分享过,讲贝勒爷打小爱干净。
            ( 其实没到尾声。但一个阿哥在红墙内的功课,即便是临帖完必须洗净的一支笔,那样的无关紧要,也不便在此刻讲来。不是因为害怕爱新觉罗,而因为违背冯家的规矩。德郡王不是冯家的人,身上却有冯家的一点血,哪怕不成气候,此刻也在盯着我:冯元蕊,你有没有出格?)
            ( 我想告诉它们,我病得已经这样深了。)


            IP属地:江苏17楼2022-04-30 16:25
            回复
              【一个囫囵,轮廓不甚清晰的南方世界,在冯氏有所保留,含带拘谨的讲述里,渐渐出现在我的眼前。隔着遥远的山山水水,甚至是数十年的光阴,我有了踮着脚,回头审看母亲故里的想法。脸盘儿干净的婢女来奉茶,有着同冯氏一样干净的指甲缝,走动时,尚且飘着清淡的药材香气。所以我接过了这碗茶,虚拢在手心,饶有兴趣地继续问。】
              还讲过什么?【口吻不像是盘问,也没任何不满。在沉默的间隙,怕她继续有所顾虑,便掌起舵,示意这场谈话的方向】
              有没有一同聊过,我很信命?


              19楼2022-05-01 12:32
              回复
                ( 还未能明白德郡王的兴趣来自何处。许多天后,我在一如既往的安静、漫无目的中,反刍今日与王公的对谈,忽然了然一件事:当人不再为确实的事情,比如柴米油盐,金银珠翠而勉力营生时,他们就很可能去追寻抽象的圆满,虚空的完成。比如追风,比如逐日,比如在记忆里,为自己构建一座巍峨的大厦。)
                ( 幽草来奉茶,脚步很轻,头埋得又很低,安静、乖巧得像新生的小鹿,——你看,在权贵面前,大家都不自觉地,让眉眼都软塌塌,还要佯作无辜,以为谄媚的歌中没有自己的声音。这几乎使坐在椅子上的我,感到羞惭,有如罪己,下一秒,就要从椅子上跌坐起来,去板正幽草的雪腮露鬓,去像责备自己一样的训斥她,不必如此,抬起头来。)
                ( 可什么都未发生。幽草很快地散去,我听见自己,囫囵着些笑的声音。)
                不曾的。( 为什么笑呢?他在与我谈论“命”呀。)
                您既然信命,那也应该相信煞星之类的命格,来这儿,有没有让您为难?


                IP属地:江苏22楼2022-05-02 14:4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