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其实他对她的印象也仅限于一年前那个一语道破死者为81号元素铊中毒所以根本不可能是自杀的奇怪小女孩。个性骄傲的大侦探按下怀表：“2消失48分7秒。”
不是完全依靠自己力量解决案件怎么看都让人不爽到几点。离开前他依旧笑得优雅高傲，对她抽出一张名片：“谢谢你的帮助，当然，这个人情欢迎你随时找我要回来，我是白马探。”
所以在此某袖想说的是人哪，有时候话说得太满会遭报应的，像他，赔上一辈子。


一、白马哀
月华如水，夜凉如月。
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上，淡色月光洒落在地面。窗外树影婆娑，摇曳可见。
上次在病房见到工藤她倒是还有心情拿着把假枪开玩笑，可是现在……
输液管，氧气罩，心电图……虽然现在的身份是江户川柯南不过灰原觉得就算是工藤新一的时候他也没那么惨过。还有兰，断了三根肋骨，躺在隔壁的病房。
GIN……
有点脱力地顺着墙滑坐在地上，灰原用双手紧紧捂住脸，看不清表情。
已经，不能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了。她再接收不了任何人如姐姐一样一声不响消失在她的世界。明明……明明躺在病床上的该是她这个罪魁祸首，堕天的Lucifer不需要任何Angel的保护。
所以，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灰原眯着眼睛看手上的那张名片，没想到竟然还有用。算了，那就，试一试吧……
“喂，我是白马。啊，是你啊，小朋友。”白马探放下白瓷咖啡杯，顺手抽出纸巾擦拭沾有咖啡渍的嘴角，“什么事？”
随后身形定格住，“什么？！”
电话另一头的灰原哀却不似一个孩子般的沉稳。虽然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时有点狼狈地惦着脚尖才能够到话筒，但还是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地说：“请收留我。”
望向蔚蓝色苍穹的双眸印出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决绝。只有这次，只有这次……我所坚持的没我所要保护的，即便是让我离开，也绝对不交给你，GIN。
白马也不愧是白马，愣了一下，随即镇定地回答：“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一下吧。”
灰原垂下眼眸，轻轻地，如同自言自语般微不可闻地呢喃：“拜托了……”然后抢先挂上了电话。
无论是灰原哀，宫野志保还是Sherry，都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请求过别人，但是这次不同。
灰原用力推开公用电话的玻璃门，不由握紧另一只手。拜托，拜托了，即使是我从未相信过的上帝啊，求您，让我赌赢这一次吧。
三天里，由于江户川柯南“被绑架”受伤，少年侦探团也基本停止了侦探活动，天天到医院报道。包括灰原。
柯南已经醒了，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表现出什么蛛丝马迹被这个大侦探察觉，即便这个大侦探现在满心是让兰受伤的自责与愧疚。
灰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次全部押到白马身上对不对，但是，至少白马并不清楚她的事，而且又是警视总监的独生子，无论是对自己的安全还是为了掌握组织行踪必要时的入侵电脑，都是很好的人选，所以就算只有一面之缘和那个赌气成分明显居多的“人情”，她也要试一试。
可是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仍是没有消息。
果然，别说是个侦探了，一般人都不会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这种荒诞的要求。
灰原跳下沙发，她可没有给自己流后路啊，怎么办？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叮咚叮咚”
是门铃，灰原愣了一下，跑过去打开门。
“Hello!”
啊，退路来了。
朱蒂•圣提米利翁。
坐在黑色的凯迪拉克SLS上，灰原偏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独自思索。这次她没有犹豫地接收了FBI的证人保护计划，不管怎么说，朱蒂的提议无疑是系安在的灰原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抱歉了，工藤。
啊啊，放弃了白马果然还是很可惜，不被接受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朱蒂坐在副驾驶座上细心地交代：“你自己要小心，现在你只是一个在普通案件中失去父母的孩子，被那家人收养。他们也只知道这些而已，不要泄露了身份。”
无所谓的点头，不重要了，一切都，天方夜谭的事情谁会相信。
“对了你的新名字，Alice，还有户口上的日本名……”
不行，后面的听不清了，几天以来一直睡不安稳的灰原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终于，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
谁？谁在叫我？
“……哀，小哀！真是伤脑筋，竟然睡着了。”
“没关系，我抱她进去吧。”
“嗯，那么小哀就麻烦你了。”
……好吵……
灰原睡的昏昏沉沉，恍惚中好像被人从车中抱了出来。人的体温果然和暖啊……
不自觉地缩进那个怀抱，温暖得像姐姐拥抱她，还有那次兰冲出来保护她的时候。淡淡的玫瑰香气萦绕在呼吸之间。那么暖，那么令人安心。
身体触到了柔软的床铺，有人细心地替她盖好了被子。
“晚安，小哀。”
嗯，晚安，姐姐。
梦中闪过无数人的脸，姐姐，工藤，兰，步美，元太，光彦，白马，朱蒂……自己伸出受仿佛要抓住什么，一切又都烟消云散；呃，无力地握紧双手。果然我还是什么都留恋，却又什么都留不住。
灰原猛地睁开眼睛。
精致的雕花天花板，水晶吊灯悬挂在无比宽敞的卧室正中。
清脆的鸟鸣从窗外传来。好像已经是早上了，光线被厚厚的埃及棉窗帘遮挡住，房间有些暗。
灰原撑起身子，这、这里是……
有人轻轻扭开房门，灰原立刻换过头去。那人端着一杯水，顺手扭开水晶吊灯，刹那间房间明亮如同白昼。浮光掠过他澄澈的眸，如同星空闪烁的无数光芒，盛大而耀眼。微风拂过他柔软的嘴角，化为温柔的弧度勾勒出三月 般温暖的笑意。
灰原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已经醒了吗？”关上房门走近她，脚步声隐匿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中。
他轻轻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对她微笑：“早安，白马哀。”


“小姐两张《爱因斯坦的光荣与苦恼的日子》！”
——所以说，这么简单就中了激将法白马同学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啊啊，果然是非同一般的枯燥。白马打了个哈欠，还好来看这部电影的人不多。连侦探活跃的脑子都被搞的昏昏欲睡。
算了反正人少光线又暗没人认得出我是白马探。形象问题很安全……
决定之后白马迅速调整好姿势开始……睡觉。
随着电影画面变化，放映厅里的光线时明时暗，灰原的表情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模糊不清。她不是惧怕黑暗，相反，对于黑暗灰原会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安全感，在黑暗之中，仿佛什么都可以被隐藏，什么罪恶，都可以。
白马睡的很熟，没有注意到一直以来冷嘲热讽的孩子没有一点响动安静得过分，仿佛精致的玩偶娃娃一般在座位上呆立了2小时48分。
白马不是被电影结束是亮起的灯光惊醒的。
……其实他是被灰原一脚踢醒的。
“啊啊好疼疼疼你干什么！”睡的正酣的某侦探惊得突然站起来大叫，随即发现灯已经亮了，有人正回过头来看发生什么了，白马使劲低下头——我不是白马探我不是白马探我不是白马探……
我、我的形象啊……某侦探在心中无比抓狂地尖叫。
而罪魁祸首已经冷静地跳下软椅逃离现场了……
“啊喂！小哀等等我！”
“我说，”双手抱在脑后，“你在发什么脾气啊？”
闲适地跟上明显想快步走开摆脱他但苦于脚步过小的灰原，白马不解地看向板着小脸的孩子。
“我才没有！”虽然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在生气。
“哎，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嘛。”
小孩子的样子？灰原在心里冷哼一声，就让你看吧。
“呜呜呜呜……爸爸坏……”
啊咧？刚才还板着脸走的飞快的人怎么就站在原地哭起来了？？
白马一头雾水。
“呜……爸爸……呜呜……讨厌……”不停地用手擦拭从美丽的天青色大眼睛中渗出的泪水，皱起的小脸楚楚可怜，弱小的身体还在风中轻轻颤抖，无疑吸引了大批同情（对小哀）和批判（对白马）的目光。
对不起了大侦探，别忘了假哭也是灰原哀特长之一。
虽然我白马探回头率一直很高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啊啊啊啊！！！
“喂小鬼哦不小哀……别哭了啊……”
“呜呜……”
“拜托……怎样你才能不哭啊……”
“呜呜呜……”
“别哭了再哭我就扔下你走了啊……”
“呜呜……”
“我真走了啊！”
啊？什么？不是吧？还真走了啊？白马探你个小肚鸡肠的臭男人！灰原保持着哭泣的姿势慢慢走着，在心里把某侦探大卸八块凌迟处死……
姐姐陪自己看电影也是睡着了，还有工藤那家伙，什么嘛，难道自己就那么不讨人喜欢？兰也是为了保护我才……我真的只是个累赘？越想越觉得委屈，工藤那一句“一点都不可爱”，还有白马探那个斤斤计较的小气鬼老是气自己……
也说不上为什么也说不上是什么时候已经很自然地把白马和姐姐、工藤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了，很重要很重要，所以那么那么地难过那么那么地委屈。
完了，眼泪止不住了……
惨了惨了这回弄假成真了……
都怪你都怪你死白马探这下怎么收场啊呜呜……
慌慌张张地猛擦眼睛，可是那温热的液体一直不停地流下，怎么办啊。
我该怎么办啊。
灰原低垂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运动鞋，上面是熟悉的三叶草LOGO，随之更加熟悉的玫瑰香气铺天盖地。
白马蹲下身子和她平视，脸上是那种无奈自暴自弃又宠溺的神情。
对视半响，白马抬起右手帮她擦去满脸的泪水：“你啊……这下好了，我的形象全被你搅的一干二净了。”
灰原抽噎着，想要反驳什么却又哭得喘不过气来，只吐出一些破碎的不知所谓的音节。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啦我不该看电影的时候睡觉……”
白马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觉得那些温温的泪滴渗入掌心的肌肤，流经自己全身的血管，仿佛长出柔软的丝，牢牢缠住自己的心脏，生生地疼痛起来。
“对不起小哀我错了……”
“我再也不看电影哦不我再也不睡觉了……”
听着白马颠三倒四乱七八糟不合逻辑的道歉，虽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灰原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马顿时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展开修长的双臂把孩子瘦弱的身体圈进自己怀里。
“算了我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衬衫送你擦眼泪吧。”
灰原感觉到男孩温暖甜蜜的气息牢牢包裹住自己，脸颊紧贴着的衬衣下是他温暖的体温，还有浓郁的玫瑰香气。男孩的头轻轻抵在她肩上，说话时的吐息萦绕在耳边。
“你别哭啊小哀……”
“你哭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很轻很轻的声音，像回想起一首年代久远的歌谣一样很暖很暖地穿进灰原耳朵里，像冬日里悬挂在碧空之上的太阳一样把温暖在身体里舒展开来，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见回家的街灯一样异常窝心。
灰原安心地闭上眼睛。
闷闷的声音从胸膛传出，白马听见孩子抽泣着小声说：“原谅你了。”
老管家这回真的是忍俊不禁了，小姐脸上还看得见乱七八糟的泪痕，茶色头发乱蓬蓬的还有外套也蹭得脏兮兮的。自家少爷更是让人无语，衬衫胸膛还有袖口处还张牙舞爪地趴着水渍，平时梳得飘逸整齐的发型现在也乱的一塌糊涂。
真是难得见到的狼狈啊。
老总管边忍笑让女仆招呼两位去洗澡更衣，边有趣地打量着二人。
虽然明显赌气一般把头偏向两边不看对方，手倒是牵得紧紧的嘛……
小姐越来越像个同龄人，少爷也越来越像个普通人了，他想。
那样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姿态总不是很好。
所以老管家今天心情很好。
题外话——
“柯南——柯南走啦，看什么呢？”
“没什么，兰姐姐。”江户川柯南摇摇头，跟着兰离开了。
我怎么好象看见灰原一边哭一边走啊……
柯南眯起半月眼自我否定，这怎么可能啊除非火星撞地球我一定是睡眠不足出现幻觉了……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真是的，那个女人死哪去了……


灰原难得孩子气地把勺子上的冰淇淋舔干净，真~~~好吃！
话又说回来，气走了白马果然让人神清气爽啊。
灰原跳下座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刚想回房间睡觉，一抬眼发现白马正从楼上冲下来。
啊咧？怎么又回来了？？
灰原有点愣愣地看着他。
白马长的很好，她一直是知道的。浅褐色的头发永远柔软整齐，轮廓柔和又不失硬朗的脸型。灰原嘴硬从来不说，其实她最喜欢白马的眼睛，因为他一直很温柔地对谁都很绅士，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笑得春暖花开，眼睛似一湖春水，笑的时候仿佛盛满了倒映出来的满天星光。
平时就算和她吵架嘴角也一直挂着笑容，所以这是灰原第一次见到他不笑的时候。
现在的白马就像T台上那些面无表情的模特，面容依然俊美，却让灰原无由来地感到厌恶和一点点恐惧。
在白马冲到她面前时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随即双肩被牢牢捉住，白马的手劲大的让她的肩膀生疼。
“华生呢？你把它弄到哪去了？！”
“什么？”
“它不是你拿来赌气的东西！它是我的伙伴！！”
近距离地看白马那张阴沉沉的俊脸，灰原拼命想后退：“所以说华生是什么！”
“别装傻拿回来！！”白马好像生气了。
灰原使劲挣开他，轻轻喘着气，决定先不和这个现在已经气昏头的侦探胡闹，转身拉开大门，跑了出去。
“你！！”白马刚想追出去，老管家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少爷，怎么了？”
白马烦躁地开始抓头发：“那小鬼到底把华生弄哪去了?!!”
老管家惊讶地“啊”了一声：“少爷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和小姐吵？”
“不然你以为？”白马深深吐出一口气，臭着脸一下坐在沙发上。
“少爷！你不是说华生最近感觉胃口不好吗，现在它在多特医生那！”老管家用手扶额，无奈地说。
“啊？”某白痴侦探终于头脑清醒了一点，呆愣当场。
“是我带华生去的，与小姐无关。”
“可、可是那小鬼最近不是专整我，我……”白马又开始扯无辜的头发。
“你就武断地以为小姐把华生怎么了！”从小看这白马长大的老管家不留情面地批评，“少爷你还不快去把小姐追回来。”
“见鬼！！”白马恼火地咕哝一声，冲出大门。老天啊，要怎么把那个小祖宗哄回来啊！
当白马正烦恼该去哪找那个思路诡异的小鬼时，却发现灰原正躺在院子的雕花大门外。
“小鬼哦不小哀！！”白马立刻打开大门冲过去，脸都吓白了，“老天，怎么了小哀？！”
灰原此时正用手死死抵住胃部，身体在地上蜷缩成弓形。眼睛紧紧闭着，纤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咬的泛白的嘴唇不时吐出一两个字。
“疼……好疼……”
白马立刻反应过来。该死，小鬼赌气吃了那么多冰淇淋，胃不疼才怪！
立刻从地上抱起身体冰凉的灰原，啊啊啊，医院，医院往哪走……
闻到熟悉的玫瑰香，意识模糊不清的灰原无自觉地靠向白马，额头抵上白马的锁骨喃喃自语：“姐姐……好疼……”
“小哀，醒醒……”下意识地圈紧灰原，白马心疼得一塌糊涂。
跟着冲出来的老管家看见自家少爷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连忙提醒：“少爷，快把小姐抱进去躺好，我去打电话让马特医生来一趟。”
白马像是才恍过神似的，抱着灰原转身跑进别墅。
医生开过药之后便离开了，灰原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白马轻轻靠在沙发边上，给她盖好毛毯，嘴唇抵住右手握住的孩子的掌心愧疚地呢喃：“原谅我，小哀。”
就算知道其实她是个有秘密的人，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收留了她，不仅仅是履行自己当初的诺言，更是被这个孩子奇怪的勇气和决心所吸引。他没想过让她不快乐，没想过让她受伤，所以，今天还是，对不起。
一直对你说对不起呢，小哀。
白马稍稍撑起上身，拨开她茶色的碎发，轻柔的晚安吻落在额头上。
“Good night，my princess.”


很难得的一天早晨，两个别扭小孩的战争再次转入地下，只不过这次白马夫人换成了不苟言笑的白马先生。
餐桌上一片祥和，灰原安静地切着煎蛋，白马优雅地品着红茶，白马先生专心地搅着黑咖啡。
餐桌下——
白马没有拿红茶的另一只手端着那杯害惨了他的加料咖啡准备泼在灰原裙子上，而灰原悬在半空的双腿正有目的性的往白马那边以踢正步的标准力度踹去……
好的请不要无视白马先生人家好歹是警视总监——
“探，哀，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白马立刻行动迅速地把咖啡放在餐桌下面然后把手抽出来，讪笑。（注：因为心虚所以笑得格外阳光灿烂）
“没有，父亲。我只是在交代小哀要多吃水果皮肤才会好哟~”说着宠溺地伸出刚刚端咖啡的手捏住灰原白皙的脸颊……
然后用力地使劲掐——
灰原疼得眼泪花直往外冒但又死死咬住嘴唇害怕叫出声来被白马先生发现。
还好白马很快松手了，解气了似的笑了笑，站起身接过管家递来的书包：“父亲我去上学了。”
“嗯。”白马先生简单地点点头。
想开溜？灰原咬牙切齿地想，此仇不报非君子……然后也跟着跳下椅子。
“爸爸！”说着朝白马扑了过去。
白马反射条件地接住飞扑过来的物体：“小哀？”
灰原在白马怀里甜甜地笑了：“爸爸~早安吻！”
天青色的大眼睛因为刚才的泪花湿润而闪亮，可爱的酒窝在唇边若隐若现，美丽的小脸衬着灿烂的阳光，仿佛有洁白的翅膀在身后挥舞。白马少见地被电到，完全忘记了这个有天使笑容的孩子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任由灰原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孩子柔软的嘴唇落在左脸颊……
然后狠命地咬下去——
“啊！”惨叫。
“嗯？”把脑袋埋在报纸里的白马先生抬起头，“怎么了？”
“没……没事，我先走了父亲。”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白马扔下灰原，用手捂住左脸跑出了大门……
……这就是俗称的落荒而逃……吧？
顶着一个在显眼部位的显眼牙印去上学，可想而知，白马探同学今天的校园生活必定无比的色彩斑斓精彩万分……
正当白马在学校焦头烂额的时候，由于白马先生又出门上班去了，灰原正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地等待所谓的英语家教。
那只曾经引起战火的苍鹰正安静地栖息在灰原的手臂上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叫……华生是吧？”如水的天青色双眸泛起淡淡涟漪，犹如夕阳照耀下的波光粼粼。嘴角不自觉露出温柔的笑意，“伙伴吗？”
灰原轻轻用手触碰它小巧的脑袋，感到小动物正乖巧地摩挲着她的掌心，不由自主地笑开来。
“这样的生活，还能过多久呢？”
灰原看向窗外，院子里玫瑰花瓣上的露珠闪烁着娇美的光，路上行人来去匆匆。头顶是温暖的太阳，日光倾城，有细小的尘埃在金光中，轻舞飞扬。
“以前啊，有时候我甚至希望自己是一个路人，一朵玫瑰，一颗露珠，一滴眼泪，一粒尘埃。至少，在我的有生之年，能有一席立足之地，在我生活的土地，能够沐浴阳光。”
灰原渐渐沉下脸，慢慢抱紧手中的鹰，仿佛那是沉沦在地狱中的人唯一能够仰望的、向上爬的蛛丝：“可是，组织依旧是一根刺，一只炸丶弹，一颗毒瘤！”
她把脸埋进华生颈项柔顺的羽毛，声音在空旷的房间模糊不清：“已经……不想再去依赖工藤了……”
整个房间又安静得只听到钟摆摇动的声响，嘀嗒、嘀嗒、嘀嗒……
直到管家敲开了灰原卧室的门：“小姐，英文教师到了。”
灰原从床上起身，把怀里的华生放飞窗外，转身去开卧室的门。
“Hello！Nice to see you again!”
“不想……工藤……”耳机里的声音模糊不清，还有一下一下“啪塔”的声响。
白马很清楚，那是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窃丶听丶器上的声音。
他右手慢慢握住戴上的耳机，听着那一声一声仿佛是自己心脏鲜活跳跃的声音，一下一下扯得自己生疼，一次一次让自己乱的不知所措。
指甲陷进了肉里，他紧紧握住的自己的左手，看得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直到听到华生飞出窗外的声音白马才深深叹了口气，扯下了耳机。
有两个关键词。
组织。
工藤。
第一个暂时查不清楚是什么组织，只能先留到以后有条件入侵父亲的电脑的时候再做打算。
还有一个……工藤吗？
工藤新一？
确实，如果是侦探的话的确可能与什么“组织”有所关联，从小哀的话来看至少不会是同盟者。麻烦的是听说他早已失踪很久。
……等等，这样的话，他就是小哀所说的工藤的可能性就更大，极有可能也同是因为“组织”而行踪不定。
白马用手轻轻敲打着桌面，眉头紧皱。
那么，如何找这个工藤呢？
手指快速地在电脑键盘上纷飞，不久，停留在一个页面上。
白马拿出手机，反反复复犹豫许久，还是拨出了那个号码，然后，下定决心一般，慢慢闭上了温暖的褐色眼眸，将手机贴近耳朵。
手机冰冷的光芒闪烁得宛如涅盘的凤凰般决绝耀眼，就像没有人看到他的决心一样，静静地隐匿在他冰冷的右脸颊。
对不起小哀。
我在华生身上装了窃丶听丶器。
请原谅我。
原谅如此想要了解你的我，原谅如此想要拯救你的……我。
手机屏幕上安静地显示——
现在转接现时通话
服部平次


——My heart，please，Miss Treasure.
——Good night, my princess.
“Miss you so much，Sherry.”
她抬起脸，对上曾经无比惧怕的绿眼眸，坚定决绝的目光平静得再无一丝涟漪。
“Nice to see you again，Gin.”
纵使看到白马瞬间血色尽退，惨白焦虑的脸。
纵使听到工藤大叫让她离开的声音。
但是这一次……
the last battle.
I will fight for myself.
“你知道我要什么，Sherry。”如同记忆里一样的邪魅嗓音，喊出她的名字的尾音暗哑而轻佻。
“你也知道我的条件，Gin。”她兀自开口，骄傲的话语冲出紧咬的唇，不管不顾的。
是的，她最后的底牌，那销毁在电脑里只存在与她记忆中的部分药物资料。
它们没那么重要到可以让在场所有人全身而退，但是如同Gin所说的，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那部分资料和，她的命。显而易见的选择。
Gin迷人的唇角上勾，笑得妖艳而危险。
他说，Sherry，一年没见你只学会了顶嘴吗。
原本左手指着白马的黑色柯尔特M1911被轻轻上抛，轻松换到右手，紧接着一秒不停地扣动了扳机。
灰原只觉得装了消声器的枪声真是很难听，少了那么点横扫千军的霸气。
空气中火|药味弥漫开来，银色子弹擦着她的左脸颊飞过带出清晰的血痕，到底是射在身后的什么东西上她已不再关心。
她还活着。那么。意味着可行的交易。
左手拂过脸上那道由上至下的伤痕，她把之间沾染的红色血液放进嘴里，抬起头笑了。
是那种白马所熟悉的骄傲凛冽的笑容，自信而不可一世，仿佛天地间所有耀眼的光芒如花火般在天青色的眼眸中绽放，盛大而浓烈地盛开，霎那间，日光倾城。
倾国倾城。
她缓缓抽出含在嘴里的食指。
可是在她即将开口之前，大脑被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玫瑰香气压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仿佛沉入温暖的海底。
白马扑过来抱住了她。重重地撞飞她的身体，拉开了与Gin的距离。
如同她脱口而出的话语，如同她汹涌而出的眷恋一般，不管不顾。
只能呆愣当场。
白马牢牢拥住她，把相比自己娇小很多的身体彻底遮掩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Gin的枪口 。就像Angel曾经做过的那样。
于是她想要说的全都说不出口。
探。
越过白马，灰原看到Gin急剧收缩的绿眸和眼里隐忍的怒气与伤痛。
直到难听的装了消声器的枪响再次回荡在安静的码头，她霍然清醒。
子弹嵌进了白马的肩胛，在他的右肩氤氲开一片模糊的血红，衬在白色的布料上，犹如雪地里盛开了鲜艳的玫瑰，妖艳而绝望地，属于鲜血的芬芳肆意蔓延开来。
“Gin！”
几米开外伫立的金发美人拥有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他笑得妖冶讥诮，黑色的柯尔特M1911轻抵在唇边，呼出的气体吹散了枪口冒出的丝屡青烟。
“真是感人啊，”海风吹掉了黑色帽子，Gin的长发四散飞舞，隐匿在金发下的俊美容颜微笑犹如撒旦，“可惜……”
枪口再次指回白色的身影：“我不喜欢感情戏。”
又是一发子弹呼啸而过，落点是白马半跪的右腿。
“白马！”工藤惊慌的叫声让看不到伤口的灰原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拼命挣扎。
白马的双臂牢牢圈住她，因为疼痛而泄露出的细微呻|吟飘散在她耳边，他艰难地喘着气，表情却是微笑：“别动……小哀……好疼的啊……”
仿佛撒娇的孩子，强忍着伤痛把头靠在灰原的肩膀，灼热的气息洒在耳畔。
Gin的脸再看不到一丝表情，冰冷地讥笑：“哦呀？小侦探，你以为你在保护谁？可爱又可怜的7岁孩子？”
灰原瞳孔急剧收缩：“不！不要！”
是的，她还是害怕，事到如今她还是怕他知道她的隐瞒和欺骗。
白马下巴靠在在她的肩上，笑出声来，做出了灰原来到之后对Gin的言语挑衅的第一次反击：低下头，柔软的带有玫瑰香气的唇落在灰原右脸颊，响亮的亲吻声如惊雷般回响在空旷的码头：“是吗？我就知道我不是恋童癖。”
Gin沉下了表情，满脸阴霾：“看来你小子还不想轻松死掉嘛，多吃几颗子弹如何？”
怀里的灰原剧烈挣扎起来，力道大得白马快要按不住她。
“住手啊！Gin！！！！！！”
柯南一直以为他是了解灰原的，见过她面露嘲讽，见过她哀婉哭泣，见过她恐惧颤抖，见过她笑靥如花。她永远把她的担心隐埋在表情下面，不与任何人诉说。
第一次看到，如此陌生的灰原哀。
不是镇静，不是畏惧，不是伤感，不是快乐，焦急慌乱得仿佛马上就是世界末日，夜幕降临的黑色国度。
在Gin的第三发子弹射入白马小腿的时候，警车响彻街道的鸣笛由远及近地飘来。
“拖延时间？原来如此。”
Gin冷下脸，修长苍白的手指抚上柯尔特M1911：“胆子不小。”
这一次，将是一枪毙命。


十、Good night，my love
枪响的时候仿佛午夜时分的月华，静静散落在满天乌云之中。仿佛在深海中沉睡了千年，找寻不到所谓的光明。
灰原静静地垂下眼帘，恐惧与绝望都已离她而去，安详得如同活了百年终于想要在暖阳的午后悄无声息离开的老人。
我在此岸，看见满眼鲜红的曼珠沙华层次渐开，仿佛庆祝彼岸的你终于要离我远去。
是柯尔特M1911坠落在地上的声音将她惊醒，随即而来的是娇媚妖冶的声线。
“这么快就绝望了，你还真容易放弃啊，Sherry。”
张开眼看见Gin右手蜿蜒而下的鲜血，她失神喃喃的自语和Gin低沉的声音混在一起。
“Vermouth。”
开枪的Vodka露出与那张凶恶的脸不符的妖媚笑容，一把扯下伪装，顿时柔软的金丝散落下来。
灰原看到Gin的身体摇摇欲坠，偏过头才发现柯南的麻醉针已经一秒不停射进他的颈项。
迷茫地睁大双眼。
印象中的Gin一直是灵敏矫健如同优雅的美洲豹，可是现在他却没有躲开细小的麻醉针，仿佛一点没有感觉到小侦探在瞄准他。
躲不开，还是，不想躲开？
少掉宽大的黑色帽檐的Gin感觉很平和，最后抬起头来看向灰原的碧绿眼眸不再有杀戮，掩盖掉一切情绪，纯净得如同婴孩一般。
她以为她或许会怀念他，可是现在她想不起一丝一毫有关他的记忆。
她和Gin之间的感情无法定义，不属于现世存在的任何一种名词。
长达一年的噩梦即将结束，灰原却没有一丝成功的喜悦。恍然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感，隔若千年。
薄唇轻动，灰原从口型看到失去意识之前他低喃的话语。
Sherry……
眼皮垂下，默默覆盖住那一片苍翠的颜色。
美丽的金色长发随着他倒在地上的身躯仿佛铺下一层淡薄的阳光。
安详得如同已不在人世。
失血过多的白马终于头靠在她肩上晕了过去。
想不到如此轻松获胜的柯南还一脸迷茫地站立在原地。
“为什么要帮我们？”
Vermouth绝色的脸上展露妖媚的笑：“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随后在越来越接近的警笛声中，消失在渐露的曙光中。
柯南也没有去追，因为知道无用。只是有一些事情可能要在警察来之前问清楚……
就如同他先前问过的……
“灰原，你和Gin……”
可是他没有说完，因为事发时一直呆若木鸡的茶发女孩终于有了动作。
缓缓竖起苍白的食指抵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
尚是年幼的精致小脸露出飘渺恍惚的笑容，嘴角上挑得无限诡异而风情万种。
“别吵醒他们呢。”
仿佛这已是她留给他最后的温柔。
结束了哦，Gin……
还是，我们其实根本没有过开始……
10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