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单
Written by遐此
From freedom
狱寺隼人觉得自己的耳膜正在渐渐向外突出，像是内部有强烈的气压推动着他的耳膜一点一点地破裂，而敞开的车窗灌进来了一阵阵的风，把自己银色的发丝吹得在眼前乱晃，频率快得让他什么都看不清，更无从找到车窗开关的方位了。
[啊啊啊啊啊棒球白痴你有病么！开那么快你想死么？]
[抱歉，狱寺。]
狱寺隐隐约约的听到山本说了一句什么，但风太大在他的耳边隆隆作响，就像是炸丶弹炸裂在耳边一般他暂时性地失聪了。他不由得觉得有几分讽刺，自己明明天天和炸丶弹打交道却还会遇到这样的境况，这怎么还好意思自称为十代目的左右手呢？他尝试抬起紧贴在座位上快要没了知觉的左手，试图拨开眼前被风吹得凌乱的发，因为现在的自己与聋哑人并无两样——他想看清山本武的神情。
对于山本武，狱寺隼人觉得自己始终不算太了解这个男人，明明是个一根筋的运动白痴，但总是能做些看上去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事情。而对于此时所谓的兜风，狱寺强迫自己不去把它与山本的深思熟虑联系起来。他确信眼前的棒球白痴一定是疯了。狱寺看着前方视野里的小黑点渐渐地扩大，扩大成为一辆中巴客车，随即那车便被甩到了后面，一瞬间眼前流转的各色光芒掺杂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奇怪怪的颜色。
[混蛋你快给我把速度放慢啊！我可不想给十代目添麻烦啊喂！]
[稍微等一下，狱寺。]
山本强迫自己稍稍地微笑了一下，随即定定地看着后视镜里从刚刚便紧紧追随其后的一辆轿车，车牌被很谨慎地用白色染料涂抹得基本看不清。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拿那辆汽车太过在意，知道他看见了其中一个黑风衣戴墨镜的人一边认真地向一把小型左轮手丶枪里填弹丶药一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倘若单单只有这一点并不足以引起人的注意，只是山本突然发现与自己一直并列行驶的车突然停在了原地而且听到了几声闷响，他这才发现后面那辆车副驾驶座上的人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就好像目标并不是那辆受害的车一样。他这才意识到这辆车从刚刚便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
如果说狱寺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格外冲动地带着匣子和那群人拼命吧？山本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更不知道那群人与彭格列有着怎样的恩怨。如果那群人很强的话狱寺会受伤的啊。山本紧紧抓住方向盘，他感觉到了方向盘上的皮革很清晰的纹路。他侧头瞟了一眼狱寺隼人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后视镜里后面的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靠近。山本并不想与他们对峙，他明白自己代表的是彭格列，身边还有狱寺。
[山本武，你快给我停下啊啊！]
山本武透过风声隐隐约约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像在一张破旧不堪的纸上用铅笔浅浅地涂上这一痕迹一般并看不太清楚没有多大的感触，山本看着前方又看了看后视镜，狱寺隼人像是暂时性地失聪了一般喊着些没什么因果关系的破碎的句子。因为速度太快而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忘记关上了车窗，猛烈的风搅得山本对外界的感知并不太真切。
但狱寺你要让我怎么办呢？
后视镜里的那个人似乎正在调整射击的角度，像是打算在一瞬间之内便会扣下扳机。山本看着前方转弯处的隔音板，犹豫再三踩下了油门。
[坐好了，狱寺。]
汽车轮胎狠狠地与围栏处略微高起的地方发生了摩擦，那种不怎么好听像是死亡哀鸣的声响顺着汽车外壳的震动四处蔓延，传到山本耳道里的时候便成了很细微的声响。汽车随着那声音很是艰难地拐过了弯道，噼噼啪啪一阵声响过后山本看见隔音板上密布了一些枪弹孔，那模样颇像是蜂巢。
[哟，躲过去了。]
狱寺在一片风声与杂音中依稀听到了山本的笑声，刹时间清醒了很多。他透过发丝间的缝隙借助着清澈的阳光看见了山本的侧脸，他虽然在笑着却一脸的认真，就好像超速行驶是多么正常的事情一般。狱寺突然便想到了十代目清澈的目光，于是坚定了绝不违反交通规则绝不给十代目添麻烦的信念。


山本只意识到了左手边的光斑之间融入了狱寺的影子，但他并不知道狱寺想要做什么因而只是盯着前方又一弯道处的警示牌，以及后视镜里面后车副驾驶座上正谩骂着什么的那个人，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躲开这一次的扫射并把他们彻底甩开，正欲转动方向盘的时候发现根本无法控制。他转不动。
山本心里一惊，循着那只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望向了狱寺青绿色的明亮瞳仁。
[山本武你这个混蛋，你超速了你知道么！]
[狱寺！你在干什么？]
这大概是山本第一次这样对着狱寺吼。
山本望向前方逐渐逼近的围栏。围栏那边是山谷，云雾缭绕的以至于看不清确切的深度，倘若说掉下去的话一定会死。他拼了命地踩下刹车，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刹车板要被自己的力气弄得与车脱离了，之前的速度似乎过于快以至于惯性不再是刹车所能控制的了。
这时子弹击破玻璃窗的声音便显得越发清脆了起来。血一下子便喷溅在了白色裂纹交错纵横的窗玻璃上，就像是紫外线膜一般哗啦地将阳光拦截在了窗外。窗外的喧嚣无从破坏车内死亡一般的静谧。
[抱歉，狱寺。]
[稍微等一下，狱寺。]
[坐好了，狱寺。]
[狱寺，你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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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时我真的没想到出去游玩便会遇到这种事，在高速公路上看见那辆车的时候并没有多在意，后来看到他们拿着枪的时候才发觉了不对劲了呢。我不想和他们当面对峙因为不知道他们和彭格列之间有什么矛盾，所以我就开得很快想要甩掉他们。那时候真是苦恼呢。哦对了，纲，我好像超速了啊。]
狱寺又在身后垫了一个枕头以便于坐起来，隔着一道帘子听到了山本的声音，他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把这话说得很随意，随意到让人有种在谈论天气的错觉。
这个棒球白痴居然对十代目一点歉意都没有！狱寺听了便气不打一处来。他把头往那边探了探，以便于挺清楚十代目的话。
[可是那辆车怎么会冲出围栏去呢？]
[我们的车在快冲出去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了，而后面那辆车大概因为惯性太大刹不住车了便冲出去了吧。]山本顿了顿，笑了起来。[其实这要归功于狱寺那个家伙呢！]
狱寺咒骂着捂着肩抽动了一下，床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山本就像是听到了这声音一样笑得更大声了，乳白色的灯光将山本的身影投在了蓝色隔帘上，落拓出他一呼一吸间身体的起伏变化，明暗交织在一起勾勒出斑斑驳驳的一片。
[但总也不至于死啊。]
山本的笑声突然停了下来而话语略显沉重。狱寺听着有几分压抑，他挣扎着下床想要说几句那个过分施舍同情心的男人，手指搭在了隔帘边上，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能够扯开这隔阂，但狱寺开始颤抖，像是有寒意细细碎碎地融入全身每个毛孔，随着血液循环潜入心底。
混蛋你要对他们宽恕到什么程度才足够？你差点就死掉了不是么？
[因为不想让狱寺那家伙受伤，所以我才不想与他们战斗，本以为能够皆大欢喜但没想到他们却死掉了。我真不想看到这种结局呢。]
像是在倒带一样，将坠落山谷的车的残骸牵引回了冲破围栏而驶出的那一幕，阳光似是被血水从中间渗透撕扯剥离开一样的不完整，破碎如同一条条旧絮，那般壮烈的死亡在被血染红的玻璃窗中看上去难免有几分的触目惊心。狱寺听见山本倒抽了一口气，随即呼吸频率再次恢复正常。
沢田纲吉看着山本褐色的眸光，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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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都还活着，存在于彼此的世界，这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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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寺看着清晨的各种色光在并不焦灼的阳光下流转，一直觉得那光太过璀璨耀眼便眯起了眼，凭着记忆里的数字啪啪几下按下了邮箱密码，伸进手去摸到了一张薄薄的纸片。那张纸被三等分的折叠起来，上面并没有邮票且似乎有拆开过的痕迹。狱寺以为那是蓝波之类顽皮孩子的恶作剧，所以想要扔掉了事。
看一看又如何呢？
不知怎的，狱寺脑海里便浮现了山本一脸清澈温暖的笑意，褐色眸中光芒明亮，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展平了那叠得很整齐的纸，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当地警署醒目的章印。
[是罚单啊。]
狱寺循着声音望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山本，他逆光而立看着狱寺手中的罚单自顾自的微笑，那笑容温暖如故。他说为什么我的罚单会在你家的邮箱里出现呢？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棒球白痴！]狱寺看着山本的清澈目光有些恍惚，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自己这样微笑着。
[罢了罢了。走吧，我们去交罚款。]
狱寺虽然是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不由得跟上了山本的脚步，当走到那辆再熟悉不过的车前面的时候他很敏感地注意到了山本搭在了自己肩上的手，那姿势就像是在拥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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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张罚单，一张足以将你永远留在我身边的罚单。]
[但我却把它给了你，我希望给你足够的自由。]
end


后记：
按说我写完这个无比欢乐的东西我应该感到无比欢乐的但我为什么什么都没感觉到呢？对于少女化的狱寺我真的是深表抱歉，其实写着东西的时候我充分发挥了我的少女情怀，工口什么的念头彻底被我丢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