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 有什么事要记得和阿翁说

汤圆 有什么事就憋肚子里

我愈发无状，更添了几分肆意，我想我是极像阿耶的。他为了心中的畅快，能丢了王府，又庆幸有阿翁的放手，他才能如此。可我也记得阿耶夜深之时，常常遥望长安的方向，我想，他也有几分不舍，可那分不舍到底是比不过心之所向。我像极了阿耶，却又像极了阿娘，我随了阿耶的肆意，又有了阿娘的顾虑，所以那日过后，我思考了数日。方明事了，我与月团也不过各自所观不同，若言及旁的，也说不上对错，也怪不了谁。是以，二人只当难得的剖心之言，许是想通了这点，我二人并未因那日所争伤了感情，反而愈发亲近了几分。我本以为此事便如此了，却不想，棠湖倒看出了几分不对。错了，是察觉出了那日支开她的不对，寻人取花一人便可，又或是改日再去，犯不着急在一时，待她察觉，已来不及。生了几回闷气，又旁敲侧击无用，便算过去了。
我将这事记在了心里，又与那郎君周旋了几回，到底说新鲜劲在，且月团说的没错，总不能无故就将人弃了，到底是在长安城内，传出去不过是叫魏王府不好听。且这郎君模样确实不错，待我还未腻味前，先哄着再说，日后烦了，再寻个好理由断了。是以，如往常一般与他见了面归府，却被棠湖叫住，道是阿姐相邀，来不及换衣，匆匆赶去隐苑
：阿姐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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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与阿梨自郡王府分离，自那以后我便时时忧心。我忧月团与汤圆会生出嫌隙，又见她们二人似更加亲近，反倒消了我的顾虑。只是我却仍想知晓，她二人那日所论究竟为何。忆起那日场景，我鲜少听见汤圆说出这些话，像是绝境之人的怒吼，迷途之人的茫然，闻之教人落泪。每每思及，心绪难以平复，几番犹豫彷徨，终下定决心。
我又不可避免地忆起耶娘。若是阿耶还在，阿翁能少些忧愁，我能永远做阿耶怀里撒娇的女儿，他会教我更多武艺，同我们姐妹玩闹。若是阿娘还在，我仍会因偶尔任性而受到责罚，却只需扑至阿娘身侧软言两句便免去，还能授我医术。我曾在无数次的梦中见耶娘在侧、阖家团圆的景象，可他们总会忽然远去，而后我会惊醒，发现一切不曾改变，耶娘远走，我望见的仍是他们的背影。
翌日起来，兮容照常前来照顾。目光落至那日为汤圆月团寻的礼，令她去找了时客的人，唤汤圆前来。可片刻后有人来报，说汤圆有事出府去了，此刻尚未归来。我顾不得其他便要出门去寻，却又顿住脚步，只命人半刻钟便去问一次，若迟迟未归，便出府去找。
兮容兮若专做了汤圆爱吃的点心，茶亦备好，我于隐苑等了不知多久，才见心心念念的汤圆前来。起身拭去她额角汗珠。
：倒也不急于一时半刻，歇息会再来也不迟。
牵住她手，拉她坐下，瞧她眼中不设防备模样，心下忽而涌上一股怅然。
：汤圆，你与月团……可是有事瞒着我？
（493）

我就看看

我不知她为何寻我，只棠湖说我方出门不久，阿姐便来了，早了。她知我这人，若是无事，不会太早起来，又为何这时寻我，我想，该是有急事的，与我有关，还是与魏王府有关？约了我，还是还有旁人？
我来不及多想，这才赶了过去。
：阿姐寻我，我自该是要早些来的。
我任她为我抚去额间汗珠，瞧见了桌案的糕点，独独只有我爱吃的在，那便是只约了我一人。拢了拢额间碎发，随她入座，佳音入耳，抬眸看她
：阿姐指什么？
我那日隐隐见了一道身影，像极了阿姐，我来不及再去看，那身影便不见了。如今想想， 我与月团为瞒那事，撤下了旁人，除了府中的主子，应不会有人出现。
我有些怀疑，却不敢断定那人便是阿姐，微动了手指，绕了腰间玉穗。这不是长安有的穗子打法，是那郎君用了他那独有的编织法，我承认，我那时是有些感动，可也只是感动罢了，与人定情一事，不适合我，快意人生的事，就不该牵扯过多，不是么？
回过神，我急需做些什么来掩饰我内心的不安，绕来绕去，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敛了神色，只换了一副笑颜
：莫不是我与月团偷摸出门，叫阿姐发现了？还是我二人偷偷打碎了阿兄屋内的花瓶，叫阿兄知晓，和阿姐告状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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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花浪蕊，莺啼鸟啭，若是寻常，该是我们姐妹几个同坐赏花，或行风雅之事，或只坐着聊天。打发晨光的方式有许多，但同她们在一处，总不会觉得无聊。人生苦短，自然要和珍视之人度过。
我幼时初见汤圆时，她还是小小的一团，生得可爱，单瞧着便令人欢喜，根本舍不得对她说几句重话。她又好动爱闹，活泼机灵，不出几日，我便觉得她仿佛从一降生便长在我的身边，我预料之内的生分也从未发生。
我看着她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样子，心有欣慰，却也知，妹妹们总要长大，甚至终有一天会走到我寻不到的地方。我只是希望那样的日子来得更晚些，盼着能与她们再多待久一些。这样日后回味，也许还可少几分苦涩。
她如今近在咫尺，但我又觉得有些远，只有握住她手，才缓了几分茫然无措的心绪。羽睫微垂，却在无意间瞧得她腰间玉穗——我对这些素来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只是看着不太似长安时兴的样式，故随口问道，
：之前送你的玉穗怎么未曾带着？
我抬眸时，正对上她含着笑意的模样。我不知方才她语气间的停顿原因为何，是要同我解释，还是岔开话题。闻她后话敛下神色，才道
：汤圆，你了解我，我不会因这些事责问你的。
：那日，你与月团在隐苑……可否告诉我，你们为何忽然起了争执？

阿姐难得严肃，我自然察觉几分不对。细细想来，我与月团回来长安已有好几年了，那时我们只从阿耶口中知晓有兄长和阿姐这一事，别的性子一概不知。我二人与她们不同，他俩自小养在长安，是真正的魏王府一路娇养出来的主子，我们长于外头，带了几分野性回来，生怕他们不喜，也怕我们无法融入。带着几分忐忑，见了他二人，也得了他二人多年的宠爱，许是月团与我是双生，我与她的相处并不是姐姐待妹妹那种，只有见了阿姐，才感受到有了姐姐的感觉，我愈发觉着有了兄长阿姐的好。
思绪远去，带阿姐出声来问，方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又在绕着腰间玉穗打转，阿姐平日送我二人饰物颇多，不想她却如此心思，还能发觉玉穗已换
：阿姐那玉穗自是好好收着的，且今日这衣裳颜色不太搭，这才换了别的。阿姐若是恼了，我回头就换回来，可好？
因着今日与人相见，小心思也好，不愿听他念叨也好，终归是换了玉穗，携了他的，郎君如何哄娘子的一招，叫我反过来待他，挺省事的。
我猜阿姐不会再与我绕弯子，我也不想姐妹二人谈话还要如此，是以等着她后话出来，反而松了一口气，却不答反问
：阿姐如何知晓了？那日在隐苑所见的身影真是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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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曾真的恼过什么，你喜欢便换了，我不过随口一问而已。
从前，汤圆与月团未回府时，我因是妹妹，故也曾有过娇纵时候，许多大胆的事也都做过，洲若她们也对此颇为发愁。初初见汤圆与月团时，我尚不知该如何做个姐姐，只知要对她们好，兄长怎么对她们，我也学着。后来，我长大了些，自己也摸索出了路子。我不善巧言，只将心里最柔软的情感托付，她们委屈了，我去安慰；她们若是气着，便为她们出气。总之，无人可欺负她们。
她们年岁渐长，有时亦有些小秘密藏着，若是无伤大雅，我自不去问，毕竟来日方长，也许这些秘密最终会长成灿烂的模样，待我回头时便会给我惊喜。今次，本也该如此。兴许我不应该问出口，待日后她们愿意，再同我说也不迟。
只是，我忍不住。那日汤圆的话仍在耳畔响起，教我如何忍下？是以，我迈出了这一步。
我素来开门见山，鲜少迂回问之，只因我们是天底下最亲近的姐妹，犹豫徘徊反倒惹人不愉。而她后话一出，我心下反倒定了几分。是了，我险些忘记，汤圆擅武，我那日的动静，她也该有所察觉。
：是我。那日偶然路过，不小心听到几句。
：我既答了你，你也得答了我。那日，你为何与月团起了争执？
（408）

那玉穗一事我并不担心，也并不是今日的重点，阿姐平日所送甚多，并不会在意这些，此番也不过是瞧着我早早换了，因着往日我的习惯，多是要佩戴几日再换新，大抵也是因此，阿姐才有此一问，如今得了回答，自然不会再计较。
阿姐平日待外沉稳，因着长姐身份，有事多在我们之前。如当年幽州一事，她以为我与阿梨恼了，关心则乱，站了出来。又如扬州梦一事，担忧阿兄与北风责骂我们三人，率先挡在了前面，我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是以，我与那郎君之事反而不好叫她知晓，月团晓得此事，已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再添上阿姐，怕是又要叫她烦忧。
待她听言明并未听了全过程，安下心来，面上却不显，只笑着为她倒一盏茶
：阿姐莫急，先用茶。
茶呈她眼前，这才道
：阿姐既是未听了全言，怎么就觉着我俩吵了？
我素来会顺杆往上爬，又不似月团，更不似阿梨，三人之中，只我信手拈来就能糊弄人，何况，我这话也并不是假话。
：阿姐细想，我与月团若是真吵了，当天夜里如何又在一块用了膳？翌日，又为何一同出门？这吵的突然，和好的也太快了吧。
抬眼瞧她，又道
：不过是二人谈了些事，声音大了些，阿姐也当记得我们当年书院之时，亦是如此。各抒己见的事，如何能算得上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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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圆与月团虽比我年纪小，但她们长大些后，亦对我多番体贴。扬州梦时，月团站在我前头，替我挡了阿兄的狂风骤雨。汤圆也曾说，别光惦记着她们，教我也想想自己。我虽不曾多言，心底却是熨帖。
接过茶盏，浅饮一口，并不急着答话。我这三位妹妹中，月团善辩，常常叫我不知如何答话。阿梨坦率，往往想的什么，三言两语便能问出来，譬如幽州之时。至于汤圆，亦有巧嘴，稍不留神便能跌进坑去。
指尖在杯盏旁摩梭半晌，置于一旁。
：你说不曾吵，那便不吵。书院情形，我也记得。各抒己见，可也未曾到了要你差点哭出来的地步。
作画时，心境不同，所画之物自然也不同。若是见的多了，作画者当时心绪为何，亦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于细微之处体察人情，赏画时的道理，亦能用于平时。我那日虽不曾听个真切，就凭我听得的那几句话，其间所含纷繁愁绪，她说这话我便是难以相信的。
：我既不曾听了全，你们后面又说了什么，又有了别的什么事，我一概不知。也不能就此便说，你们不曾起过争执。
缓缓将茶盏搁至一旁，眉心一蹙，不由严肃几分。
：那你说说，你们谈了些什么事？
：若真不曾争执，也不必同我绕圈子。同我直说了缘由，不就行了？我也不会深究。

远处云雾蒙蒙，我二人坐隐苑亭内，茶盏对坐，想来雾散之时，旭日将出。两指并拢，轻叩桌案，待她说完，心中暗叹
：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那日阿姐也是知晓，突降细雨，轻风吹过，沙迷了眼，恰好那时正与月团商谈，叫你远远看来，倒似我哭了一般。
我记那日突逢降雨，也是这般，又困了棠湖一些时辰。想来阿姐当时也不过是在屋檐下避了一避，既是如此，除却我们声音大的那会，她确实听不见旁的什么。阿姐此人看着温温柔柔，实则最是固执，这固执却也是对着人的，若是旁人，自然不理，当得是疏离温柔那一派。可若是换了我们，却成了那书院的固执小夫子了，定是要问个清楚的。又听她后话，安下心来，确实是未听齐全
：想来我们与阿姐眼里的争执是不一样的，我与月团自幼便是如此，远游之时如此说话再多不过。不过是回了长安，因顶了郡主这名头，收敛了几分，阿姐头回瞧见，这才误会了我二人。
我二人并非没有吵过，可真真算起来的吵，要比那日严重多了。那日的，最多算是二人的谈心，意见不同，自然会各自辩驳，若将这事当做争执，如何都是算不得的。她既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不想拿话哄骗，便只能另辟蹊径
:阿姐倒真是要将妹妹底掏个干净了，若是这般，阿姐可得先和我们交底。我可瞧着，阿姐近日春风满面，似乎与谁相谈甚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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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早有预料，听得她解释的话并无意外，甚至又有心思饮了口茶。我定定地瞧着她，过了半晌，垂眸才道，
：那便好。
她既如此，我再换一百个问法，也能解释的清，我若执意追问，细论起来，反倒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意思。又思及前话，是了，汤圆与月团并不曾同我自小长大，我不曾见过的日子里兴许爆发过无数次争执，也许激烈程度更为严重，也许缘由更经不起推敲。年岁渐长，自然不会像幼时顽童争辩，落到我耳朵里，也就变了模样。
我险些要这般说服自己，也就此要放下心来。我一直想问个清楚，也知道这路没那么简单，可从未想过如此煎熬。想打破沙锅，究个明白，生怕日后后悔，却知再问也无益处，不过是徒劳。故只得狠了狠心，几近束手无策。
：你既不愿说与我，若日后有什么事，可别来找我。
话音落时，茶盏正搁于石桌之上，也止住了我起伏心绪。
闻她后话，耳根忽然觉得有些发烫，眸光突然不知该看向何处，只得落于桌上点心，指尖来回摩挲。眼前忽地闪过他的模样，急忙敛了眸。我来不及细想汤圆是何时知道的，兄长与月团是不是也知道。
：明明是我来问你，怎得你反倒问起我来。
心下慌乱，一时口不择言，想遮掩过去，说完才知这话更像欲盖弥彰，轻咳几声，故作镇定。
：什么春风满面、相谈甚欢，净说了些胡话。不过是偶然碰见，闲聊几句而已。或许是早有预料，听得她解释的话并无意外，甚至又有心思饮了口茶。我定定地瞧着她，过了半晌，垂眸才道，
：那便好。
她既如此，我再换一百个问法，也能解释的清，我若执意追问，细论起来，反倒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意思。又思及前话，是了，汤圆与月团并不曾同我自小长大，我不曾见过的日子里兴许爆发过无数次争执，也许激烈程度更为严重，也许缘由更经不起推敲。年岁渐长，自然不会像幼时顽童争辩，落到我耳朵里，也就变了模样。
我险些要这般说服自己，也就此要放下心来。我一直想问个清楚，也知道这路没那么简单，可从未想过如此煎熬。想打破沙锅，究个明白，生怕日后后悔，却知再问也无益处，不过是徒劳。故只得狠了狠心，几近束手无策。
：你既不愿说与我，若日后有什么事，可别来找我。
话音落时，茶盏正搁于石桌之上，也止住了我起伏心绪。
闻她后话，耳根忽然觉得有些发烫，眸光突然不知该看向何处，只得落于桌上点心，指尖来回摩挲。眼前忽地闪过他的模样，急忙敛了眸。我来不及细想汤圆是何时知道的，兄长与月团是不是也知道。
：明明是我来问你，怎得你反倒问起我来。
心下慌乱，一时口不择言，想遮掩过去，说完才知这话更像欲盖弥彰，轻咳几声，故作镇定。
：什么春风满面、相谈甚欢，净说些胡话。不过是偶然碰见，闲聊几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