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楣笑道:“老实告诉你,我昨天听你打鼾,想到跟你在船上讲的择配标准里,该
添一条:睡时不得打鼾。”鸿渐笑道:“这在结婚以前倒没法试验出来,——”辛楣道:
“请你别说了。我想一个人打鼾不打鼾,相貌上看得出来。”鸿渐道:“那当然。娶一个烂
掉鼻子的女人,就不成问题了。”辛楣从床上跳起来,要拧鸿渐的鼻子。
两人起床,把内衣脱个精光,赤身裸体,又冷又笑,手指沿
衣服缝掏着捺着,把衣服拌了又拌然后穿上。
辛楣道:“我这几天来心里也闷,昨天
半夜醒来,忽然想苏文纨会不会有时候想到我。”鸿渐想起唐晓芙和自己,心像火焰的舌头
突跳起,说:“想到你还是想你?我们一天要想到不知多少人,亲戚、朋友、仇人,以及不
相干的见过面的人。真正想一个人,记挂着他,希望跟他接近,这少得很。人事太忙了,不
许我们全神贯注,无间断地怀念一个人。我们一生对于最亲爱的人的想念,加起来恐怕不会
一点钟,此外不过是念头在他身上瞥过,想到而已。”辛楣笑道:“我总希望,你将来会他
几秒钟给我。告诉你罢,我第一次碰到你以后,倒常常想你,念念不释地恨你,可惜我没有
看表,计算时间。”
辛楣笑道:“我来不及通知你,反正我没有吃到!现在把李梅
亭烤熟了给你吃,你也不会嫌了罢。”鸿渐道:“李梅亭没有肉呀,我看你又白又胖,烤得
火工到了,蘸甜面酱、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