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夏天，公司忙的太晚，突然想吃海底捞，发了瞬间。第一次面基，一姑娘。等我到地点时她已经在位上等我。第一眼见她时，与其说惊艳不如说真的很有气质。刚好露出下颌的短发，小圆脸有个下巴，眼睛是细长的丹凤眼，眉毛很淡很细，但是配上五官却觉得将将好，眼影略微着色配了个番茄色的囗红。一身黑色无袖的刺绣旗袍，性感又不失雅韵。
她说，她很喜欢吃海底捞，一个人也会来，都成黑海会员了，恰巧看到我的瞬间，99年的，来上海已经一年多了。我说看不出，职业呢？
“调酒师，后来他们都说女孩子当调酒师，宫寒，对身体不好，日夜颠倒，后来就没做了。找了个互联网公司上班。一个人在外面待久了，也习惯了。一会儿带你去田子坊喝一杯？”
“有何不可？”到了田子坊她说要坐在露台沙发上喝，氛围好。她问喝什么，我说我都行，烈的。我们听着不大的bar里靠酒精把妹吹牛的男人，妹子也借酒劲往男人怀里靠。头顶就是月亮，还有微风。
我们对视笑了，摇摇头。我们聊着生活，聊自己遇到的人，其实我和她的生活本没交集。她说自己会喂养小区的流浪猫，让我有空去她家吃饭，她手艺好，我说好。那天共喝了八杯特调，微醺的感觉，我也头一次觉得上海的夏天，其实挺迷人的。

夏天一个偶然，想去嚮喝一杯听听歌，有个人留言给我，为什么不去酒球会？“那是哪？你们小年轻去的地方？”
“要不要一起去，你太闷了，我看你的动态不是工作就是工作。”
“不去了，闹腾，不喜欢。”
手机扔一边。奈何那天工作因为一些临时变动，放下了不太急的索性回了家。杭州不能带给我上海的紧绷感，看了看酒架的酒，也无味起来。我发了消息他“小孩儿，门票哪里买，地址给我。”他说“你不会放我鸽子吧?”两小时后，比我晚到，我在大门口点了两根烟也还没见到人影。小吃街满是霓虹灯，来来去去有喝醉的相互搀扶的，转场下一局的，磕着下酒菜灌酒的。我有些恍惚，突然想回家，这个时间点窝在家里应该更舒适。他却突然出现在视
线里跟我打招呼，“原来你真的穿的花裙子呀？”他长了一张大部分同龄女孩应该都喜欢的脸。我灭了烟，“进去吧。”
整个场子里，大家穿的都很’轻松’，长裙和高跟鞋让我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我甚至没办法站上台和他们一起跟着歌手唱呵摆手，“这里的炒粉干很绝，你可以尝尝看，我忘了提前告诉你让你别穿高跟。”我说“不碍事，这里给人的气氛真年轻。”他显得很不乐意。
“你总叫我小朋友，小孩，年轻人，你才多大啊。”
“反正比你大。”

男同学（一）
其实在画室呆了那么久，我真的和他不认识。甚至我和他同班同学了一个多月，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记得他的长相其实很普通，但是面向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很温柔、老实。他的下巴上长了一颗痣，像毛爷爷的那颗痣一样，所以我对他的印象还挺好。
有天早上我起晚了，到画室的时候同学们连线描都已经打好了。刘洋插着腰跟我说，你还能再起晚一点，来的这么早，这都快赶不上吃午饭了吧。我眯了眯眼睛，看着画室的高墙上一扇小窗户投进来的一缕阳光。嗯，确实没睡醒........。
“你发什么呆呢，坐角落去。”他甚至瞪了我一眼。
我慢吞吞地走到了最角落，看着昨晚没洗的笔捅，那五彩斑斓的黑漂浮在表层，这一天的好心情，好家伙，呵。
“……我还以为她够晚的了，没想到还有你，甭说，你也去角落！”我一抬头，还真叫不上名儿给你打招呼，到我确实笑了，一整个难兄难弟。

记忆之中小时候第一次拿画笔我就不想放下了，小时候对绘画的喜爱那是执拗的。所以高考我也执拗的想考艺术类院校和画画作伴一辈子。可我记得我最不爱画的就是素描，可是一个个高考氛围包围的小画室里，总在半夜两点我洗漱好准备休息时，画室里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每次都只剩他，前面几次推开进去只是相互看一眼，后面胆大起来，走到他身边看他的画。但是他比较害羞，刘海的发丝刚好垂落在睫毛上，他很瘦，个子也不高，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皮肤白的像常年不晒太阳。那画工不太像速培生。我问他你是艺考生吗，哪个班的呢？他不告诉我，只是微微一笑。
“有人说你的眉眼真好看，很像李若彤版的小龙女？”
“啊？”
“小龙女，李若彤...唔，你没看过小龙女？”
“看、看过吧”....
后面我常去那个画室跟他聊天，后面有一天，突然他就不来了。我问了好几个同学都不认识他，那会儿也还不流行微信，我去找校长，校长说他因为喜欢男生还表白了被学生告了，对学校影响不好就劝退了，我问校长要了电话，我说还没加过你的联系方式你怎么就玩儿消失了。他没接我话茬，再一次的，只是他画了一幅画，他说忘记送给我，在之前的工位上让我去取。
那是一张画了朦胧眉眼的小龙女。

我什么时候开始特别的讨厌雨天
早几年的某天刚回老家，想着收拾好，买好她喜欢喝的、吃的回家看望她。她像个孩子一样，我一进门恨不得把所有的藏家底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到了客厅桌子上。
又是雨，那天，还伴着雷。
那天聊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在快走的时候，她脸上的不舍，眼角的泪，不停重复，你明天还会来的吧…我说会来的，会来的。她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喘不上气，倒在了地上。我急的发抖打电话给家人，打了120。他到家，车都没有停好，身上湿漉漉的，开始给她做急救，回头跟我说，你会停车吗。
这种情况下我不敢说什么，点了点头。
“你去帮我下楼把车挺好，钥匙拔上来。”
哪里会停车，情况就是，在电梯上就哭了，无力的哭了。差点把车撞在了墙上，乱踩踩到了刹车，吓的发抖，在雨里也杵着不动，嘴里念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那天的雨，真的好大。伴着雷，渡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壹）——她
最近天气一直不太好，要说持续了多长时间，我这日复一日的工作甚至连周末都忘了，更别提这雨季。南方的雨似乎就是这样，黏腻的很。放空下来，点根烟，关掉空调，打开窗户，看了看时间，“23：11”。嗯，又是这个时间。
喜静。似乎高中念书时就喜欢独处，在所有记忆中有截点的地方走过一遍又一遍，和谁，何事，原来日子也是回忆堆砌起来的。要说爱这个城市，真的说不上爱，若能把所念所思之人带走，那在哪里都是一样。

（贰）——她
上次回去看望她，似乎胖了些，她将我手拉过去放在手心。
“现在几几年了”
“2020庚子年”
小老太太惊讶的表情，五官砰张。
“96..2020..你都24啦？噢，对对，今早起床我还说要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看看我……”
我撩了一下她遮眼的碎发，“我这不是来了嘛”。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成人了，大姑娘了。”
七年前那件事后她就患了阿兹海默，记忆力比鱼还短，好在身子骨硬朗。我说笑话，跟她拉家常，她只是在把一个问题一晚上重复问我，家里的阿姨就坐在旁边陪着我们。

（叁）——她
记不清哪句话话语刚落
“今年过年，你给奶奶定身衣裳吧，传统些，不要太花，舒适就好。” 一身衣裳而已，这算什么请求。
“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想去陪陪你爷爷了，这一大家子，心里最放心不下你，心里总想着你，真到了最后关头，我想穿着这身衣裳走，倒也体面干净不是。”我不敢接话，就觉得鼻酸。
她笑了笑，又问我“现在几几年啦？”
“2020庚子年……”
那天，南方也正值雨季，屋内温度适中，我的情绪让我想点根烟，可我不敢。
他离世七年，给他手机号发了无数条短信，我的情绪都在里面。若不是目前都是空号，我都怕新号主人打电话来骂我神经病。亲人就是这样，地上一个个送，天上一个个接，到最后也还是团聚。
不信佛，却隔段时间就要来庙里祈福，图个心安，不在一个城市，总有一些牵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