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秦少卿拿手在杨云昭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杨云昭闻言自知失态，脸顿时红了，忙又摆出那副扑克脸正义凛然地给了可怜的秦少卿一个大爆栗。 
“嗷~~~~~~” 
含嫣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老小孩的精彩表演，她真的没想到一个威慑敌胆的大将军，一个风流倜傥的尚书公子竟会像小孩子一样打闹，可见两人关系是极亲密的。她嘴角带着笑开口了：“两位公子叫含嫣来不是为了看你们打架的吧？” 
还是秦少卿反应快，他故做潇洒地拍了拍衣服，摆出一张自认为迷死人的笑脸对含嫣说：“含嫣姑娘，见笑了，这是我们兄弟之间表达感情的独特方式。”说完还“哈哈”假笑了两声。 
“哦，那两位感情还真是很深厚哦。” 
“呵呵，那是当然，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嘛，呵呵。” 
“那么请问，你们的感情表达完了，我可以开始弹琵琶了吗？” 
“好、好” 
含嫣在琴台上就座后，先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调调音，然后缓缓地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那缠绵悱恻、如泣如诉的音符在她的手指下流淌出来，仿佛天籁之音。 
杨云昭完全被她的琴声吸引住了，同时也发现她拿琴的姿势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那里怪。 
一曲弹毕，秦少卿又热情地让含嫣和他们喝几杯。 
席间，杨云昭一看见含嫣拿酒杯的手，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觉得她弹琴的姿势有点怪了。原来，含嫣是惯使左手的，她弹琴、拿杯子都是用的左手。 
这下，杨云昭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会不会是…… 
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旁边已喝得醉熏熏的秦少卿，一直一言不发的杨云昭很唐突地问了含嫣一个奇怪地问题：“请问含嫣姑娘，你家乡在哪里？父母可还健康？有没有兄弟姐妹？” 
含嫣疑惑地看了杨云昭一眼，心想：这个人可真怪，一来就盯着我不放，还问这些，真是个轻浮之人。于是回答道：“将军问这些干什么？难道怀疑我的来路不正吗？” 
杨云昭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知道第一次见面就问姑娘这些很不礼貌，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原因我日后再告诉你。请姑娘一定据实回答。” 
含嫣见他一脸诚恳不像在开玩笑，就告诉了他：“小女子刚出生便被遗弃在长安郊外的山脚下，幸被一位晚归的农妇捡到，她就是我的养母。在我十岁那年养母突患急病去世，家里孩子又多，实在难以糊口，过了一年，养父就把我卖给了教坊学习歌舞乐器。待及笄之后，教坊又把我们这几个才艺好的女孩子卖给了张嬷嬷。所以我可以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听了含嫣的叙述，杨云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同时也为含嫣的遭遇深感惭愧。为了更加确认，他又问道：“敢问姑娘芳龄几何，生辰时日？” 
虽然含嫣心中疑惑，但还是告诉了他：“我今年十八，据养母说，她捡到我那天是六月十五，那晚正是月圆之日，所以她才借着月光看见我。”停了一会，她又对杨云昭说：“请问公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哦，还有一个问题。姑娘愿不愿意离开这里？我想为你赎身。” 
含嫣惊呆了，“他想干什么？不仅问了我这么多问题又要为我赎身，难道也像以前那些老爷们一样只想把我买回去做小妾。”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答道：“谁愿意做一辈子的青楼女子呢？可这个世界对于我们这样的女子来说太不公平了，摆在我们眼前的道路除了趁着年轻嫁位老爷做小就是等到人老珠黄一个人孤老终生，但是这两种结果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质本洁来还洁去’，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杨云昭深深地被她的气节打动，他从心底里佩服她的勇气。于是赶忙解释：“姑娘刚才一番话云昭深感佩服，我不是想把你买去做妾，请相信我自有我的原因。现在我还需确认一些事，三日后定会给姑娘一个交待。告辞！” 
说完，就搀起已经不省人事的秦少卿离开了“与翠轩”，留下了不知所措的含嫣。 


周妈哆嗦着回答：“知道了，夫人。” 
果然如云昭所料，父亲听说了这件事开始是不敢相信，既而又大怒。他痛心疾首地说：“想我杨吉章一生光明磊落，家里竟会出现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仪萍，是我害了你和我们的女儿啊！”说着，竟流下泪来。 
云昭忙上前搀扶，却被父亲一把推开。“让开，%

挑拨 
 
 
9 
这天，杨吉章正在书房看书，门忽然开了， 
他头也没抬说：“不是吩咐过了不要在我看书的时候打搅我吗？” 
“老爷，是我。”是杨夫人。 
“是你，我记得我好象说过你只能在内宅活动，没我的命令不准擅自出入。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话不算数了啊？你的命我可还留着呢？”杨吉章斜眼看着她冷冷地说。 
杨夫人似乎胸有成竹，“我知道，老爷。可我有重要的事跟老爷说，是关于云昭和含嫣的。” 
“云昭和含嫣？他们兄妹两好得很，不用你操心了。” 
“就是因为他们太好了，才……”她故意卖关子。 
杨吉章倏地站起来逼近了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老爷。上次您做寿的时候，我因为喝了酒有些不舒服想到外边透透气，没想到看见云昭和含嫣两人在回廊那窃窃私语，他们神情暧昧，还……” 
“还怎么样？” 
“含嫣将整个身体靠在云昭身上，云昭开始想推开她，可后来禁不住她娇声哀求就抱住了她，两人往‘听雨小筑’那边去了。” 
“住口，你这贱人。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你，含嫣宽宏大量饶你不死，你竟敢如此败坏她的名节。” 
“老爷，你先别急着下结论，你听我说，云昭是我的儿子，我就算要诬陷含嫣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搭上呀。我开始也以为是自己误会了，所以就没声张。可自从上次含嫣落水后，所有的仆人都在议论纷纷，说少爷是嘴对嘴地吹气才把小姐救活的，还说亲耳听到少爷对小姐说‘我爱你’，反正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说出来了，更有甚者，有人说昨晚亲眼见到云昭偷偷上了含嫣的闺房，两个时辰才出来。还有……” 
杨吉章怒不可遏，“别说了。你把所有的下人都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不要命的东西竟敢散布这样不堪的流言，还是是你一个人在造谣？” 
“老爷，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听说云昭救含嫣那天你也在场，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啊。” 
杨吉章猛然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云昭救上含嫣后一直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放手，本来大夫说含嫣已经没救了，后来云昭嘴对嘴给含嫣吹气又救活了她，可当时情况紧急，只要能救活含嫣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并不能说明他们有什么暧昧啊。可是，等等，当大夫宣布含嫣没治的时候，云昭似乎一下子崩溃了，嘴里一直念着“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死”，还有——“我爱你，我爱你”，对了，当时云昭一直念着这句话呢。可那时候我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根本没在意这种反常的行为，虽然一直觉得有哪里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现在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那天云昭的表现确实超出了一般的兄妹之情。难道？ 
“不、绝对不可能，”杨吉章还是不相信云昭和含嫣会发生这样的事，“云昭一向稳重，含嫣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他们绝对不会有什么不堪之事，这只能说明他们兄妹感情深厚。你不要在这里无事生非了，我相信他们。” 
“老爷，我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吗？我也知道云昭绝对不会做什么违背纲常的忤逆之事，但是——含嫣她毕竟出身青楼，就算是卖艺不卖身，对于男女之事也略知一二的，要是她主动的话，云昭血气方刚恐怕也拒绝不了诱惑啊。再说……” 
“啪”，杨夫人话还未完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光。 
“含嫣流落青楼是谁害的？还不是你。可你不但不思悔改，竟然还如此败坏她的名声，我这次决不轻饶你，来人啊。” 
“是。”门外的家丁应声而入。 
“把她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罚做一个月苦工。” 
“这……”那些家丁犹豫着不敢答应。 
“老爷你可以打我、罚我，虽说忠言逆耳，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杨家的声誉着想，万一他们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后悔可就晚了，老爷，你不能自欺欺人啊。” 
杨吉章回过头去，烦躁地一挥手，“还等什么，快拖下去。” 
“是。”家丁们还是不敢违背老爷的命令。 
“不用你们拖，我自己会走。老爷，你好自为之吧。” 
“等等，”杨吉章又说话了，“这二十大板先记着，如果你以后还敢散布谣言再加倍处罚，快滚。” 
“是，老爷。” 
杨夫人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昂着头走了出去。因为她知道虽然杨吉章还是不相信她，但她的话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以后就等着看好戏吧。 
“哼，小贱人，上回没淹死你，这回我让你生不如死。”

中计 
 
 
 11 
这天齐王李玢的府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见她傲然立于大堂中央，怒目而视，对着一旁哆哆嗦嗦的下人呵道：“快说，你们王爷在哪？” 
“回。。，回公主，王爷一大早就出、出去了，小、小、小的实在是不知道在哪呀。” 
“哦？”她斜眼望向那回话的小厮，吓得他打了个冷战。 
“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呀？是不是想尝尝本公主独门秘方‘赤焰辣椒水’的味道呀，恩？” 
什么？赤焰辣椒水？我没听错吧，这位刁蛮小公主怎么竟是整人的怪招呀。 
那小厮一听顿时象滩软泥瘫倒在地上，得，说了王爷最多责骂两句，不说就当场毙命拉，权衡轻重，还是招了吧。 
“王爷，对不起拉。。。。。。” 
齐王府花园深处，小书房。 
李玢正庆幸自己趁那小魔女没发现就成功逃脱，还吩咐下人说自己一早就出去办事，看来今天算是逃过一劫了。 
突然书房门“碰”的一声被踢开了，门口赫然站着美丽可爱的大唐永安公主殿下，她一脸得意的坏笑：“九哥，看你往哪跑？” 
这下完了，李玢无力的瘫倒在座椅上，得了，任其宰割吧。 
“果儿，今天你想我怎么陪你玩？”李玢哭丧着脸说。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玩的，有事问你。” 
“你能有什么事呀？”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永安这时却难得显露出少女的羞涩， 
“其实、其实是。。。。。。” 
“是什么呀？堂堂的大唐公主会结巴呀，哈哈”李玢打趣道。 
“其实我，我其实，我是来打听杨云昭的。” 
“哦，云昭？听说他昨晚被父皇留在宫里赐宴，你们见过了？” 
“恩” 
“哦，我想我知道了，他很英俊不是吗？”李玢坏笑着。 
永安脸红了，她急急地解释：“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听你说得他那么神，一见也不过如此嘛。因此想多了解了解，以免父皇用错了人，误了国家大事。” 
李玢存心逗永安，“哦？这样啊，父皇用人自有他的原则，我们操什么心呀，来，我们好久没下棋了，陪九哥杀几盘。” 
“哎呀，九哥~~~” 
“什么？来下棋吧，快。” 
见李玢存心逗她，永安索性横下一条心，说就说吧，有什么了不起。 
“是，我是觉得杨云昭看起来、似乎、好象、勉强——恩，不错拉，再说他也是你的朋友、父皇的重臣，我关心下也是一贯该的嘛，是不是九哥？” 
李玢呵呵笑着说：“你呀就是嘴硬，我也不取笑你了，这一点都不奇怪，云昭他一表人才又文武双全，我要是女孩子也会喜欢他的。” 
永安真的脸红了，“九哥，你说什么呀？” 
见妹妹这副娇羞的模样，李玢明白她确实是喜欢上杨云昭了，他想：自己向来与杨云昭情同兄弟，对他的人品和才华都是十分敬佩，如果他可以成为自己的妹婿，那不是两全齐美好事吗？ 
“嘿嘿，这个媒人我是做定了。” 
 12 
含嫣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到云昭。 
她知道他是在逃避，不知怎么面对自己，而自己呢，含嫣扪心自问，却惊奇地发现对于那天的事她心里的喜悦竟然多于愧疚，她极力想说服自己不要寡廉鲜耻、不要心存妄想；但是，每当回忆起那晚的情形，云昭温柔的话语、深情的眼神、身上散发的阳刚气息都让她感到一种从心底涌上来的暖意，感到从未有过的颤巍巍的幸福。。。。。。 
“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含嫣的沉思，“小姐，夫人有请。”是杨夫人的丫鬟小纹。 
含嫣一惊：她找我干什么？奇怪。。。 
虽然很惊讶还有点害怕，但她还是不敢怠慢，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装就赶去了。 
杨夫人现在居住的内宅位于杨府最西角，大半个宅子都覆盖在几棵苍天古树下，因此，光线十分黑暗，一走近就有一阵阵阴凉、冰冷的感觉。 
含嫣不禁打了个冷战，心想：这房子和它的主人一样冷冰冰地，难道房子住久了也会通人性？ 
她低着头慢慢地踱进门厅，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了云昭，而云昭见到她也是一脸莫明。

她不敢在杨夫人面前失态，赶紧躬身对杨夫人道了万福：“含嫣给夫人请安。”又对云昭叫了声：“哥” 
从含嫣一进门起就恶狠狠地盯着她的杨夫人此时收起脸上的憎恶，勉强点了下头算是答应：“恩，含嫣，我这次叫你来是为了感谢你上次在老爷面前替我说好话。虽然不是为了我，”说着朝云昭撇了一眼，“但对于你的气度我还是十分佩服的，这比你娘可强远了，她。。。” 
“娘，”云昭出言阻止。 
“呵，好好，以前的事我就不提了，但我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情，所以今晚请你来用晚膳，一来是感谢你二来是希望我们以后和睦相处，毕竟我们心里都有同一个人嘛。”说完这最后一句，杨夫人很满意的看到云昭和含嫣两人都显现出羞赧之色。 
含嫣欠身道：“夫人，含嫣这么做只是为了无愧于心，也是为死去的娘亲积德，不敢领受夫人的盛情。” 
“含嫣，我这次是诚心向你示好，你不给我面子也罢，难道也不给我儿子的面子吗？别忘了，是他把你从妓院带到这里来的。” 
听到杨夫人的话里明显有嘲讽含嫣之意，云昭十分愤怒却又不好发作，毕竟母亲名义上是与含嫣修好，怎么可以驳她的面子呢？ 
于是，云昭只好对含嫣说：“妹妹不必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一起用膳乃是平常事，请不要拘礼了。” 
看着云昭眼中哀求之意，含嫣也不想让他为难，只好答应。 
这是一顿奇怪的晚膳，云昭与含嫣一直低头吃饭默默不语，杨夫人也不吃东西，只是一个劲地劝云昭和含嫣喝酒。 
酒过三旬，含嫣已经不胜酒力趴倒在桌子上，云昭也已微醉了。 
杨夫人见时机已到，便吩咐下人撤下了酒席，她对云昭说：“看来含嫣已经醉了，你送她回去吧。” 
云昭有点为难：“娘，时辰已晚，这不太好吧，还是叫小纹送她吧。” 
杨夫人冷笑道：“云昭，你是真的不愿意送她吗？我也喝醉了，小纹还要服侍我呢，再说，恐怕得抱她回去吧，哪个丫鬟有这个力气呀。你们兄妹之间，就不要忌讳这些个男女有别了，”说着打了个哈欠，“快送她走吧，我要歇息了。” 
云昭没办法只好抱起含嫣告辞了。 
看着云昭因为酒力有点踉跄的背影，杨夫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的微笑，好戏就要开始了， 
“云昭，不要怪娘，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含嫣住的“听雨小筑”位于府里的最东边，从这里要横穿过整个杨府才能到达。这段即使是平常也不近的路程让现在的云昭走来更觉吃力。 
在穿过花园时，云昭只感到自己的头越来越昏、怀里的含嫣越来越重，更要命的是，感觉着怀里的软玉温香，他竟然有点心猿意马起来，呼吸也越来越沉重了。他暗自咒骂自己：“见鬼，杨云昭，你怎么能有这种念头呢？”他使劲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不料一个重心不稳就跌到了地上，他在倒地的瞬间为了怕伤到含嫣，潜意识里一个翻身让含嫣压到了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杨夫人敲响了杨吉章的房门。。。。。。 
有那么一段时间，云昭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忘了自己在哪、在干什么，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让含嫣压在自己身上。等他慢慢回过神来才小心翼翼的坐起，将含嫣轻轻的抱回怀中。 
但他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就着在树影花丛掩盖下若有似无的月光，细细地打量起含嫣来。她醉酒后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媚态，几缕青丝零落在两颊，那驼红的脸蛋，微微张开的嘴唇似乎都在无声的诱惑着云昭，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这一刻云昭只知道眼前的是一位自己爱慕已久的美丽女子，只想无限柔情的爱抚她、拥有她，而不去想她就是自己的妹妹。他有点颤抖的伸出大拇指，轻抚着含嫣柔软的嘴唇，“恩，”沉睡中的含嫣发出一声呓语。但这一声呓语却更加挑起了云昭心底熊熊的火焰，他想现在就吻她，占有她。。。。。。 
“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呵从不远处传来。 
是杨吉章，他慢慢地从阴影里走出来，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