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6.05」ミ﹏竹马の短文《凋零》【2pm竹马吧】

一楼给竹马西皮~

    他拔腿就跑。跌跌撞撞在人海里寻找那个人影。
    雪在这时却大起来，飘落的雪花打湿了他的头发，围巾和衣服。他焦急地四处张望，圈圈圆圆的世界，却毫无那个人的气息。难道是幻觉么？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我的佑荣啊，你到底在哪里？
    李俊昊追累了，靠在墙上平息急促的呼吸。他止不住地咳嗽，眼睛却还不死心地盯着过往的路人。在人海中谁会是那个人，谁又会是谁的谁？张佑荣，你在哪里，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抬头看天，上天却只给了他满满的白色雪花。
    隔壁的邮局门轻轻推开，张佑荣从暖黄色的灯光中走出。他呼着热气，抬头望着飘满雪花的天，那么专注。李俊好的行动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支持，他迅猛地把张佑荣拥入怀中，终于找到了。这么熟悉的怀抱，梦中不知几次都想要重温的感觉。他轻轻放松，却收紧了双手。李俊昊闻到了如同四年前一样的淡淡的风信子的气息，这是他的佑荣的身上独有的香味。
    怀中的人却突然僵住，那个柔柔的声音却吐出了最残忍的话语。先生，您还好吧？
    李俊昊身体一窒，背部僵硬。他不敢置信，愕然地望着张佑荣琥珀色的眼睛。忽然失去了任何话语。没有冲动，没有兴奋，甚至连生气和怀念都没有，只有陌生。
    他竟然对自己陌生！李俊昊扯出一个酸涩的笑，佑荣，开什么玩笑?!
    但张佑荣依然认真，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你认识我？
    李俊昊如遭雷劈。这算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世界一片混乱。
    暖意满溢的咖啡屋，放着轻缓的钢琴曲，飘着浓郁的咖啡幽香，整个空间充满了瑰丽虚幻的幸福。张佑荣和李俊昊面对面地坐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张佑荣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李俊昊看着窗外的街景，车来车往，那里是归处？
    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张佑荣抬头看着李俊昊，问，我们……是朋友么？不确定的语气，紧锁的眉头。
    李俊昊没有转头，只是眼珠移动。看着视线里的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意思的笑。不，我们是宿敌。
    张佑荣愕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是这样的啊。他顿了顿，手无意识得转动着咖啡杯。半闭眼帘，语气平静。我不记得了。
    这次换李俊昊呆住，不记得了？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有什么事是要你遗忘的啊。张佑荣没有理会李俊昊的沉默，喃喃自语。在刚来首尔的时候出了车祸，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你，是我第一次遇上的以前的……张佑荣不知道怎么说出他所说的宿敌关系，他决定理解成朋友，嗯，朋友。
    李俊昊完全无法理解，现在他所能想到的只有车祸和失忆这两个词。那么说，在春樱灿烂的时节牵着手走过的溢满幸福的小路不记得了？那个夏天在向日葵花田里上忘情刻画永远的那个吻都不记得了？还有你说分手到没有星星月亮只有雪花漫天的寒冬午夜都不记得了？那你对我的温暖和爱是不是也不记得了？
    这样没有回忆，没有过去的张佑荣对于李俊昊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现在的李俊昊很想大声笑出来，原来命运的一切都是虚妄，都是一出出的闹剧。这里的这个人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李俊昊，你这四年简直就是笑话，不会有永远的，为什么你好不肯死心？
    张佑荣担心地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俊昊，先生，您没事吧？伸手过去想要安慰安慰他，李俊昊却拍开他的手，我没事！张佑荣看着自己被拒绝的手，一脸茫然。先生，您很在乎我丢失的记忆么？李俊昊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让我在乎，张佑荣，你够格么？

    谁能告诉他，这是一场噩梦，醒来之后，那个人他依然还在。
    李俊昊记住了9.4那一天，死死地记住了。
    夏天的天气让人烦躁，没有一丝风，晴朗得过分。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赶论文，却意外地听见门铃声。
    张佑荣的妈妈站在门外，朝李俊昊微微欠身。俊昊，好久不见。
    李俊昊有点疑惑，恭敬地回礼，同时张望门后会不会出现张佑荣的身影。没有。怎么会有，李俊昊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李俊昊礼貌地把她请进屋，他不知道她会来。把水放到张佑荣妈妈的面前。阿姨，您喝水，找我……有事么？李俊昊瞥见张佑荣妈妈带来的一盒东西，注意到了她的紧张。
    那个……俊昊啊，冒昧地过来真的很抱歉，只是有些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交给你。张佑荣妈妈深吸一口气，把那个盒子拿了上来，抹去掉下来的眼泪，有些哽咽地说，这是我们佑荣的遗物，请你收下。
    李俊昊听见遗物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僵硬地站在原地，表情一片木然。这个梦怎么会这么真实，真实得让我心都疼得破碎了。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呢？
    张佑荣妈妈抬起头，眼睛里噙满着泪水，说，是1号走的，血癌。
    阳光就在那一刻全部消失，瞬间化成一片一片的碎片纷飞在厚重的热气之中。李俊昊不知道自己后来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张佑荣妈妈是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房间的。只知道，自己做的这个梦一点也不好。
    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意义，阴暗的房间，始终滴滴答答的闹钟声预示着地球还在转。
    李俊昊躺在床上，回忆像海洋一样将他淹没。月光将他整个人笼罩着，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太过冷清，让他觉得这个夏天出奇的寒冷，仿佛能看见雪花点点，一簇簇覆盖了回忆……
    床上翻飞的是一封封拆开的白色信纸，日记的纸页随着落地窗吹进来的风沙沙作响。所有的日期都定格在张佑荣出车祸的那一天。他用手盖住眼睛，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从来不知道眼泪可以这么烫。他仿佛能看见四年前的张佑荣一个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流着他永远也不知道的眼泪。分手到现在，以为自己流尽了所有的泪，但是，亲爱的，你告诉我，我现在为什么还是在为你哭泣。
    五指之间，仿佛还残留着你的温度，这是梦魇么？为什么还不让我醒来？谁能告诉我，在刚祝他幸福，祝他快乐的时候，上天已经把他带走了。难道我退让的还不够么？就算他的未来没有我的参与，就算他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都不在乎，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还好好活着。
    这样也不可以么？
    就一定要这么残忍么？
    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么？
    永远不会再一起。
    李俊昊睁开眼睛，冰蓝的颜色，细细碎碎。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呢？为什么让他一个人承受煎熬？那么，那时候的分手，就是因为不想连累自己，一个人承受痛苦。这么俗套的剧情居然也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李俊昊嘲讽似的笑笑，死亡或是孤独，都有一个人走向毁灭。
    他可以从张佑荣的日记里看出他有多么伤心，他从来都不知道，张佑荣的灵魂虽然澄澈，却也是剧烈的。原来那些失去的记忆是他活下去的勇气，拥有以前回忆的他，只会更加痛苦。
    李俊昊记得那时他眼中的温柔。就这样定格了一生一世。
    张佑荣的最后一篇日记写到：对不起，俊昊，我依然爱你。
    日期是他们在首尔重逢的日子。
    眼角泪水轻轻滑过，代替张佑荣的吻。李俊昊低头说，佑荣，我也还是爱你。
    夏日的清晨，明朗的阳光照进屋内。佑荣呐，我又梦见你了，是不是你想一直这样陪在我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