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潮起】
https://c.y.qq.com/base/fcgi-bin/u?__=zyFCxO2我自树梢坠落时,是王琢接住了我。第一次,在他人眼中,有了自己的身影。
他时常登雁塔,眺望东南。我问他看见了什么?他说看见了海,看见了掠过海面的飞鸟,跃向天空的海鱼,海床中瑰丽的珊瑚,盛开的海草在鱼游过时借着水流在海中摇曳,张开的贝壳中有硕大的珍珠,在透入水里的光线中熠熠生辉。
长安没有海,只有连绵的山和金墙碧瓦。
我在锦衣玉食中成长,世间在我眼中都是长安的样子。
长安无情,只容珠玉。
他自潮州来,一步步踏入都城。都城中的显赫容不下地方的尘垢秕糠,他又回到了海边。
海为何样?
我追随他,来到潮海。海面无垠,潮湿的海风夹着咸腥味,白浪自地尽头来,拍在岸石上,打在船身上。在船头,桅杆旁,他说:“李泰,你自由了。”
海的胸怀,包容万物。
它容下王孙的无知,它用珊瑚、珍珠、鱼骨堆砌出显贵的奢华宅邸,它亦将盛出鱼和海藻供养信奉它的百姓。海边有穷奢,亦有疾苦。面对无衣蔽体,无食裹腹,再无食糜之言,然只我二人之力,在大山面前只是九牛一毛,我不禁发出悲号,该如何是好?
王琢望向深蓝的海面道:“潮起潮落,海的力量是无穷的。”
王琢以身为引,我们化为海浪,自东南起,一路向长安奔涌而去,摧枯拉朽,看长安被淹没,带走牢笼,冲毁腐朽。
可是王琢没告诉我,海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远道而来的浪没有大海的支持无法久留,当浪潮褪去后,留下的是一地杂乱。而他掀起滔天巨浪,耗尽心血后倒下,最后的最后他和我说:“李泰,勿忘。”
渔民中曾有传说。他们是自海中走向陆地的海之民,当血与肉腐朽时,灵魂将会化为云和雨,自天上滴落,再次回归海的怀抱。
我将他带回潮州,入城那一天,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