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妃嘉礼的宴上，我与小春凑到一起—— 教养她的娘子和我的姑姑聚在一道说话，我自然要与小春说话。冗长岁月里，我待宫正司的职都不甚上心，一腔烂漫好玩尽数交付东西宫里。 ）
（ 明堂如昼，拟媲皎月，我兴致勃勃 ）
你会做白豆蔻熟水吗？

很轻缓的眨了眨眼，业因一霎的仰起脸孔，鬓间蝴蝶小钗便不甚端方的发出窸窣的撞响。
“你想喝吗？”
很澄澈的望着，有些不好意思：“可这两日里，我只备了些焙干的薄荷紫苏……”

想的。
（ 小春的软和像京杭运河和秦淮水交叉着滋养的江南女郎，不像川蜀的辣妹儿般烈性。我是爱软妹的，仿佛挨着，就能染得一二分的软性好脾气。 ）
（ 吸了吸鼻子，端来两碗小甜羹一人一碗 ）
没事儿，过两日再喝。今天人多，你若做了，我未必能得几盏，倒不如关上门，自己喝。

很殷勤的为周岫岫递去一块果糕，玉珠斜坠着，很不经意的沾上了宫灯和暖的颜色。身上浸着花香与果香，还有殿中常焚的一味沉檀。
那块果子离着周岫岫荔枝一样的腮颊尚有一段距离，只是这样看着，不自觉的追了一句：“可我想吃荔枝……”
实则这是很轻的一句，只在周岫岫的目光中报以怯怯的笑容：“你不必忧心什么，我不认得她们，她们也不与我相熟，”很短暂的一顿，“总不会有人蹭吃蹭喝吧，我听说像你们这样的大家娘子，都很重仪行的。”

（ 极自然地接过果糕，正要咬上的一瞬，又轻轻垂下，开始聊天 ）
现在四月底，即便是岭南的早荔也要再等几日。待五月中，就该有贡品了。（ 果糕盛在小碟上，小银叉柄上刻着花，沉吟 ）五月底吧，来凝和殿吃荔枝。
（ 宋宫有万般好，也有千般的规矩 ）
宫里的份例大约是论不着我们几个，托人从岭南快马送，我再去宫外取。（ 细细切开果糕，一点点的吃，自思量，不敢应她对京中贵女的幻想，最后如怀抱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说道 ）
别家的姑娘大抵是不会的，但是我尝过小春的手艺，我是能厚脸皮的。

终仰起一张花苞似的脸庞，有些慌乱的将手指贴上了唇沿：“嘘——”
两弯小眉细细的皱着，继而压低了声，悄悄地，近似耳语：“晓得你有了好东西计挂着我，这话哪儿是能大声说的。”
像个小小的雀儿，警觉的四下张望后，白皙的小掌比划着，神神秘秘的接上了方才的话茬：“那日我听着女侍凑在一块聊闲，说是宫中的娘子们，一年里也不过这么一盘荔枝。我这样的人若能吃到，还是托了你的福气，哪儿能越过娘子们，自己享乐呢？”

（ 极是从善如流地点头，狠狠抿住了嘴巴，然后又凑过去，嘀嘀咕咕耳语 ）
还是小春想得周到。（ 咬耳朵 ）姑姑这些年也不奢靡，是我和薛露露长大了，才开始用家里的门路搞点东西。我听她们说，这个叫（ 想了想 ）开拓眼界。
（ 想起来了 ）说是，见得多了，就不会被骗了。

为这句“开拓眼界”而疑惑的歪头，珠玉复衍出细碎的轻响，后归于短暂的沉默。眼神落在周岫岫的脸上，目光一错不错，虽是很安静的看着，却又不自知的在脸上写满了“你是不是在骗我”几个字。
刻下一束清风拂面，俄而有些躲闪的避开目光：“你不会骗我吧？”
有些不放心的，追着她的眼神，再问一回：“你永远都不会骗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