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允你在这清河里洗褪尘色.自此可享安宁"乌与我隔河相望.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划,清河上万朵古莲绽开,薄雾凝香.我于河边茫茫然不知所措.河水漫湿了我的旧布靴.我却浑然不知.乌颦眉道:"须知这是轮回之中九十九世的机缘,天道之下,岂容你迟疑不绝?"我抬眼望着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痴痴的笑.乌的神色仿佛有刹那的失落,可是我恍惚间看不真切.其他的事情,我也想不起来.唯一记得乌转身拂袖,遥遥间不知去了哪里.清河成沙,莲香消散,我便好似梦中醒来,不知身在何处,细细的想,朦胧的记得,昨夜宿醉.头有些微痛,起身喝了点水,窗外的风吹来,带着稀薄的烟火味儿,清冷,清淡,且陌生…
我很喜欢说开始呀,开始的时候.这样的一个词语让人有无限的希望和妄想.就好像是天地初开,云雾还未来得及散去的时候,我就站在那里,白衣侧手,不知为何的微笑.心情很好,像一尾莲花.所以当乌站在我面前,说要给我一个开始的时候.我便莫名其妙的答应了,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迷糊,会在很久以后成为一个丑恶的借口,说辞.我牵着乌的手,看着她的干净的脸庞,问她要去哪里的时候.乌就把以后很久很久的时光里,她那折磨着我的平和的眼神投向远方.梦呓一般说:"你看远方呀,你要带我去那里.用许多的时间."然后她转头静静的看着我,像一只猫.我就带着心里偷偷藏着的忐忑,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去.毅然决然.
黄昏黎明,我看着乌的时候,心里会泛起温柔.我无法描述我心里的担忧,我害怕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和痛楚,即使是阳光过于明媚也会让我不安,我怕乌会感觉到热.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也是这样细心的一个人呢.一点一滴.我甚至总是藏着自己的关怀,偷偷的去完成.因为我害怕乌会担心我累,或者不愿意接受我的给予.日升月落,时光不快不慢的.像乌的宁静一样,大多数时间我们是相对无言的,我们可以一起拨弄一窝蚂蚁,整整一个下午的时光.等到天近黄昏,双双归去,和归巢的鸟儿一样的准时.并且一样奇妙.我没有思考过这样的日子会多久.因为那好像是惯性一样的自然的…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实大部分的问题,我都是不知道的.但是我猜乌知道,或者说我害怕她会嫌弃我不知道吧.总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在越来越严重的担心中,劝说我自己看开一点.我发现我好像更喜欢一个人独处.其实我知道乌看我的眼神里有担心,或者说我觉得可能更像是惋惜,留恋.后来我终于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了.但是作为不再愚笨的代价.这个答案就是,当一个人看开了,也就不去在乎.不在乎了,就已经离失去不太遥远.一直到有一天我烧的饭菜,连我自己都吃不出味道的时候.乌平静的吃着,然后平静的说:"以后,我来照顾你吧.亲爱的"说这一句的时候,她抬头看着我.我低着头,没有做声.
后来乌开始和我说很多的话,比如,她有一天说了一个故事,她说一个小孩子,捡回了一只受伤的寒雀,然后悉心的照顾,一直到雀儿死去了,孩子的母亲把雀儿埋在土里,然后告诉孩子,寒雀的伤好了,飞走了.乌说没有人知道寒雀的想过什么.就像没有人会忍心告诉一个孩子关于死亡.即使孩子们终究会长大.我不知道乌为什么会讲这样一个老套的故事.但是我还是认真听了.我告诉乌说,也许正因为这样的不知,才满足了一个孩子和一只麻雀的所有心愿.大抵这就是因果吧.乌就笑了,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乌的笑容,就好像昙花一现,可我却模糊了记忆.过去很久以后,我想了无数次,却只能说她笑了,说不起究竟是什么模样.乌说:"是因果,却不是应该的.所以该叫缘."
其实我知道,乌在我睡觉的时候,悄然抹去了房间里任何属于她的痕迹,细心的,一丝不苟的擦拭,整理.只是我累了,不想从睡眠中醒来.一直到乌走了.我都没有动一下手指.也许我根本就没有那份力气.至少我感觉不到.所以我不知道该说我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是如何离去的.也是在那时候我知道了,原来开始呀,开始的时候.我知道与否,并不重要了…
后记:一个开始,一个结束.我喜欢用结束这个词,而不是结果.因为我并不在意到底有没有果.就像其实大部分的因,我们也不能够知道一样.所以就用结束这个词吧.从开始到完结之后,不论因果.也没有答案.因为也问不出一个问题.我猜等到三生以后,我们一下子想起前尘种种.会不会犹豫在清河之前,会不会看着曾经从前.痴痴而笑....